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委屈了?”
“……没有。”葡萄乖顺的低着头,双目盯着自己的脚尖,自以为情绪隐藏的很好。
茶香四溢的屋内,半空中飘着滚烫几近透明的茶香咽气。
青年骨节分明,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透明的白烟不断从他手中的茶杯飘出,但迟迟不见他喝下。
谢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呆傻的女子。
傻子不少见,但她是他见过第一个这么傻的。
小姑娘傻乎乎的,直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方才喝的茶水里加了料,毫无防备的就这么一口喝下去了。
中了媚-药也不自知,只是身体还在暗戳戳的想要再度靠近他。
谢楼捏住手中的茶杯,“叫什么名字。”
“葡、葡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指尖都下意识紧缩。
“真名。”
真名吗?
葡萄有一瞬的恍惚。
好久都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以至于脑袋里第一时间葡萄都记不起来她真名是什么。
忽然记忆起来,葡萄还有些害羞,“夏、夏翠花。”
谢楼:“……姑娘真是有一个清新脱俗的名字呢。”
可不就是吗?
葡萄害羞的认同,“我们那个村十个有八个都叫这个名字呢。”受欢迎得很。
敢情这个村还是个翠花村呢。
“但我还是最喜欢葡萄这个名字,”葡萄小声的说道,小脸莫名透着一股认真,“翠花是我爹取的……”
葡萄不喜欢她爹。
她还是最喜欢娘。
在世时候对她最好的娘,会给她找野鸡蛋,如果没有野鸡蛋,那她会偷偷专门给她藏着一颗鸡蛋,不让奶奶知道。
她还会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唱童谣哄睡她。
在那么多孩子里面,娘亲是最疼她的。
如果她娘还在世,她才不会让她被卖到这里。
可是她的娘亲已经去世很久啦。
“过来。”
葡萄偷偷抬起双眼,猝不及防与眼前的长发青年报对视,他恰好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眼锁定在她的身上。
男人的衣领领口有些松了,隐约露出锁骨的线条及白皙的肌肤,氛围旖旎暧昧。
烛火微晃,暖黄的烛光照映着男人宽大的手掌,他朝她邀请的伸出,他的双腿等待着她的坐落。
葡萄脑袋登时浮现四个字,欲擒故纵。
明明是他先前嫌弃的推开她,现在又是他暧昧的邀请着她。
男人心海底针,真的很难猜。
……
门外的人还在暗处盯着他们,谢楼不偏不倚的看着眼前少女,半响小姑娘才将她的手落在他的掌心。
她神情怯怯的,似乎很胆小,“大人……”
小姑娘乌发雪肤,此时身上只剩一条纱色抹胸裙,如同瀑布般的青丝散落在白皙的香肩上,她的目光湿漉漉的,令谢楼不时会想起一些很弱小的动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真的特别弱小。
“您、您能带我回去吗?”
换作是普通人,眼前的少女或许早就得到了她想要,但是青年冷漠的出奇,丝毫不觉得自己残酷。
“翠花姑娘你有什么才能吗?”
“会弹琴吗?”
葡萄摇了摇头,手指似乎又紧张无措的抓紧,“不不太会。”
“会作画吗?”
少女的耳垂微微发红,已经不敢与他直视,谢楼面不改色,继续追问,“那作诗?”
葡萄有些心虚,“我不太会识字呢,大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但是这个最好不要说出来。
眼前的男人极其挑剔,说了还会嫌弃她没有文化,但现在好像已经在嫌弃了。
“我我有别的优点。”葡萄小声的说道,“我长得漂亮呀。”
鸨母经常说她是春月楼里最漂亮的姑娘,将来长开一定会是一方美人。
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这么嫌弃。
想到鸨母,葡萄心里就紧张。
她并没有忘记,鸨母就是希望她能傍上许员外,最好给许员外上眼药吹枕边风,当他的第十九房小妾。
可是谁知道宴会上许员外把她送给眼前的青年,他看不上她,对她也不甚满意。
如果鸨母和许员外知道的话……
“大人,您就带我走吧,我什么都能做的。”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继续自荐,“您不缺丫鬟吗?我可以当您的丫鬟。我很勤奋的,什么都会做。”
“就这么想当我的妾?”
妾?
葡萄目光有些茫然,她没说要当他的女人啊。
况且算了吧,他看起来怪难伺候的。
“妾身不才,能给大人丫鬟就很满足了。”
谢楼面无表情的抬眼,“那敢请问姑娘现在是在作甚。”
葡萄:“……”
少女原本就微微发红的脸颊,此时似乎更加发烫了,带着几分羞耻的红意垂下了脑袋,默默收回了两只小爪子,连同背脊也直挺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的解释道。
她热,全身说不出来的热,他身上冷冰冰的很舒服,她就忍不住……忍不住多靠近他一些。
青年俊容神情依旧,他面不改色,令人揣测不出此时那双黑眸心里在想什么。
又不是他让她抱的。
分明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现在却反倒像是他强迫了她一样。
“我真的什么都会干,大人。”小姑娘继续自荐,“不比一般的丫鬟差。”
“我守夜也很精神的呢,听力也好,大人半夜需要什么的时候,我会比谁都快呢。”
“求您了。”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就差哭出来了,“我如果没人要的话,等我回到青楼我会很惨的……”
鸨母有一万种方法折磨她。
葡萄不想回去。
“您要是万一起夜需要夜壶,我也会很——唔!”
小姑娘的脸蛋骤然被只大手掐住,在青年的手里,她的脸颊都要变形了,白生生的像一团被掐住的白馒头。
“唔。”
葡萄其实话都还没说完。
他万一需要,她其实递纸也很快的。
可是青年单手掐着她的两边脸颊,葡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含糊的发出唔唔声。
“想我带你回去?”
“唔……”
青年继续掐着小姑娘的脸蛋,“就这么喜欢我,迫不及待想当我的妾?”
葡萄微怔,“……唔?”
她没有说过要当他的妾啊,她一直都是往丫鬟方向应聘,他是不是刚才没听见她的那些自荐?
就在这时,对方的声音清晰落在她当耳畔,“要当我的女人,姑娘还需要再有些手段。我家颇有门楣,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她只是不想要再留在青楼,只是想当个普通的洒扫丫鬟而已,也要这么严格吗?
青年似乎看出她的沮丧,他声音温煦,看起来十分贴心,“这样,我给姑娘开个后门。”
惊喜太过于突然,葡萄脑袋的头晕感都在这一瞬间仿佛缓轻拉不少,她的目光忍不住全心聚集在眼前俊美如斯的青年身上。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张开双唇,“我给姑娘一个考核,姑娘若是能通过考核,我就把姑娘收在身边。”
葡萄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此时此刻跳得更快了,原本以为看不到希望的人生尽头,没有想到逃离的机会现在就摆在她的面前。
她的希望仿佛与此时的烛火相呼相应,腾腾燃烧。
他说,“姑娘不若陪我一起拉屎。”
“……啊?”
葡萄人都裂开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她原本心中那股希望此时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无形屎意浇灭了。
这就是贵族所谓的怪癖吗?拉屎都要美女作陪,狗屎,春月楼最小的姑娘都敢一个人上厕所。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身量看着就逼近九尺,居然还比不过春月楼最小的姑娘。
葡萄觉着自己今日是遇到变-态了。
偏偏这个变-态还是她自己找上门企图让他带她逃离春月楼的金主,此时他正温柔的抚摸着她,骨节分明修长宽阔的手指拂过她的发丝。
他温柔的说道,“姑娘方才不是自己说你要给我倒夜壶么。”
“如今竟已是不算数了么?看来姑娘的心没有那么诚。”
葡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没、没有……”
“这样。”他笑。
青年其实严格上来说不算真正的青年,气质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与她年岁似乎相差不大,仅仅只是比她略微年长两三岁的感觉。
唇角微微笑起来时,葡萄当真觉得漂亮,可是她同时也觉得危险极了。
像村里老人口中总是念叨着山上森林深处越漂亮,颜色鲜艳的美丽事物越有毒一般,青年的掌心温柔地落在她的发丝上,温煦的笑道,“就在许亨生头上拉吧。”
话音刚落,青年便“啧”了一声,漂亮的脸庞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困扰的反思,“许亨生这种贪官,在他头上拉一万遍屎都不算在严惩他。贪生怕死的死老鼠连朝廷给边疆拨下来的赈灾财款都敢贪污。”
“不若麻烦葡萄姑娘,届时你将夜壶直接扣在许亨生的脸上如何?想来更加痛快。”
“意下如何,葡萄姑娘。”
葡萄——葡萄直接晕了过去。
她两眼一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小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总算是解脱了。
“啧。”
小姑娘柔若无骨,眼看着即将要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及时揽住她的腰,将她揽进了怀里。
谢楼有些嫌弃,“真不经事。”
随便一吓,就被吓晕了。
胆子还不如一颗老鼠屎大,就这么小的胆量还想要当他的女人。
“主子,”屋外传来手下的声音,“许亨生账本找到了,人都抓住了,目前都关押控制在大堂里。”
倒是终于可以不用再扮演这愚蠢的好-色贪官了。
“但是许亨生……许亨生……”
“说。”青年目光冰冷,宛如利剑。
“他死了。”
屋外的人恭敬说道,哪怕没有看见主子身影,也依旧恭敬的低下头,报告道,“他咬舌自尽,我们没能及时阻拦。”
许亨生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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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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