弼马温的罪过并不算大，只是他穷得追不回一点赃款，便只好多坐牢一阵子了。
再加上御马监确实不是什么能捞到油水的地方，天马被克扣马粮这个事，实在查不出什么更多的花来，于是便这么简单的告一段落。
至于说又牵扯出来的可能的天奴失踪一事，就得另起炉灶，单开一卷去查实了。
这些日子，沉香左右奔忙，认识了不少仙家。
这其中有好些，是当年他和天庭诸番对峙之时，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过话的“叔叔”“伯伯”“姨母”们。
按理说，有了这么一层情分在，沉香走到哪都不至于太为难。
可偏偏。
出了个“烧仙草宣言”。
是的，当日沉香一边焚毁仙草，一边发出的那句“谁的礼最重我刘沉香第一个查谁”的豪言壮语，在天庭瓜农们的精心耕耘之下，如今不仅传得人尽皆知，而且还喜提一个“烧仙草宣言”的名号。
从此以后，谁还会去讨不自在？就算是平时碰巧见了面，也都是避之不及。
大家私下里，提起沉香来，也都不再有什么好词。
所说最多的，大概也就是“忘恩负义”，是“权欲熏心”，是“自命清高”，是“故作姿态”，甚至是“恐怕这礼还是送得不够厚”……
总之，不是会，也不能，是“铁面无私”。
他刘沉香要是“铁面无私”了，那他们这些讨厌他的人，算是什么？
“沉香，你倒也不必如此，过犹不及，凡事还是需要留有余地。”嫦娥如是说。
沉香不理解。
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嫦娥姨母都这么说……
明明他在做正确的事……至少他觉得是正确的。
沉香心不在焉的踱步到了南天门外，正遇上从下界上来的哪吒。
哪吒一见沉香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就乐了，“听说你最近被骂得挺惨啊。”
“哪吒大哥……”
“怎么？怕我瞧不起你啊？”哪吒转了转眼珠子，“那种连马料都要克扣的人，你要是和他们坐一桌，我哪吒才要真正瞧不起你呢。”
沉香沉默。他只是觉得，那些人骂他的话，和他们从前骂杨戬时的，真是越来越像了。
哪吒又道，“再说了，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从前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是在你救母那事上，跟着帮了句嘴，看看好戏罢了。”
两大门柱之一邓忠在一旁听乐了，和辛环咬耳朵，“我记得以前哪吒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辛环一时半会儿没理解。
邓忠干脆直接蹲在地上，还把手里兵刃变小了假装火尖枪，仰起头对辛环道，“现在你是八公主，我是哪吒三太子。”
随后他捏着鼻子装作哪吒的童音道，“实在不想跟一些忘本之徒同殿为臣。”
甚至还学哪吒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我要去下界杀尽那些忤逆不孝之子，和忘恩负义之徒……”
“滚滚滚。”辛环一脚把他踹开，“你爱演别拉上我，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天尊说了，再有下次就把我们打入凡尘，做一百世梨园戏子，你可别连累我。”
邓忠也突然想起来这一茬了，瞬间脸色煞白，“我错了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举报我。”
辛环嫌弃道，“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饶你一命，滚去那边站好，老实做你的门柱。”
邓忠得了许诺，倒有心思开玩笑，“哎呀辛环大哥，别人喊咱们门柱也就罢了，咱自己能不能不要这样相互伤害啊……”
呸。贫不死你。辛环懒得理他。
俩门柱这边一顿闹腾，哪里逃得过沉香和哪吒的感知？
哪吒火尖枪一戳，“当年杨戬是帮着玉帝残害下界百姓，能和现在一样吗？”
邓忠连连称是。
辛环到底还是担心好兄弟，连忙帮着说话，“三太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哪吒眼珠子一转，“那你说说那个一百世梨园戏子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是……上次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被掀了那回，陛下召我们去凌霄宝殿问话。天尊大人说我们不该当众羞辱司法天神，罚了我们一人一千天棍，还说既然我们爱演，就去投胎做戏子。”辛环从实招来。
哪吒想了想，“这不对吧，闻仲因为杨戬处罚你们俩？是不是杨戬胁迫他的。”
辛环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能够，虽然前司法天神是二圣之下众仙之上，但我们天尊的脾气，没人能胁迫他惩罚下属。而且这事我们也确实做得不对，受罚也是应该的。”
沉香有些听不懂，“哪吒大哥，你觉得是哪里不对？”
“你小孩子不懂，当初封神之战，闻仲是纣王阵营的，和杨戬是死对头，不知在他手里吃了多少败仗，现在看起来，倒是挺维护他的。你说这对吗？”哪吒说。
该说不说，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屁孩，说别人小孩子不懂，这画面是有点怪。
边上俩门柱想笑却又不敢。
沉香倒也习惯了，试着理解哪吒说的不对的地方。
封神之战是他最近总听哪吒提起的事，但他背的那五千本书里的确是没有。可纣王他知道啊。
等等……
沉香流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问道，“哪吒大哥，你说普化天尊是纣王那一头的？”
“对啊。”
“他和杨戬是死对头？”
“没错。”
“那就是说，杨戬是纣王对面的周阵营的？”
“是啊，我们都是。”哪吒不明白沉香在疑惑些什么。
“那你们说他助纣为虐？”
“啊？”哪吒脑子一瞬间有点卡壳。
但其实这也不重要，沉香只是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地方。
按照普化天尊的行事风格，他不会是因为害怕真君神殿的报复而处罚下属，那就是确实认为这件事该罚，他的本意是维护杨戬的。
这很怪。
杨戬以前的兄弟和他决裂，但是以前的对头却很维护他？
如果不是利益驱使，一定就有别的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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