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地图虽然很长。
但贺兰敏之还是逃不过一天三顿药。
他们最终没有采用那样的方式来试探阿才。
赛红拂突然后怕，“殿下，若他足够谨慎，也许不在药中下毒，而是选择其他饮食，咱们平时还是太大意了……今后不得不防啊。”
贺兰敏之笑道，“哪有千日防贼的？将他支派到碰不到这些的地方便是。”
“可是，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赛红拂担忧。
“那又如何。”贺兰敏之无所谓道，“懒得和他们周旋，我要的就是这打草惊蛇。”
如果阿才真的做那种下毒的勾当，他的毒药必定会有来源，只要盯紧这个来源，或许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他背后的主使。
但贺兰敏之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复杂了，战线也拉得太长，他是个懒人，更喜欢速战速决。
只是，任他俩再怎么猜测，也都不会想到，其实阿才身上是自带毒药的。若是他们当真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反倒是会要白费一番功夫了。
蛇妖嘛，自产蛇毒也太正常了。
这种蛇毒，初期可能只会令人轻微麻木乏力，但随着毒素的积累，五脏六腑便会逐渐衰竭。
非常适合秦王殿下这种，需要长期服药的选手使用。
不过。
他暂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命令。
虎大哥的意思是，更希望贺兰敏之和武三思闹上一闹。
其实在这之前，这两个年轻王爷，一直都相互看不对眼，阿才也明里暗里撺掇过不少次。
可是，这两个人精看上去斗得凶，实际上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掀起过什么风浪来。
这一次，虎大哥打算利用一下赛红拂做做文章。
那武三思对贺兰敏之府上这位舞姬可是垂涎已久，志在必得。
而据阿才所了解的，贺兰敏之也不是会在这件事上能轻易妥协的人。
如果操作得当，这一回恐怕真的能成。
……
正盘算着自己大概很快就可以结束卧底生涯，回归大自然的怀抱，轻轻松松重新做妖的阿才，坐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面前正好的阳光，却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
“阿才，检验你对殿下的忠心的时候到了。”赛红拂道。
阿才呆呆的抬起头。
“殿下决定，派你去梁王府做个内应。”
阿才：？？？
“好好表现，殿下是不会亏待你的。”赛红拂俯身拍了拍阿才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拿着谢敖打包来的药材煎药去了。
留下阿才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面，风中凌乱……
……
秦王府内殿。
一个脸庞有些青涩的小府兵，悄然出现在贺兰敏之身边。
“殿下，府中也未必只有这么一个阿才，您把他支走了，也许更多的阿才就会冒出来。”
“这不是，还有你在么。”贺兰敏之道，“还是说，你怀疑自己的能力？”
小兵面露惭愧，“令殿下遭受牢狱之灾，是属下失职。”
贺兰敏之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怀疑自己，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论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本事，就像从前爷爷信任你爹那样。”
“可是殿下，我……我实在愧对您的信任。”小兵绷不住了。
其实从谢敖陪同贺兰敏之回府，到他叮嘱赛红拂那些话，再到传授行针之法的一整个过程，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全都藏在暗处，看，且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次的牢狱之灾，险些要了秦王殿下的命，而且也使他在今后的日子里也要不断忍受伤病的折磨。
这一切都是他的失误。
……
李二狗，一个相貌平平，在秦王府的一众府兵之中毫不起眼，混了几年，才只是个伍长的小兵，领着一个十人小队，负责王府最边缘的工作：养马。
他的父亲，终其一生，也是在做着同样的事。
甚至有好事者当面嘲笑他“子承父业”。
李二狗是个看上去很憨厚且好说话的人。
对于这种嘲笑，他只会憨憨的跟着笑一下。
弄得那些时不时因为闲着没事来找他茬的，都逐渐感觉到无趣，另外寻觅新的霸凌对象去了。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
这么一个不惹事还怕事的不起眼的废物，其实，是贺兰家族从小培养的暗卫。
他确实子承父业，但承的是他父亲初代暗卫首领的职责。
而李二狗身为伍长，手下的九名队员，也都是暗卫组的成员。
他们才是真正负责保护贺兰敏之的力量。
这不仅包括日常护卫，还有诸如发现内鬼，于突发状况中保护他们的主子提前撤离等等诸多职责。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贺兰敏之绝对的安全。
可是这次废后风波之中，暗卫先是没有能及时发现可能有问题的阿才，再是没有在详刑寺带走贺兰敏之之前提前掩护他离开。
没错，在贺兰家族的暗卫守则中，皇命是没有他们主子的命重要的，必要的时候，事急从权，就算是对抗皇帝老子，也是可以的。
这连续的两个失误，在李二狗见到贺兰敏之回府时变得比从前更虚弱许多的样子时，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带有倒钩的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一样……
不。
他现在甚至想要跪下求秦王殿下真的就那样抽他一顿，才能稍微抵消掉一点点他心中的愧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倒是被主子安慰……
“别有太大的负担。”贺兰敏之说，“我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外戚，游手好闲混吃等死，能有多少人会想要我的命呢？”
李二狗想说：不您不是……
可是贺兰敏之紧接着又说，“那些朝中大臣们，不论忠奸，也不论站在武媚娘和李治哪一边的，都巴不得我是个废物，巴不得所有的外戚都和我一样是个废物。他们不会想要我的命，只会希望我这样的越多越好。”
“只有武氏家族的人，才会想起我这么个废物来，才会想要对我们贺兰家族斩尽杀绝，斩草除根。所以如果有内奸，就一定会是他们的人。”
“属下明白。”李二狗答应着，心里却在想：道理我都懂，可是殿下您能不能别再说自己是废物，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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