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麻岛不算大，沈思理计划自驾环游，每站停留的时间最多也就两天。
自从第一晚的偶遇后，她就没碰见过乔归远，随身带着的那把伞在这个晴天居多的小岛也没能派上用场。
这几天里她品尝了岛上独特的美味，打卡不少知名餐馆，还体验了冲浪和潜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时就找个沙滩晒阳光浴，这趟下来虽晒黑了些，却玩得十分尽兴。
如果不是实验室请假审批麻烦，沈思理还想在这个岛上多待一段时间。
回程的机票订在了后天早上，她计划明天回到第一天落地的克市，再买一些伴手礼。
玩得有些累了，她搜到了一家海边咖啡厅，点了份下午茶，坐在室外的小桌上看海滩上来往的游客。
似乎在准备活动，沙滩上架起了小舞台，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布置场景。有人好奇地驻足围观，没多久就被驱散开，沈思理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完整的舞台，看着工作人员忙来忙去，也没看出是什么活动。
可惜没等到活动开始的时间，天突然下起了小雨，还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雨滴打在手臂上带起些许凉意，她转身进了室内，店员贴心地帮她把没用完的食物带进来，这会儿咖啡厅里人不多，许是看她一个人无聊，店员开始和她闲聊。
“这舞台都搭了几天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下雨了。”
沈思理坐的还是靠窗的位置，远远地看到舞台被防水布盖住，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去哪躲雨了，“这是有什么活动？”
店员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只说可能是音乐类表演，主办方已经神神秘秘地布置了好几天。这时门口的迎客铃响起，沈思理抬头看去，发现是刚才在沙滩上布景的几个工作人员。
店员已经走过去招呼客人，几个人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入座，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真是倒了大霉！”
“这一个月都不下一场雨，偏偏赶上今天。”
“谁说不是！好不容易请来那位，硬要搞什么室外演出，筹备了半天又要泡汤。”
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势，接连叹气。
带着同是打工人的惺惺相惜，沈思理不免同情地多看了那桌几眼。
“还好前期压着没宣传，也不知道那位能不能接受改期。”
“这次可是花了大功夫把人请来的，听说是好不容易排来的档期，怕是难咯……”
“今年运气真是有够差的。”
那边唉声叹气还在继续，店门口的铃声再次响起，户外的海风一下灌进茶馆里，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冲进茶馆，满脸焦急地喊：“有没有人会游泳的？我小孩掉进了海里——”
那桌一下站起来几个工作人员往海边跑，沈思理水性不算好，还是跟在后面看看情况。出了门远远望去，海上似乎有两个影子在晃动。
跟到海边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正站在岸边瑟瑟发抖，刚才冲进茶馆的中年男子激动地抱住男孩，嘴里不住激动地训斥。
“让你不要乱跑！这么大的雨还要玩水！”
男孩听到父亲的训话，没绷住开始号啕大哭，沈思理靠过去把伞撑在他头顶，蹲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上的岸，就听见跑在前头的人里有谁喊了一声：“我是不是看错了？那是乔归远？”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名字，沈思理惊讶地抬头，不远处的身影正在一点点靠近。走近了才发现他也是湿透的一身，单手拎着个双肩包，包的一侧沾上了不少沙子，显然是刚刚被扔在沙滩上留下的印记。
乔归远看到她的那刻，眼睛亮了亮，蹲下钻入她伞下，从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外套包裹住男孩瑟瑟发抖的身体，转头同旁边的中年男子交待：“浪太大他漂得远，不过发现得早，就呛了几口水，没有什么大问题。”
意识到是乔归远救起自家小孩，中年男子止不住地感谢，同时刚才在咖啡厅跑出来的几个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
“乔老师，我们还以为您不来了。”
“到了才看到下雨。”中年男子已经抱着男孩走远，乔归远拉着沈思理站起来，说话间时不时看向她，“顺道过来看看。”
沈思理架不住对方的目光，耳朵泛红，转头望向另一边，只听工作人员一直保持小心翼翼的客气语气，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地转换。
“这雨下得突然，今晚的演出怕是没法举行了。我们有几套备用服装，您看看要不要，先换身干净的衣服？”
乔归远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没道理拒绝，接过她手里的伞，跟着工作人员走向咖啡厅。保持沉默的沈思理跟在一旁，偷偷打量身旁的青年。因为刚在海水里泡过，他的肤色比上次显得更加苍白，唯独嘴角似乎被磕破了一个口子，微微地泛红。
闻到一股微弱的香气，明明她早上已经食用过能量包，此刻却被气味勾出了饥饿感。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气氛有些微妙，乔归远突然侧过脸同她打招呼：“又见面了。”
实在是太巧了。沈思理在心里想，“你在这也有演出？”
他没否认，耸了耸肩，“前几天的临时安排。”
想起刚才几个工作人员恭敬的态度，沈思理对音乐了解甚少，猜测他也许是业内颇有人气的乐手。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去便利店当店员？
顾及还有人在场，她嘴里的疑问也不好出口。
***
两人的关系也不算熟捻，进咖啡厅后，乔归远就向店员借了杂物间换衣服，她坐回原位，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店员在茶壶底部换上了蜡烛慢慢地温茶。
鬼使神差地，沈思理打开了社交媒体搜索乔归远的名字。
接过却没有找到这个名字的乐手。
“我的艺名不叫这个。”乔归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走到她身边，拉了椅子坐下，显然看到了她手机上的界面。
被戳破的思理一下红了脸，支吾着回答，“我就随手一搜。”
大概是靠得太近，她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有些紧张地往另一侧挪动，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之前在便利店的见面时，好像也没感觉对方有这么大的气场……
乔归远不置可否，拿起她手机点了点，“我的账号是这个。”
她低头看，是一个纯黑的头像，单字一个“归”，粉丝人数上了百万。
沈思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名人”，略有些惊讶地眨眨眼。
“那你还需要去便利店打工？“
“有日常生活才能积攒灵感。”乔归远眯起灰蓝色的眼，颇有耐心地解释，“我只作曲，偶尔唱歌。没露过脸，普通人认不出来。”
“那今天的演出……”
“经纪人硬拉我来的活动。”他抬头向窗外看去，“不过天公不作美。”语气倒是不遗憾。
没想到问题都能得到解答，沈思理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虽然已经是见的第三见面，但是两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无话不谈。而且她还能感受到不远处那几个工作人员一直在往这里瞟的八卦目光，实在有些无所适从。
“对了那个……可以还你了。”她指了指刚才撑了一路的伞，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你还带了别的伞？”
“呃……那倒没有。”
“你先用着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感受到对方犹豫的目光，他指了指那些工作人员，“我还有事要跟他们交接，可以用他们伞回去。”
也不等她拒绝，他就起身往那桌走去，聊了几句一行人便起身准备离开。乔归远跟着他们走在后面，经过她这桌时像是突然想起来，低头问：“加个联系方式？”说着打开了通讯软件，也不给她拒绝的口子，“方便你还伞。”
沈思理反应过来时已经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和他社交媒体上一模一样的名称和头像。
添加后彼此交换姓名，便没再交流。
退出聊天框后，她才注意到程亦又发来了许多消息。
[理理，我到了拓麻岛。]
消息来自四天前。她发错照片的隔天。
没想到程亦还是看到了那张照片，甚至认出后还跟了过来，这种时候她都不得不佩服程亦的侦察能力。
程亦到达后似乎一直停留在克市，时不时地跟她发些风景照，不经意地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面。语气依旧很执着，但是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沈思理叹了口气，心知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发消息通知程亦明天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不出意外地收到对方秒回的信息。
倒了杯已被温热的茶，微苦的茶水入口，带动淋雨后发凉的身体暖和，她的慌乱的心也一点点平静下来。
期望明天会是个好结尾吧。不管是对于这段旅程，还是对于她和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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