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糕

“是吗?”

崔别枝指尖轻轻抚了抚发间的金钗,状似同福月说嘴,目光却挪也不挪地望着何婷。

“若是像何小姐说的一样,议论本小姐的人这般多,那这刑部也不知放不放得下,听说那杖刑,可是要将人皮肉筋骨,直打的悉数溃烂,卧床不起才算完....何小姐,你说,若是本小姐真是个锱铢必较的‘恶人’,这一纸诉状告上去,刑部的廷杖,也不知道要被打断几根?”

何婷脸色便顷刻间变得惨白起来。

哪里真的有人会当着她们的面去说崔别枝的坏话,再怎样不睦,也是关起门来,她们间私下的八卦...若是崔别枝真真去告,她哪里说得出到底是谁说的。

这次也不过是李莺莺对崔别枝不满,推她出来当那个挡箭牌罢了。

何婷本来就是个胆小的,这会儿被崔别枝这般一吓,便嚅嗫着找补,干笑了几声道:“哪,哪里,我今儿看崔小姐第一眼,便知道那些不过留言而已,崔小姐瞧着便是再和善不过的...”

听到何婷这样说,崔别枝掩着唇,像是没忍住般勾唇笑了:“竟是没想到,何家姐姐同李家姐姐一样,还有两幅面孔。”

这讽刺让何婷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却知道崔别枝是个厉害得,又不敢反驳,只能陪笑着,拿了盘子里果盘糕点掩饰。

李莺莺瞧着不仅没让崔别枝吃瘪,反而还叫她反将一军,她斜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废物’,起身便要与崔别枝争吵。

“本小姐就是说了又怎样,本小姐父亲可是当朝李侍郎,怎么,你还能把本小姐杖刑打出去不成?”

崔别枝嗤笑一声,几步上前,几与李莺莺相对而立,她声音不疾不徐,眼睛里却没了温度。

“李小姐此言可真是说岔了,我说的是要寻着妄议诽谤与我的人下狱,几时说要押解李小姐了?”

崔别枝唇角沉下,竟是连一点笑意都没了,刻意拖长的尾音中,平白地生出几分威严来。

“还是说,这背后谣诼诽谤之人,正是李小姐?”

李莺莺一张脸瞬间涨红,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气上心头后做了什么傻事,只能强撑着找补:“你胡乱攀扯什么?”

“攀扯?”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崔别枝冷下来的目光里也染了几分血气,这样神色一沉,看起来竟能说得上戾气横生。

李莺莺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教这目光看的有几分害怕,与她争执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崔别枝冷笑一声,将发顶朱钗慢条斯理地取了下来,上面宝石猩红色泽映入她的眸中,“李小姐此言差矣,像我这种毒妇,当然要将背后议论我的人,一个个找出来,狠狠地打残才对,不然怎么能对得上我这毒妇声名?”

她动作娇俏的拿着朱钗点了点自己鼻尖,忽地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同李莺莺对视。

“若是李小姐找不出罪人,却毫无证据,用乌有之罪在这春日宴上对我好一通说教,那这诽谤的罪名会落在谁身上呢?”

瞧着李莺莺的脸色越发难看,崔别枝唇角的笑却真切起来,她将手中朱钗尖端朝下,就这样‘砰’得一声砸进了李莺莺面前的酒杯。

白瓷应声而碎。

李莺莺惨白着一张脸低声惊叫,却看着崔别枝笑盈盈的退了几步,冲她纳了个同辈间的礼。

“若是李小姐真能帮我找出这罪人,这朱钗,权当给姐姐的谢礼了。”

李莺莺几乎腿软地跌坐回席位,整个花厅内瞬间死寂得落针可闻。

崔别枝缓缓回身,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整个大厅内其他贵女无一人抬眼与她对视。

....传言是否是真无从考证,但是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这崔别枝真真是个不好惹的,只是短短几天没见,怎的现在如此牙尖嘴利?

其他贵女瞧着崔别枝的目光染上畏惧,只有斜上首的霍明月对着崔别枝遥遥竖了个大拇指。

木果身形颤抖地在地上跪着,瞧着旁边神色难看的李莺莺,又看了看这会儿已然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崔别枝,咬了咬牙膝行过去,声泪俱下道。

“小姐莫怪李小姐,是奴婢多嘴挂心小姐,小姐责罚奴婢便是...”

木果哭的如之前凄惨,但是整个大厅上却无人再替她出头,甚至有些胆子大的,有意与崔别枝卖好的小姐嘀嘀咕咕的说了句。

“还不知是犯了什么事被主子责罚,就到这大殿上哭...”

木果原哭着的动作愈发僵硬,她心沉了沉,崔别枝却迟迟未开口让她起身。

她也不敢抬头去看崔别枝的神色,只能窘迫地趴在地上,周遭的所有议论都像是一个个巴掌火辣辣得落在她脸上。

等崔别枝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这才笑眯眯地让她起来:“哟,木果怎的还在这儿跪着呢。”

“本小姐当然知道你是关心本小姐了,福月,赏。”

崔别枝从面前的白磁盘里拈出了一块桃花糕,本准备递到福月手里,却在余光撇过木果后,转了方向,顺着席内将那块糕点丢了下去。

桃花形状的漂亮糕点滚了两圈,就这样直直的停在木果面前。

“吃吧,本小姐赏你的。”

崔别枝笑盈盈地轻声道,将一个嚣张跋扈的恶主演的淋漓尽致。

木果指尖紧紧嵌进手心,她捡起糕点,脸色苍白的对上了崔别枝居高临下望下来的目光,有种自己所有心思皆无处循形的恐惧感。

但是怎么会呢?明明还在两天前,她的这位大小姐还只是一个光会找老爷夫人哭诉,或者是自己宽慰自己不与他人计较的绣花枕头。

今儿怎么这般厉害?

木果心乱如麻,但是一想到之后老爷交代给她的事情,心下又稳了许多,目光里滑过一丝恶毒。

就算她如今有点脾气又怎么样?

木果看向崔别枝墨色斗篷下漏出的一角素白裙摆,上面双蝶生动,看来她还是穿了她递过去的那件,只要春日宴过后....

木果掩下眸中阴毒,垂首侍立在崔别枝左侧。

福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木果,又看了看小姐,没再说话。

崔别枝用桌角放着的锦帕细致地擦了手,安安稳稳入席后,整个宴会原本凝滞的气氛这才热络了许多。

何婷似乎是知道李莺莺此刻不愉,特地找了许多京中的趣事同她说,李莺莺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其余人也开始说笑攀谈,只等着皇家人莅临入席,春日宴开始。

崔别枝本身就对虚与委蛇的宴会无甚兴趣,加上她这次是代母前来,周遭的命妇同贵女她认识的不多,于是便没再说话,只安静地品茶吃食。

啧,这宫里的桃花糕还真是蛮好吃的。

就有点后悔刚才拿这去丢木果了。

早知道用不好吃的丢了。

*

此时男客那厢早已坐齐,只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女眷那儿的动作,这边倒是看的七七八八。

方才被点名的刑部侍郎张合这会儿正拿着一白玉酒杯把玩,张合出身门第不高,是实打实靠自己这一身断案本领升任的刑部侍郎,这会儿听着崔别枝抬出刑部的名声来,实在没忍住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

“都说这崔家小姐面若芙蕖,长相姝丽,却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但今儿见着怎么感觉这般不同...不仅熟读律法不说,讲话也是一针见血,胆识魄力样样都有...”

张合用酒杯倒了盏温酒,忍不住啧啧称赞。

“若是一会儿春日宴开席,我倒真想一睹崔小姐风采。”

被他搅扰的人并无不耐,温润玉冠将乌发束起,露出皓玉般的眉眼,与宴席诸位金袍博带不同,那人只穿了件绣竹纹宽衣,极简单的衣饰,便更衬得他皎洁。

他并未抬眼,只专注斟茶。

清透的茶汤渐次注满玉杯,王遂这才将茶杯执起,声音宛如碎玉。

“张公子说的崔氏,可是同王某有过婚约的崔家大姑娘?”

王遂似是认真确认,张合思索了一下,想到城南崔府确是有此事,于是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将头点完,张合脑袋便顿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他狐疑地抬眼,去看王遂那张无悲无喜,美若观音的脸。

他盯了一会儿,这才幽幽问道:“不对劲啊王公子,我这才夸几句,你便这般焦急地来提醒我你们有婚约....男子醋劲这么大可不好。”

王遂这才抬眸,他眉眼温和,连唇角浅笑也不露破绽。

“张公子言重了,王某只是确认一下,怕错认丢脸罢了。”

王遂垂首,执了一旁的香箸,将一旁香炉中的香料拨了几下,清淡檀香顷刻便升腾,他语气淡淡。

“毕竟她与我幼时竹马青梅,如今已是二八少女,差别太大,终归有些不敢认。”

王遂眸里带着细碎笑意,朝张合慢悠悠地欠了欠身。

“张大人莫怪。”

张合摆了摆手,刚想说不怪不怪,摆手的动作骤然一顿。

等等,他怎么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话真的不是在炫耀他与崔别枝青梅竹马吗?!

王邃:超绝不经意,嘻嘻[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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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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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当好一个毒妇
连载中庭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