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戚戎。
戚戎走后,陈柔在心里骂了他大半天。
奈何作为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
陈柔爬上绣楼,她手撑在窗台上,看向窗外,整个园子的风光都出现在她的眼底,游廊小亭,假山曲水,翠竹红花,两个小丫鬟在檐下交头接耳笑着做女工。
围墙外一树杏花开得正好,风吹过时,杏雨纷纷,不少飘进园子来了。
让戚戎帮自己去弄出一个乐籍女子,陈柔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异想天开,可在戚戎面前,她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
她忘记自己此时只是一个身体病弱,被圈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主的闺阁小姐。
不是那个金口玉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人护着的陈太后。
就算是陈太后,也一样。
都是一只漂亮的笼中鸟。
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去另一个大笼子。
晚些时候,陈徴来看她。
“我听说戚戎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你也是,是拌嘴了,还是怎么了?”
“没怎么。”陈柔不愿与他提戚戎,而是拉着哥哥的手,跟他道:“哥哥,我想学骑马。”
这话一说出口,陈柔知道陈徴不可能答应自己,从小因为她的身体,她是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别说是骑马了,她连出个园子都难。
但她这时也不再顾及什么,反正已经在戚戎那挨了一顿,再来哥哥这挨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事凑成双。
挨骂也凑个双。
成全他俩的兄弟情。
听了陈柔的话,陈徴却是没生气,而是温声问道:“怎的突然想学骑马了?”
耳边是兄长的温声细语,陈柔鼻子一酸,憋着声音闷闷道:“我就想知道,骑在马上是什么样子的。”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任性了,毕竟她前天才晕倒过一次,这样的身体有什么资格说想要学骑马。
以前她从来不愿意让父兄担心自己,总是乖乖巧巧地在屋里养病,极少要求什么,这会儿破罐子破摔,倒是变得任性了不少。
“好。”
陈柔愣住了,好是什么意思?
“哥,你答应了?”
“我、我……能骑马?”
陈徴颔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别人家的姑娘小姐都能骑马出去游玩,为什么我妹妹就不能?”
巨大的喜悦在心头蔓延,陈柔整个人如同泡在甜水里似的,今天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在瞬间消失殆尽,她激动地抱住眼前的兄长。
果然还是亲哥哥最疼她。
有哥哥最好了。
陈徴抱着她,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柔声道:
“我让人来教你骑马,这事先别让父亲知道,别怕,出了什么事都由哥哥担着。”
“不过约法三章,我们家小七可以骑马踏青,但是打马球就免了。”
陈柔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都听哥哥的。”
见到她眼底的喜悦,陈徴倍感满足,他犹豫片刻,接着试探性地问道:“让戚戎教你骑马怎么样?”
“啊?”这下陈柔不是愣住了,而是傻住了。
她以为陈徴最多找个会骑马的女骑师来教她骑马,却没想到陈徴居然会提议让狗戚戎来教她骑马。
陈柔期期艾艾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让……让他来教我?”
她的心跳都快要吓到暂停了,竟是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惊吓还是惊喜,亦或是两者参半。
见到陈柔的反应,陈徴知道妹妹对这事十分为难,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小七,在这长安城里,若是小侯爷的马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让他来教你,哥哥才放心些。”
“再者,哥哥知道你是在家里闷,从小到大,你连长安城都没出去过几次,如今正好春三月,哥哥让戚戎带你去城外骑马踏青,他素来喜好游猎,对那一带山野熟悉的很……”
在城里教陈柔学骑马,还真不一定能瞒得住父亲,倒不如让戚戎带她去城外,正好也能让妹妹去外面透透气。
戚戎不仅马术高超,更会辨马养马训马,在脑海里选来选去,陈徴也选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骑马一事虽然风雅畅快,但骑马也是件危险的事,若是把亲妹子交给别人,陈徴还真不放心。
有戚戎在,别的暂且不说,但他绝不会让他妹妹受一丁点损伤。
“小七,你看这样好不好?”
陈柔低着头,犹犹豫豫地拽住陈徴的衣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推诿多久才答应比较好。
陈徴见状无奈了,“你若是不喜欢,哥哥再想其他的办法。”
“那——”陈柔咬了下唇,装作勉强且嫌弃道:“就他吧。”
狗戚戎。
“好。”陈徴笑了。
陈柔有些好奇地问:“哥,戚小侯爷他会答应吗?”
陈徴勾唇一笑:“你是我亲妹子,他怎么能不答应。”
“再说了,若是他不答应,哥哥就去投其所好。”
陈柔:“……???”
投其所好?
戚戎在长安城里拥有三座府邸,一是将军府,二是公主府,三是他自己的侯府。将军府与陈家挨得近,只是戚戎一年到头不怎么踏入将军府,他平日都住在自己的侯府。
陈徴骑马带着人去侯府找他。
因为两人相交莫逆,他上门来也无须通报,下人直接将他引入侯府。
“小侯爷练枪法呢。”
陈徴穿过月拱门,便看见一排武器架,一袭红衣的戚戎手持银枪,或刺,或挑,或扫,枪身抖动宛如游龙,后空翻,回马枪,以腰带枪,双手腾龙,耳边只听得呼呼破风之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枪尖在何处。
陈徴兴致一起,随手抄起一条木棍向他攻去,戚戎不避反进,手抖枪花,枪尖回旋成环向他刺去,陈徴左右连避七八下,又是几个回合,他以手中长棍抵挡,“砰”一声,只觉得虎口一震,手中的木棍跌落在地。
眼前红缨一晃,枪尖自他喉旁直刺而过。
陈徴揉了揉手腕,朝他笑笑:“我带了酒来,你就这么迎客的?”
随从递上两壶酒,陈徴接在手中,抛了一壶给戚戎。
戚戎收了枪,与他同坐在檐下石阶,他打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数下,他看向陈徴,问道:“何事?”
陈徴笑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戚戎不搭理他,只顾喝酒。
“那日在长乐公主府的事,我本该对你道一声谢谢,但我对你没说过谢字,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个字。”
戚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我比你大一岁,虽然你从未叫过我一声哥哥,但在我心里,却一直将你当亲弟弟看待。”
戚戎放下酒壶,凉凉道:“你再说我要放狗了。”
长安城里关于他戚小侯爷的传言也没说错,他的侯府中,别的不多,凶犬猛鹰养的最多。
盗贼行也有一则传说:宁闯皇宫,不入武安侯府。
陈徴“啧”了一声:“你把乌云放出来给我瞧瞧,好久没见过了,我给喂喂。”
戚戎一抬手,就有人牵了十数条凶犬而来,这些凶犬或黑或金或黄,皆是体大如驴,吼声如狮。
两人一起喂狗。
陈徴揉了揉“乌云”的脑袋,这条黑犬浑身皮毛油光水滑,足有半人高,看着它那一口獠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徴小声叹了句:“要是小七见了这场面,估计得抬着出去。”
戚戎闻言,挑眉道:“七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她这个做妹妹的想要什么,我当哥哥的还能不依着她?”
戚戎冷冷道:“你答应了?”
“应了,所以我来找你。”
戚戎冷哼了一声。
陈徴道:“你呢,答不答应?”
“不行。”
“我话还没说完,你别急着拒绝。”陈徴叹了口气:“小七说想学骑马,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你,你教教她,顺便带她去城外散散心。”
戚戎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后声音更高了:“学骑马?这你也答应,她什么样的身体你不知道?”
“难不成要一直拘着她?”陈徴沉了声,把那日陈柔晕倒后醒来说的话告诉戚戎。
——“从小到大我都在园子待着,除了养病就是养病,真的很无趣。”
——“哥,这种日子,保准你一天都不想过。”
戚戎抿唇,终是应了:“行。”
“我妹妹就是你亲妹妹,帮我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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