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动

明和十六年初,连日大雪,几乎将路都掩住,路上能瞧见的宫人都在扫雪,也不知道今年是什么灾年,有时甚至能碰上雨夹雪。

傅然一整个冬日都被困在屋里极少外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傅景庭了,大约已经快半年。

旧年因这风雪气候,各地都上奏来求赈灾款,傅景庭带着一众官员亲自赈灾去了,半年连信件也没送来一封,上奏的折子倒是勤得很,傅然总是蹲在院里偷偷骂他。

傅景庭赶在及冠前几日回京,迎接的队伍将宫门内外都围满了,傅然只能躲在人群后去看他,只是她的斗篷太过于显眼,傅景庭一眼就望见了,那狐狸毛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晃一晃的。

不过面前有太多人要应付,实在不能上去迎她,如今傅然已经十二,与他旁敲侧击亲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傅景庭对傅然的态度明眼人也是看在眼里,虽说没有建安公主那般宠爱,但好歹沾上点太子的名头,即使人人都将傅然看成是傅景庭培养的一颗棋子,到底也是太子身边的人,该有的总不会少。

又有人打听到傅然原是萧家的人,太子这般维护,怕是要与萧家沾上点什么,只是皇帝不管,旁人也不敢问。

只是傅景庭似乎还没有给傅然找亲家的想法,她才十二,书都没看全,懂得什么婚嫁之事,他便以年纪太小给推脱了,说起来她也该问问傅然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他一整日都被困在宴席上,夜深了才得闲去长信宫,担心被人说了闲话,只能躲着人走,翻墙进的长信宫。

只是刚翻到墙头便瞧见傅然在院里发呆,傅然原是在院里赏月,看见墙头爬了个黑影,连忙喊道:“听月!听月!”

不喊还行,夜里这一喊不得把周围的人都吵醒,傅景庭赶紧下去拦住她。

傅然被捂了口鼻更是紧张,开始挣扎去打人。

傅景庭无奈道:“半年不见,连哥哥都认不出了。”

傅然听出熟悉的声色,立刻停住动作。

见她似乎是安静了,傅景庭才放开手,“真是叫人难过,一得闲便来看你,竟被打成这样。”

傅然一瞧见傅景庭眉梢都不自觉地上扬,但又强行拉了下来,佯装云淡风轻道:“谁让你夜里一身黑,我还以为刺客呢。”

“宫里这么多守卫,你还担心刺客?”

傅然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傅景庭猜大约是在骂他。

傅景庭从腰间掏出个手帕,“出去这么久给你带了东西,总该消气了吧。”

傅然打开手帕,里头横七竖八的有好几道符,她拿起看了看,“什么东西啊?”

“听当地的大人听说有些寺庙挺灵的,所以求了几个符给你。”

“宁姐姐也有吗?”

“我给她带的是丝绸和珠宝。”傅景庭迟疑片刻,“你莫不是又该说我给你的都是些便宜玩意儿吧。”

“才不是。”一听自己是独一份,傅然面上都愉悦不少,“我就喜欢这些,珠宝丝绸我才不要。”

傅然把符纸都塞进自己的香囊里,“这样就能时常带着了。”

傅景庭戳戳她的脑门,“就数你聪明。”

傅然揉揉被戳的地方,嘟囔道:“我还有一事要求你。”

“何事?”

“你今年便及冠了,那今年的生辰,我可以进东宫吗?”

往年傅景庭的生辰都是让傅然好好在长信宫等他来,傅然也主动提过几次想进东宫参宴,都被他拒了。

东宫人多眼杂的,实在不想让傅然暴露在这些人面前,起一些歪心思,但傅然今年的理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放弃。

“到时我让人跟着你,别乱说话。”

一听傅景庭答应了,傅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定一定。”

看她这期待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这么想入我的东宫?”

被取笑的傅然也没恼,“那可是你住的地方,我从来没去过。”

“我住的地方与你长信宫没什么两样。”

“骗人,她们都说东宫可华丽了。”

傅景庭一敛眸,脸色微沉,“只不过徒有其表。”

傅然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语气还有些兴奋,“那说好了,到时可不许拦我。”

傅景庭眸子里的担忧片刻便消散了,好似没事人般地逗她,“到时亲自去迎你总行了吧。”

“不许反悔!”

“何时骗过你。”

傅景庭及冠那日,东宫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他去接了傅然后吩咐身旁的弦歌寸步不离跟着她,遇上惹不起的就赶紧拉人走,这次是连皇帝都会来,若是闹出什么事来,他真就保不住她了。

幸好傅然是个听话的主,给她一盘糕点就能静静坐着,她说想逛逛东宫,弦歌便跟着,遇上贵人们不需他多提,傅然自己就会乖乖躲开,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及冠礼时,傅然藏在人群中看着傅景庭一身白衫,散着发,太师念了许多她听不懂的东西,随后便给傅景庭束发赐字。

傅景庭忙着招呼人,傅然也不给他添乱,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用膳。傅景庭好几次往她那个方向瞥去都看见她乖乖坐着,或许往后可以让她多来东宫走动走动。

傅然在女眷席里听小姐们议论着各自的亲事,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开始说起皇后有意给太子选妃的事情。

傅然听见似乎是画像已经都呈上去了,改日再设法办个宴,叫上一众满意的人选再让傅景庭亲自挑挑。

傅景庭要选太子妃,那他成亲之后大约是没得空闲来长信宫了。

她莫名有些失落,竟这么早就开始选妃了。

傅然暗中观察了几家小姐,若是遇上性子好的,或许日后还可以一起来长信宫走动走动,那她又可以见到傅景庭了。

日落后人们陆陆续续散了,傅然还在角落里,即使没在吃东西也乖乖坐着,只是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傅景庭将人都送走了,回头才来看她,见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皮耷拉着,似是要睡着了。

他凑近闻见淡淡的酒味,低头去看她桌上,那杯子里哪是茶水,分明是今日御膳房准备的桂花酿,他明明是吩咐过不许给傅然这一桌上酒,也不知道她去哪偷偷拿来了。

罢了。

他将人抱回宣明殿,意想不到的是,傅然竟然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呆呆地任人摆布,这是醉了吧。

傅景庭让下人打来温水后都撤了,独留他自己拿着湿手帕帮傅然擦手。

“来,自己擦脸。”傅景庭将湿手帕递给她。

傅然接过后重重地在自己脸上擦了又擦。

傅景庭抢过她手里的手帕,“擦这么用力做什么,脸都红了。”

“累了。”傅然的眸子里少见地透出几分哀怨。

傅景庭没太惊讶,只是思考了下,“我让弦歌送你回长信宫。”

傅然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眼眸,幽幽地望向他,“回了长信宫,我还能来东宫吗?”

“你若是像今日这般乖巧,我便允了。”

傅然摇摇晃晃起身,惊得傅景庭要去扶她,又松了手。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也不见有动作,他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傅然转身抱了他。

许是幼时吃得不好,如今傅然都没他肩膀高,小小一只的搂着他的腰不放手。

也才十二,估摸着还会长,往后还是让御膳房多做些补汤过去才行。

傅景庭以为她只是玩闹,拍拍她的头,“好了,难不成要我亲自送你吗?”

她没回话,俩人僵了片刻,傅景庭妥协了,“罢了,那就送你过去吧,省的我在东宫担心。”

傅然喝得半醉半醒的,走几步就要倒,傅景庭只得背她回去。

“皇兄,今日你生辰,可还欢喜?”

傅然只会在明面上叫他皇兄,私底下还是唤做哥哥的,估计是喝得不少,人都昏了,分不清场合又怕犯错。

“你觉着高兴便好。”

“我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今日忙了些,还没打开来看。”傅景庭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过你送的,我向来是喜欢。”

“喜欢就好。”傅然趴在他的肩头喃喃道,“喜欢就好。”

傅景庭把人送到房里,可傅然还是搂着他的颈不放。

“已经到长信宫,该放手了。”傅景庭哄着她。

也不知道是怎的,傅然一怔,目光中带着点慌乱,“我…我不…我不放手。”

“快打更了,是时候歇息了。”

傅然忽然凑到他面前,“我听那些个姐姐说,你要选太子妃了。”

傅景庭倒是没太注意这个,好像皇后是给他送了不少画像,但他还没来得及看。

“大约是吧。”

傅然有些急了,靠得他更近,“那你往后还来长信宫吗?”

跳动的烛火下,傅然脸颊的红晕若隐若现的,她的微微发丝凌乱在他的臂弯里。

两人几乎是近在咫尺,有那么一刻,他的心似乎是乱了。

实在是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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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东宫
连载中何以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