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我跟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当年你趁乱夺嫡要不是我在背后支持你,你哪里来的银钱招兵买马?”
觥和元讥讽一笑,将身边尚陷在忧惧中的皇后扶了起来。
“当年若不是你意图分权,不欲叫先太子改政,我哪来的本事敌过他们跟着你一路厮杀过来的兄弟。因你想要享清福了,欲将天底下的银子都攥在手里,才叫示意我毒杀二人,甚至你自己的太傅萧太师,也是被你所杀吧?”
在皇帝气得吹起胡子,愤怒的拍着龙椅叫他闭嘴,但是觥和元非但不闭嘴,反而越说越起劲,向着站在殿中央的一群朝臣扫去,在人群前看到了凌氏子弟。
“说我贪钱,殊不知我贪的只是皇帝手中的万分之一,他才是真正踩着百姓尸骨享乐的昏君。病马案你以为皇帝真不知情,是他示意太仆寺挪用银两,没想到民间起了灾病,这才瞒不住,叫他杀了一批人才保住自己的声名。”
他嗤声一笑,对着长公主二人等轻蔑道。
“你们既不知情形,那我便同你们讲明。那日,是皇帝先召我入宫说要除去凌太公,让我准备毒酒,谁知晚些时候,驸马竟然也入宫劝谏,狗皇帝一狠心,不欲叫人再提及此事,竟然亲自斟了毒酒给驸马。当夜,这两位便回天乏术命丧黄泉了,更可怜的是,他们到死恨的都是我,甚至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长公主听完他的话,颤抖着看向她一直相信的亲弟弟,她从没想到,自己硬挨着挺到了今日,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真相。
她不敢相信,摇着头,欲向他求证。
然而站在护卫身后的皇帝连一眼都没分给她,始终叫着“护驾护驾!快去叫人来救朕!”
长公主一下趔趄,仿佛苍老了十岁似的垂头下去,越清宁赶忙将她扶住,为她捋背顺气。
但是长公主抬手止住她的动作,微微苍老的双目一眨之间落下好些泪珠。
她静静地淌着泪,为自己还曾相信她这个弟弟感到不值,为了今日还要拖动孱弱的身躯来维护他感到失望。
觥和元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看着长公主苍白的面色,呵呵一声闷笑,继而继续在她伤处践踏。
“那日,太医院所派去长公主府的人都被责令不得泄露半句驸马中毒之言,若不是你那么信任你的皇帝弟弟,找个府外的大夫来瞧,说不准驸马还有的救!”
闻言,长公主身子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狠狠跌倒在了越清宁怀中,越清宁害怕极了,去摸她脉搏,只听虚弱的若有似无的脉象已然就快消失。
她抬起头去找雀铭在哪,身子忽然被身后人抱住,他在身后也摸了下长公主脉象,安抚着扣着她的肩道。
“无妨!只是一时气血上涌导致昏厥,别担心!”
说完,站起身,朝着觥和元逼近三分,此刻正是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术忽一族逆党围绕着觥和元等人,将他们环绕于中间,另一侧则是皇帝的羽林卫,正护佑在皇帝身前一刻不敢分神。
而他,站在二者之间,没有选择阵营,而是面对着这个时候虽然狼狈,但依旧高高在上的皇帝问道。
“陛下!他说的事实吗?我太公真是因此而死?”
皇帝此刻也分不出神来跟他讲道理,只敷衍着说了句:“他一介乱臣贼子的话怎可轻信!”
此话一出,觥和元彻底忍不下去了,他高声叫道。
“是不是真,你问问他身边的苏福便知,当年都是他在鞍前马后的奔走传递消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御前总管?”
话毕,皇帝好似发了疯似的,突然夺过羽林卫一剑,向着身侧苏福便砍了过去。
苏福哪里想得到伺候这么久的万岁爷,竟然真的半点情面不顾,仅凭乱臣三两句话就要将他灭口,一时间乱窜着躲避,被由肩膀生生砍下一刀,幸亏皇帝年老体弱用不上力,否则这一刀势要将他身子劈成两半。
他仓皇的爬出羽林卫的围势中,噙着泪,盯着这个互相陪伴了大半辈子的老皇帝,眼里的不接与惊恐,已经吓得他没了忠君的心思,只顾着让人救他。
而雀铭冲上前将人扶下高台,只听苏福在他耳边秘密的窃窃私语了什么。
皇帝顿时大怒,刚砍过人的刀剑还在向下滴着艳红的血滴,他大叫着。
“乱党!都是乱党!又一个乱党潜伏到朕身边来了,卿家怎可信他?”
而听完全部的雀铭抬起头,他眼中的执着化为愤怒,盯着老皇帝,一错不错的望着他那张苍老的面孔。
“当年凌将军那场败仗,也是你示意的是也不是?”
当下没有人再拦着刘谨不叫他说话,事到如今,他也看明白了,站在觥和元一队中放声大笑。
“是啊!若不是皇帝给的暗令,我等哪来的胆子违抗军令?我等是为皇帝尽忠,又不是为了凌将军尽忠,自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皇帝被这接二连三的控诉闹得头皮发麻,他冷笑着,在刚才的躲避中碰掉了冠冕,发髻散乱的糊在脸上。
他眼神惶恐的看向四周,看向这群朝臣以及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过了今日,他甚至没有脸面再次上朝面对这群朝臣。
甚至阿恒也在众人之中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他的儿子,也要有他这样的父皇感到耻辱。
他绝对不能就这样败了!
老皇帝气得喘息不止,脑海里本就难以控制的理智岌岌可危,他手里提着刀,望向置他于此地的罪魁祸首——觥和元,气得一刀挥了过去。
被觥和元身边的逆党拦下此刀,觥和元笑得嚣张。
“我已经叫人去敲登闻鼓,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地方,你听!”
随着他轻蔑的笑声,众人皆听到宫内传来的沉沉鼓声。
“鼓声为号,你以为我没有为今日做准备吗?我早知道你要背信弃义,杀了我这个知晓你一切不堪的知情者,所以早早叫刘谨以操练为由囤兵三千,我倒要看看,是你撑得住勤王救驾,还是我这三千兵在那之前将尔等尽数绞杀!”
不多时,宫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杀戮喊声,众人尽皆胆寒,望着觥和元与他手下逆党,有些人还真趁着这种时候倒戈相向。
觥和元看向太子,亲自伸出手去,将始终跪在地上的太子扶起。
“吾儿!如今再不用假装了,你是我与你母亲唯一的子嗣,更是我们术忽的希望,从此之后,无论术忽还是大盛,这天下尽是你的!快到父亲身边来,与我一同杀了这老不死的!”
太子恍惚的抬起头,他看向那个一切都为了自己着想,对他宠爱有加的他的父皇,这一刻有什么复杂的感情在他脑海中时隐时灭。
皇帝也同样看向他,他想要诱导太子站在自己这面,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他捋了捋散乱的鬓发,对他道。
“阿衍,你是朕的儿子,是我大盛朝的太子,你应知道自己是被谁人抚养长大,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想一想从前,你绕在金屏背后听父皇上朝,父皇可有怪罪过你一句?你想要什么,父皇哪一次不是立马给你办到?这些年的父子恩情,你可不能忘了!快杀了这乱臣贼子,日后还是父皇的好皇儿!”
觥和元紧盯着老皇帝,见他还不死心,贴着太子的耳朵,掐着他的肩耳语道。
“还不警醒起来!你既是我的血脉,狗皇帝岂会叫你活着!”
这一句话好似打通他所有理不清的头绪,太子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已经提了剑,目光凶狠的朝着老皇帝一步一步逼近。
“阿恒阿恒!快来救驾!”
许久未被提及的萧恒,此刻站在群臣的保护圈中,望着老皇帝,突兀的笑了。
他这些年从未有过在意自己,甚至将他丢在禅院那么多年,连传个消息都不曾有过,如今倒是想起来还有他这样一个儿子。
他动都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太子持剑逼近皇帝,轻飘飘的说。
“儿臣不敢与太子争锋,您忘了!他当初可是差点杀了我,即便那个时候还是被您赦免了。”
他说的是南山寺庙的那场大火,其实在那之前,太子就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他,但那般不顾一切,不可理喻动用武力还是第一次。
闻言的太子好似也明白过来什么,他停下脚步,朝着萧恒的方向顿滞住,笑得前仰后合好不讽刺。
“原来你真以为是我做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当初我就只派了两个弓箭手试图干掉越家女罢了,哪敢真的在京城内动手?你怕是忘了,咱们这个父皇,为了他权利稳固,甚至做得出叫手足相残的事来,这件事,十有**是他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你不再装病弱,真正站起来跟我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平衡朝中权力。”
“好一出计谋啊!陛下~”
寿王缓缓收紧了两腮,质问的望向他,想要问他是否属实。
但连问都不用问,这个皇帝陛下,闻言之后的脸色变得青紫涨红,是被人戳穿之后的窘迫难当。
他想说,他一个皇子,连他的命都可以这么轻易的拿去做赌吗?为了制衡萧衍,甚至行得出叫他身涉绝境的险招。
萧恒一下子再没了救他的想法,他既然做得出陷他人于水火的恶行,自然也要承担由此而来的所有苦果。
皇帝这一瞧,他的所有秘密被摊开了,袒露在全天下眼前,自知已是回天乏术。
他怒极反笑,挣扎着也不由着羽林卫护他在身后,走到众人之前,笑得阴森诡谲。
“的确是朕!都是朕做的!你们这下子满意了吧?”
他甩着袖子,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活像疯魔的颠人胡语。
“朕自继位,兢兢业业十载有余,对上无愧于祖先固守我大盛疆土,甚至版图扩张前人未及。对下朕体谅民情,分地减税,十来年不曾有过一次动土建宫,就这么一次,还是借着太宗皇帝的名义兴建陵寝,他凌长冶哪里来的道理叫朕体恤百姓?”
“十年励精图治,难道不能换朕一日悠闲快活?这天下到底是他凌长冶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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