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
好热。
仿佛置身在火炉里一般,葡萄觉得周围格外的热,热得几乎她都要融化了。
周围断断续续有人声传入,仿佛有许多人站在她的床前说话,吵得她不得安宁。葡萄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千斤重。
“不是已经服下了解药,怎么还不醒。”
话音刚落,身旁便有人恭敬的回道,“她发烧了,殿下。”
“这么冷的大冬天里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本身就有些发烧风寒的症状,又无意服下了那种烈性药,结果只是发烧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沉寂,安静的葡萄以为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踌躇开口,“殿下,您莫不是忘了国师说过您二十岁之时,可不能……”
对方刚刚开了个头,却又没声了,不知是忽然不想说了还是不敢说了。
一声低声的嗤笑声在这时清晰落下。
“殿下。”那人有些无可奈何。
“那个老头他能奈我何。”
对方不甚在意,“孤命令你调查的账本还没找到下落,你倒是对一个老头子的话上心了起来。”
“殿下……”
“把真账本给孤找出来。”青年面无表情。
烛火相映的屋内,是一片寂静的沉默,即使是半梦半醒的少女也不自觉瑟缩了身子,清晰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可怕气场。
“是、是。”
原本以为他们已经找到了许亨生的账本,许亨生咬舌自尽只是畏罪,哪知那个账本竟然是假的。
真正的账本反倒是不知所踪,许亨生的死这下彻底成了死无对证。
对方大概是从哪里得知了谢楼的真正身份,才决定咬舌自尽。
但许亨生在宴会上并无异常,真正的不对劲都是在宴会结束之后,接近过许亨生的只有他的几个心腹。
但那些人都一一跟着许亨生离去,一同咬舌自尽。
谢楼其实不是很意外。
虽然人死了,但没有人逃出员外府。
诺大的员外府早就在谢楼来临之时派人暗中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没有人企图逃跑,这证明真正的账本从来不在员外府上。
谢楼并不着急。
“不是传言许亨生有个鸨母老相好么。”青年说道。
下一刻,青年的手指落在了少女好似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低声问道,“你说是吗?葡萄姑娘。”
少女长长的眼睫轻颤,似是睡梦中都受到了惊吓,紧闭的双眼都透着脆弱的易碎感。
这还是一只很胆小的呆头鹅,轻易就可以被他吓到。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窗外传来传来淅淅沥沥的微响,大抵是下起了雨,雨滴打湿了窗户的油纸和木框。
屋内开始升腾起一股无形的湿气。
除了零零碎碎的雨声,屋内静得只剩下青年手中偶尔翻页时发出的窸窣微响。
青年垂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不曾抬起,但他的脑袋上却仿佛长了一双无形的眼睛,只听青年淡声道:“姑娘既是醒了就没必要再装睡了。”
葡萄藏在被单下的弱小身板一颤。
她只是偷偷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竟然就被对方发现了。
回想起她昏倒前,对方明明长得宛若谪仙模样,却一副光明正大的要说出拉屎的那个画面,葡萄只是回想起来就感觉又要晕倒了。
遇到变-态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还在变-态的手里!
青年抬眼,“先前不是姑娘您求着我,要我收了您么。”
说话之间,对方已经将手中的书收了起来,“怎么一觉醒来,姑娘反倒是这么怕我。倒显得是我强迫了您。”
阴阳怪气。
尤其还刻意加上“您”这个尊称。
这不但是一个挑剔的变-态,还是一个说话很会阴阳怪气的变-态。
简称坏蛋。
“妾身只是觉得……唔!”
她的脸颊又被对方再度掐住。
对方的力道不重,偏偏就让葡萄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含糊的发出“唔唔”声。
小姑娘被掐住的脸颊肉肉都挤到了一起,白皙清秀的脸颊还有未脱的稚气和婴儿肥,有些圆。
像大胖鱼头的崽小胖鱼头,圆嘟嘟的,手感出奇的好。
“姑娘先前求我收留,我答应了。怎么这下是想要反悔吗?”
说到这时,青年的俊容浮现几分淡淡为难的神色,“我先前明明和您说了,我家颇有些门楣,一般女子可进不来,我看姑娘可怜才勉为其难给您开后门,收您进我的后院的。”
“您倒是好……”
青年眯起狭长黑眸,尾音袭上危险的预告。
葡萄单薄的双肩隐隐发颤,眼眸似是屋外的雨气一样,乌黑似葡萄般的眼珠染上了湿润的雾气。
明明不是这样。
可是谁叫她倒霉,葡萄觉得自己运气糟透了。
“我没、没反悔。”她颤颤的开口。
“……”
谢楼直接气笑了。
这下子,倒衬得他像是贪图她的美色,逼迫她当他的女人,显得他是个强占良家妇女的恶霸了。
虽然撇开这些不谈,他谢楼确实是个恶霸。
偏偏眼前的小姑娘还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欲哭无泪滴说道,“您想要,我我当就是了……”
呜呜呜。
“好啊。”恶霸谢楼淡飘飘的说道。
青年长相温煦,眉眼还带着几分未脱的少年气质,脸上噙着淡淡笑意时,一点也不显得人凶,反倒是葡萄很喜欢的那种温柔挂。
像仙人。
特别是对方认真看人时的模样,显得极其温柔。
此时他就在笑意盈盈看着她,“姑娘可是我后院的第一人。你要怎么报答我?”
葡萄人都傻了。
明明是他威胁她在先不说,还要求人报答他?这要怎么报答?
偏偏青年俊容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葡萄不敢动作,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依大人的意思是……”
呆头呆脑的呆头鹅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的模样,与谢楼过往素日里见过的任何人并无两样。
事实上,这天底下除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之外,其他人,哪怕是那些背地里看不惯他的宰相也照样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谢楼并不意外。
少女这谨小慎微的模样并无陌生。
青年托着下巴,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冷漠的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甚至开始觉得有几分无趣起来。
就在这时,少女扭捏的开口,“我的卖身契还在鸨母那里……”
谢楼挑眉。
“一、一百两。”
葡萄说这个数字都时候,手心都在心虚的出汗,深怕他不要了。
小姑娘心虚,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小小,“其实还是很划算的。”
……没有很划算。
葡萄自己都底气不足。
她爹把她卖了也才赚了一两银子,鸨母几乎是把她抬到了十倍的价钱。
春月楼里姑娘都是这样,赎身价钱只高不低。
人人贫穷的边疆小城镇里,没有人会拿一百两去赎身一个花楼女子,这无异于天价。
对她们这些深陷泥土的女子来说,根本不可能凭借自身能力赎身,一百两对于这些姑娘来说是永远吊在她们面前却吃不到的苹果。
就算真的来了一个豪客,愿意拿出一百两也根本不亏。
那可是一百两啊!
葡萄不确定他会不会是她的豪客。
她一共也才只有他一个客人,第一次接客就成功哄得对方为她出一百两天价赎身,这种可能性也太……
“姑娘不恨鸨母吗。”青年忽然说道。
这个问题太过于突然,葡萄有些微怔。
青年的目光平静,狭长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至于先前她口中说的一百两,仿佛只是一粒灰尘,引起不了任何一点涟漪。
他不甚在意,甚至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小姑娘的家世,谢楼已经命人调查清楚。
单薄简单,一句就可以轻易概括,不受重视不受宠爱。
有个嗜赌的爹,重男轻女的奶奶,还有为了追生儿子,一直反复生育导致难产去世的娘。
为了一两碎银就把年仅不到八岁的年幼女童卖到了青楼。
故事并不新鲜,甚至颇有些老套,但她前半生的人生却就是活生生这样熬过来的。
少女年岁不大,清秀白皙的脸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少女拥有所有十五岁少女会拥有的美好。
但贵女和普女真正的人生注定不一样。
谢楼并不觉得拿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会难到哪里去,人想要的无非就是两样,权力与钱财。
鸨母跟许亨生脱不了干系。
如果从她的手上入手更不易打草惊蛇。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青年循循善诱,仿佛是想要激发少女内心最深处隐秘的**。
“报仇也可以。”他说。
“你爹也好,鸨母也行。你想要他们下地狱,我都会帮你。无论你想要什么。”
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少女的心思有些萌动。
“那、那我可以吃饭吗?”
葡萄有些羞涩,“我有点饿了呢。”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为了保持身材,鸨母出发前一天就没让她们进食过,算下来,葡萄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她真的好想要吃东西!
“我吃的不多,”少女脸颊红扑扑的,羞涩的说道,“如果有两碗馄炖,一个大饼,四笼包子就好。”
小姑娘很是礼貌客气,“谢谢!”
“……”
谢楼面无表情。
这还在这里点上菜了呢。
谢楼:你长点心吧
葡萄:(流口水)点心?哪里有点心!
嘿嘿嘿
今天没事早点更新啦,明天可能晚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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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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