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两人再见面,已经是半年后小南复诊的那天。
期间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联系,却没人主动提见面。他们像隔着一根网线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无话不谈,又不再近距离接触。
程可新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应该难得再回来了。晓东打工的这家纹身店新招了个纹身师,和陶晓东年纪相仿,人特别狂,说话口无遮拦,有几次两人差点对上,晓东都压下了情绪,笑着打个圆场或者递个台阶,就此揭过。
中间新年的时候,两人本来只互相发了个新年快乐的短信,后来到零点的时候汤索言又打了电话过去。两人一开始还有点拘谨,毕竟好久不见了,平时也是文字聊天,这样听着对方的声音讲话的时候这半年来还是第一次。
后来说着说着,也就放开了。汤索言问他们在哪过年。晓东说还在家,陶淮南出生后就很少回老家了,老家那边冷,带着个这么小的崽不方便。
“再过两年,等小南再大一点,我爸妈还是想回老家那边去。年纪大了,到底觉得老家住着舒心,左邻右舍都是亲戚朋友,多少可以帮衬点,平时聚在一起唠唠嗑,我爸心里也能舒坦些。”
汤索言就静静听陶晓东说他家里的事,心里也挺舒坦的。夜深人静的,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耳边是爱人的低语,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呢。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想回老家也是为着我,这样我负担会小很多。他们本来还想着带小南也回去,被我拦下来了。城里孩子哪受得了乡下生活,他跟我那时候可不一样,娇气着呢,没我皮,我以前上房揭瓦的,我爸一天要揍我三回。呵…你别笑我啊,我以前,真挺…挺…”
“淘气?”汤索言笑着接了一句话。
“嘿…”陶晓东没憋住,一口气笑出了声。
“小南不像我那时候,他太懂事了,听话,胆小…我有时候看着他,就在想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我比他大十八岁,我在的时候还好,如果有一天…”
“晓东!”汤索言打断了他的话,“小南很坚强,你要相信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叔叔阿姨、小南,还有…你,都会好起来了!”
“嗯…会好起来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汤教授和白教授,晓东笑他是中医世家里面出了个内奸,汤索言也跟着他一起笑。笑完,他跟晓东说起小时候,别的小孩生病都是被爸妈抱去医院扎针。他一生病,爸妈就把脉开方子,接着家里就一股经久不散的中药味。他特别讨厌喝中药,太苦了,他宁愿去医院扎针,所以后来他义无反顾选择了西医。
陶晓东听完又笑了一通,没想到医学院的学魔当年是因为这个原因弃中从西的,这会儿汤索言在他心中人设全崩。
两人却更亲近了。
汤索言说了学医的事,陶晓东就接着说了他学纹身的这一路。说他在日本的经历,说他想去美国去非洲,说他的梦想。汤索言喜欢这样踌躇满志的晓东,他的晓东就该这样。
又说了些闲话,汤索言说话糯糯的,声音越来越低。
“困了吧?”陶晓东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讲了这么久,将人说困了,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想听你说话。”
“……”
汤索言说完这句人立马惊醒了,这再怎么找补也找不回来,只好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困糊涂了,睡吧。”
“嗯,睡了。”
这次之后两人依然短信联系,但没再打过电话。
小南复诊的时候两个人才正式见上一面,晚上心照不宣地约了一餐饭。这个时候陶晓东快毕业了。半年没见,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多少还是有些变化,高了,瘦了,陶晓东更显成熟了,头发也长了一些,有了点后来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汤索言跟陶晓东说起了他7月份要去美国的事。徐教授在那边有个项目,想带他一起去,他只去一年半,毕业前回来。
陶晓东点头说好。
其实接下来气氛都挺好,汤索言讲了讲这次项目的内容,对眼科手术技术发展的帮助,以及以后延伸下来对小南这个病的好处。本来挺好的事儿,陶晓东却一直提不上劲。从他说要去美国,陶晓东就开始不得劲了。
讲到后来,汤索言笑着提了一句:“我听你讲过,你想去美国那边学习他们的纹身文化,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陶晓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想去美国,但不是现在,他还没有存够钱,家里现在两个看不见的,他也不放心。这个答案在心里转了八百个弯,就是说不出口。
这餐饭一直到结束,陶晓东都很恍惚。
汤索言不急,只要晓东身边一直没人,他就稳得住,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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