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克市时还是上午，沈思理图方便，没再做攻略，直接选择了之前入住的老牌度假酒店。
白天的花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和那天夜里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反差。
简单在房间内休整了一下，沈思理打算前往当地市场购置伴手礼。这些天赵以旻时不时发消息抱怨组里工作的艰辛，她决定多带些礼物安慰一下。
昨夜下过雨，天气稍凉，但路面上还有些湿滑。这几天自驾下来她开厌了车，想了想还是步行过去。
为了减少步行距离，她在导航上选了条小路多的路线，远离繁华的主路，巷子里显得十分安静，偶尔能听到楼栋居民的脚步和说话声，伴随着几声小孩的哭喊，瞬间仿佛融入了当地的日常生活。
网络信号进了巷子里后变得微弱，她不得不停在一个巷子口辨别前进的方向。突然感觉脚上有异物蹭过，痒痒软软的，沈思理奇怪地低下头。
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她，这会儿正用头轻蹭她的脚背。
沈思理对毛绒绒的东西一贯没有抵抗力，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小猫。它也好似被顺毛得很舒服，索性躺下露出了肚皮。她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开始思考把小猫带回家养的可能性。
“啊——”
突然，手上的动作被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打断，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她吓了一跳，循声向左前方看去。
巷子的后半段掩盖在密集楼栋的阴影里，因为光线不足，难以看清里面的状况。
不断的叫喊声和说话声从巷子深处传出，但是距离太远，她分辨不出具体内容，只能推断出是两个人的声音。好奇心打败了恐惧，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原本模糊的场景一点点清晰起来。
阴暗潮湿的地面上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扭到身后，脸偏向一侧，看不清五官，估计刚才就是他发出的叫声。这会儿似乎因为体力不支，原本声嘶力竭的喊声只剩几声呻吟和听不清的咒骂。
男人的身侧站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一身反常的黑外套和长裤。听到脚步声后漫不经心地转过头，藏在阴影里的脸被光线照亮，沈思理猝不及防地和那双的眼睛对视。
——乔归远。
“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的手垂在身侧，血滴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滴落在地面的水滩上，沈思理愣住，鼻腔瞬间被一股奇异的香气萦绕，接着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乔归远好像也不惊讶她的出现，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稍微站直了些，“碰巧路过。”
“路过怎么会把人打成这样……”
气味跟着青年擦拭的动作扩散开来，沈思理被浓郁的香气熏得头晕，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误会她是被地上的场景吓到，开口解释，“是他先攻击我的。”说着踢了踢落在男人附近的一把长刀，翻开手掌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
那股气味愈发浓烈，实在忍受不住不断钻入鼻腔的香气，沈思理抬手遮住口鼻掩饰自己的异常，强装镇定地拿起手机，“我帮你报警。”
“好啊。”
乔归远倒也不拒绝，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男人，沈思理这才听清男人嘴里的咒骂。
“这次算老子倒霉！别以为其他人找不到你，那人可是花了大价钱！下次肯定废了你那双手！”
乔归远低下头嘲讽地看向男人狼狈的模样，“有命回去记得告诉那人，我随时恭候。”
男人听完剧烈地咳了几声，虚弱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无意掺和这场恩怨对局，沈思理走回巷口等待警车，余光里看见乔归远从巷子深处走到了阳光下，背靠着墙打开了手机不知道在敲打什么，手指的活动似乎牵动了伤口，他轻嘶一声皱眉。
当地的出警速度很快，沈思理在巷口逗猫的工夫，穿着制服的警员就已经到了，她指了指巷子里，抱起猫跟在警察身后。乔归远关上了手机，主动交代自己被攻击的情况，地上的男人仍喘着气，猩红的眼盯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随即被送去了医院，作为报警人她不得不和乔归远跟着警员到局里做笔录。
沈思理结束完所有程序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来不及感慨这两天遇上的突发情况，刚恢复信号的手机就弹出一条消息，来自一个纯黑的头像：[手疼。]
时间正是她在巷子口逗猫的那会儿。
实在是莫名其妙。
沈思理隔着玻璃看向屋子里正进行笔录的青年，空气里还飘散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她感觉右眼皮跳了两下，鬼使神差地去药店买了药膏和绷带。
等回到警局里，乔归远已经做完笔录，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用未受伤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那只被她带来的灰白小猫。抬眼看见她手上提着的袋子，灰蓝的眼眸里露出笑意，朝她露出手掌的伤口。
“事情解决了？”她憋着气，刻意忽略那股浓郁的香味，认命地帮他涂药膏缠绷带，一番操作后，气味淡了不少，她又抱起猫坐到了离远一些的位置，“野猫身上有细菌，小心伤口感染。”
“和解了。”乔归远抬起被绷带裹紧的右手，笑意蔓延到脸上，“谢谢。”
“有空还是去医院检查吧。”沈思理再次从包里拿出折叠伞，递给对方，“算是还你借伞的礼了。”
“就这么急着还清？”嘴上这么说，但这次没再推辞，他左手接过伞。
“那我先走了。”沈思理还惦记着没买的伴手礼，抱着猫就打算离开。
“去哪？”
“麻九市场。”
“一起。”也不等沈思理拒绝，他拿着伞径直站起了身。
她望向窗外，居然又下雨了。
而走到门口的乔归远已经打开了伞，转身看着她，发出无声的邀请。
***
因为事先已经罗列过清单，沈思理很快就采买好了所有的伴手礼。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结束战斗时，才注意到身旁还跟着单手抱猫的乔归远。
说着是要一起来市场，但也没见对方买任何的东西，只是在她手上袋子越来越多时抱过小猫，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闲逛。
“我买完了。”沈思理抬了抬手上的袋子，思考怎么和他说再见。
没成想乔归远点了点头，没有要告别的意思，“我饿了。”
“什么？”
“帮你照顾猫，陪我吃顿饭不过分吧？”他手上抱着的猫适时地叫了一声，沈思理这下更没法拒绝了。
乔归远随意地挑了家附近的餐馆，在思理表示自己吃不下时也不坚持，兀自点了几道菜，单手撑头看她给怀里的猫喂水。
沈思理没见过这么乖的野猫，一路也不乱跑乱叫，抱着她时低着头乖乖等待顺毛。
“哪里抱来的野猫？”
沈思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刚才那个巷子，跟在我身后。”
“打算养它？”
“是有这个想法。”沈思理承认，她刚才在去警局的路上已经搜索了航司托运宠物的要求，决定找个宠物医院给它打疫苗和做检查。
乔归远也没再追问，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想到刚才巷子里的场面，她犹豫着问出憋了很久的话：“你打的那个人，和你有过节？”
“算不上，他只是替人干活。”
“你年纪轻轻就和人结仇了？”
“是有不少人看我不顺眼。”灰蓝色的眼眸看向她，带了点戏谑，“哪里看出我年纪轻？”
沈思理不自然地咳了声：“刚才在警局登录信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
几次意外场合里对方的冷静，都让她误以为彼此年纪相仿，没想到他还比自己小了三岁，也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
想到对方还是个弟弟，她强装镇定地对视，“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姐。”
听到这话，乔归远笑出了声，带着调侃的语气乖乖地喊：“是么，思理……姐姐？”
原本正常的称呼通过他嘴里喊出来，突然带了点说不清的粘腻感，沈思理被喊得头皮发麻，低眼岔开了话题，“你常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危险吗？”
“有段时间没碰见了。”
“之前没想过报警？”
“要对付我的那个人，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乔归远结束用餐，说到这语气稍显低沉，“你确定还想了解下去吗……姐姐？”
感知到话语后的危险，沈思理识趣地收了声，拿起账单转移话题，“这顿我请了。”
他勾起唇角，倒也不和她客气，趁她抱着猫去柜台结账的功夫，拿起了所有袋子跟在后头。
“你还住在那家酒店？”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沈思理也不奇怪，毕竟克市本身可选择的大型酒店就不多，入住到同一家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又一起走回了酒店，终于到告别时，乔归远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猫，突然开口：“我要做它的干爹。”
“为什么？”沈思理对这要求感到莫名。
“因为我刚才抱他，他不抗拒。以后的猫粮我包了。”
算是看清了对方说一不二的性格，沈思理也懒得拒绝，等他走后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取了名记得告诉我。]
她敷衍地答应下，发现程亦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沈思理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时间——糟糕，约好的点已经过了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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