第6章 第 6 章

二人同乘新河来到新建成的魏王宫前。

这座象征着权力与**的巅峰之城矗立在大地上和人们的心中,与四周万众所居住的普通而错落有致的房屋相比显得有些突兀,如今建成不久无人入住,宫门却已经有不少侍卫把守。

领头的侍卫认识魏瑾,主动上前打招呼,“世子可是要进宫,遵大王令,下官需要查看您的腰牌。”

魏瑾也不下马,淡淡说了句,“我不进去。”又调转方向慢悠悠地走了。

“姐姐,你看这王宫气派不气派?”

姜令歪着头看着她小巧玲珑的耳朵,笑道:“确实气派,是我见过的最宏伟的宫殿,怎么,来跟我炫耀你的新家吗?”

魏瑾听她戏谑的语调也笑了起来,“我可不敢,何况这不算我的家。”

姜令疑惑她为什么这样说,又听她道,“这只是他贪图享欲的心,多么可笑啊,听到了三两句谣言就被吓到了。”她一改嬉皮笑脸,神情悲愤,“这哪是弃新居,这是弃王者之威,有心无胆,实乃懦夫!”

姜令抓住她的手臂,唤她名字,“魏瑾。”

魏瑾沉默下来,许久,小声哀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尽管他是我父。”

时值正午,街上行人渐少,炊烟泛起,是一副不闻声但闻色的热闹祥和之景。

魏瑾仍然操纵着马儿悠悠闲逛,刚才的情绪虽未全部散去,但也被暖阳和烟火气驱走不少阴霾。

姜令拿走正在发呆的人手中的缰绳,魏瑾整个人被虚虚抱着,回过神来,终于露出了笑容,“我欲守护这崤州安宁,一展抱负。”

姜令甩着缰绳让马儿跑起来,爽朗的声音清楚地落在魏瑾耳朵里,“好,我随你去。”

“去哪? ”

“回家用膳。”

数日后,肃关详细的战报送到了九桓城魏王手中。

肃关危急,鬼马人这次是铁了心要破关攻占崤州,李部连发几道奏疏请求魏王增兵增粮。

李部是肃关守将,他是当年因斩杀崤州旧主而名震南北的老将,戍守边关已有十余载,大小战事无数,功绩斐然。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大军压境、自己在前线全力抵抗之时,却被人在背后中伤。

“李部为将多年无进寸土之功,况且现已老迈昏聩,如今连固若金汤的肃关都要守不住,绝不能让这朽木害了我大魏啊!”

另一个大臣也手持笏板言辞激烈,“鬼马人安分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大举来犯,此间必有蹊跷。大王不要忘了,李部可是背叛过他的旧主,如此忘恩负义背主求荣之徒实在是不可信呐!”

此言一出,堂上乱哄哄,高位上的魏器一脸严肃,“那诸位以为当如何?”

此时刘期站出来说:“大王应当换下那李部,另选贤才,护我大魏江山无虞。”

刘期见魏王面上有动摇之色,索性直言,“左中郎将孙基,承其先父之英勇,在军历练多年,深谙兵法,可令他领兵前往救援,可逐鬼马人于关外。”

魏器怀念着往事,道:“孙老将军当年征战四方,挽大厦于将倾,是我魏国的大功臣啊,只可惜早早地离我而去了。”

刘期近前道:“是啊是啊,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孙将军定不负众望。”

魏器点点头,“善!封孙基为镇西将军,领兵三万前往肃关,着魏同之为参军,随军前往。”

刘期又上前一步说道:“孙将军驻肃关后,关有二主,不妥,当斥责李部回京问罪。”

“准。”

刘期大喜:“诺!”

九桓城楼上,魏瑾眺望着远方一路向西的军队。

她感叹道:“孙基把九桓一半的兵都带走了,此战若不能大胜,仍会使魏军遭到重创。”

“九桓城中将士多是步兵,怎能与常年在马上作战的骑兵抗衡,能守住肃关便已然不错了。”一旁的姜令收回看向军队的视线,回望城内的千家万户。

“正是如此,所以我向父王要了胤城的五千骑兵出征肃关。”魏瑾眉毛上挑,说出这话的同时看着姜令会作何反应。

“代价呢?”

“这些年积攒的财物全没了,我现在可穷了。”

“花了多少钱?”

“换算下来足足有五千两黄金呐!”

“你哪来那么多钱?魏王虽不至于苛待你,但也不会纵容你拥有太多钱财吧?”

魏瑾两手一摊,“当然不是父王给我的,我那些金银财宝都是外祖给的,还有母亲的赠与,不过母亲的钱有很多也是外祖给她的,所以总归来讲,我是靠的外祖。”

姜令眉头一皱,“不对,魏王怎么会贪心你的钱财,若是用钱就换得五千兵马,你早就飞出九桓城逍遥自在了。”

“这五千兵是借的,借了多少到时候就得还给他多少。”

姜令还是不信,“只是如此?”

魏瑾嘿嘿一笑,“还立了军令状,此役若败,军法处置。”

姜令捏住她的手臂,“你还真是不老实,解肃关之危并不简单,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你就立军令状,这样做值得吗?”

“值啊!”魏瑾扬声道:“我当为翱鹏,敢惜此身性命?”

姜令改捏为抚,“你把你的计划细细与我说来,我可不想你成了魏王的刀下冤魂。”

魏瑾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我会跟你说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我们今天还得收拾行装。”

“今日便走吗?为何不与孙基同行?”

“我们今日不往西走,该往东去。”

魏瑾牵着她的手下了城楼,姜令才反应过来,“你要去东边调粮?”

“是,肃关的屯粮和孙基带去的粮食加起来也支撑不了多久。”

“现如今哪里的粮食可短时间内供肃关取用?”

“两歧郡,沿水路至胤城,胤城兵粮充足后齐出肃关。”

她们在回去的路上一面聊一面走,到了府门口,思考良久的姜令回了一句,“可行。”

魏王手谕:命世女魏瑾督办粮草器械等事宜,与胤城五千兵马支援肃关。

这是魏王第一次对外使用世女的称谓。

给她安排的事情虽多,却没有另选一个正经官职,依旧以世女身份办事,因此明眼人都知道,魏王仍然没有把该有的实权给魏瑾,或者认为,魏瑾只是挂着虚职去争功。

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猜测的,但高明不是这样想的。

在军队出发的前几天,魏瑾就亲自来过高府,当然是去见高明的父亲、朝中工程水利部门的一把手——高所,当时正巧高所不在家,高明接见了魏瑾。

他们俩儿时有几年的同窗情谊,算是比较熟悉,所以魏瑾一见到高明就喊他:“高发达,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高发达是他年前刚取的字。不是魏瑾没有礼数,一见到人家就大呼小叫,而是幼年时候魏瑾就发现这个与她同岁的小童非常容易害羞,而且害羞的非常明显。

高明第一次收到魏瑾分发的零嘴儿时先是非常郑重地向她道谢,然后手足无措起来,先生夸奖数次的得意门生居然讲话都结结巴巴,脸上和耳朵都泛红,头也低着不敢见人。

魏瑾一开始以为吓着他了,经过几次的试探和友好的交流,魏瑾发现高明就是这样一个人,腼腆含蓄,不擅与人打交道,坏心思的魏瑾经常在玩耍的时候借机逗弄他。

当然也不会做过分的事,无非是本着自己大方热情的性子与他接近,送他各种各样小玩意儿,邀请他一起读书、游玩,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动不动就化身为害羞之神,简直有趣可爱。

但也因为这样的人少见,高明遭受过不少嘲笑,甚至羞辱。

有一次威远将军之子沈段的钱袋丢了,在书院找了半天没找到,看见落单的高明便把气撒在他身上。

“定是你偷的,你都不敢抬头看我,是不是做贼心虚。”

“我没偷。 ”小高明感觉非常委屈,但捏着拳头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

“不是你是谁?娘们唧唧的敢做不敢认。”

说着还想动手打人,魏瑾出现在高明身后把他拉开,问沈段:“我是不是娘们?”

“什么?”

正当沈段一头雾水之时,眼前一个拳头梆地一下打在他脸上。沈段摔在地上懵了一阵后,想到魏瑾是世子不能还手,顿时嚎啕大哭。

最后魏瑾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还被罚抄书。经过这件事,二人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魏瑾还拉着梨花和张桐,四人一起拜天地结为异性兄妹。依年岁排名,高明为大哥,魏瑾为二姐,张桐是三弟,梨花是四妹。

当然,小孩子的游戏不能真正算数,只是童年记忆的绚烂。

如今见到高明,对方已经是风华正茂的翩翩公子,一眼见到就给人一种温和知礼的好印象,尽管魏瑾一眼就认定对方还是那种腼腆害羞的人,但念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又碍于男女身份,收起了儿时好玩的性子。

高所不在,和高明说也是一样的,这次魏瑾来是为了交接督办军中器械的事,不复杂,但他需要特别嘱托一些事项。

高明虽然现在还未在朝中任职,但因为父亲时常教导,这些事他还是很熟悉的。

魏瑾说明了来意让他转述给他父亲,离去的时候高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魏瑾耐心等着他,她知道,如果他有什么想法最终还是会说出来的。

“魏王若是真把兵权交予世子,反倒不安全,万不可掉以轻心。”

魏瑾盯了他一会儿,回道:“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魏王的手谕一发出,高明就开始担忧魏瑾的处境,自古以来,天下何有世女之称?魏王此举别有用心。

别人都以为她是占着自己的爹是魏王舔着脸去争别人的功绩,实际上处境之艰难少有人知道,也压根不会想到她一小小女子真能办成什么事。

高明思来想去,破局之法,独系魏瑾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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