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下楼的脚步声吵醒的。
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我还以为是幻觉，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逐渐意识到这是真实的声音。
我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倒像是被沉重的铅块压住，无法动弹。
哪怕只是微微地动一下手指，却连最基本的指令都无法传达给自己的肢体。
四肢仿佛与大脑失去了联系，沉睡在一片无感的海洋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躺了多久，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天？
意识在混沌中不断沉浮，偶尔会有一丝清醒的念头闪过，却转瞬即逝，无法抓住。
比如说“冷”就是其中一丝念头。
冰冷的寒气，直抵肺腑。在这股冷意的包围下，连思维都似乎变得迟钝，脑海中的一切都像是被冻结了，无法顺畅地运转。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仿若从水底传来的回声，时断时续，无法辨认。
“Anata wa Kurokawa desu ka？”有人在说话。
或着说那句话应该表示为“あなたはKurokawaですか”才对。
“ですか”是用于提问的句尾，而“あなたは”是“你是”的意思。
所以刚刚那人的话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你是Kurokawa吗？
原谅我吧。
“Kurokawa”这个发音应该就是那人的名字的发音，我怎么会把日语名字翻译成中文名字啊。
……
日语名字？！
我诈尸似地坐起身来，睁开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出国了。
收回思绪，我搓了搓冷僵的手掌，呵了口热气。
之前怎么没觉得很冷啊。冷得让人想死，眼皮也异常沉重。
我默默地蜷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又害怕真的清醒过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不是梦，我确确实实穿越了！
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助感，眼泪都干涸了，只留下无尽的苦涩。
此刻，我想找块好点的豆腐一头撞上去自.杀。撞完后，碎掉的豆腐还能炖菜。
“怎么？不说话？”还是那个人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带着沙哑。
凭借长年看动漫和关注的一些霓虹国主播，我只能勉强听懂一点点日语——我是文盲，我现在真的是文盲！
我说的“一点点”就是指能听语法难的日语翻译成“isghsvsj你phtchigu我igdxh地方ihufh请iopk①”这样的一点点。
至于中间夹着的不明字母是什么，它们是我听不懂的东西啊！
毕竟日语本就念起来模模糊糊、叽里呱啦，在我的耳朵里面就成了浆糊，和这些乱码的视觉感受一样糟透了。
等等，那之后我不会要学习日语吧?
我感到了一丝绝望，依然好奇地望向说话的人。
那人头发深棕色，略有自然的卷曲，随意地散落在额头上，脸颊上点缀许多细小的雀斑。分明是外国人的长相，眼睛意外不是其他明亮的颜色，而是暗黑色。
要是非要评价他的外貌，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有种外国小甜心的感觉，站大街上绝对能吸引一票回头率。
为了方便，我暂时就叫他“雀斑脸”②。这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好歹能让人一眼就记住他的特点，也算是精练吧。
而雀斑脸询问的对象则被他单手压制在地上。
他平凡得几乎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脸型是常见的椭圆形，既不显得过于圆润，也不过于瘦削，眉毛是普通的弧形，只是简单地横亘在眼睛上方。
为了方便，这位“Kurokawa”兄弟就暂时叫“大众脸”好了。这名字虽然有点草率，但绝对能精准地概括他的特点。
雀斑脸没有立刻从大众脸口中得到答案的打算，所以提问时并没有看他，而是抚摸着对方的手部关节。
他摸完大众脸的手指关节，便开始摸指甲，地上的人有了反应，不由得瞬间紧张，雀斑脸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紧张，于是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指，防止他缩回去。
雀斑脸暗黑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害怕吗？”他的嗓子低沉沙哑，像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疼痛可是好东西，知道为什么是好东西吗，Kurokawa？”
我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像血淋淋的伤口一样鲜明的危险，仿佛那些字句本身就是锋利的刀刃。
雀斑脸轻轻笑了，伸出手，稳稳地抓住大众脸的食指，指尖轻轻施加着压力。
随着他的动作，食指的指甲逐渐松动，露出缝隙。血丝从指甲边缘渗出，沿着指尖蔓延开，染红周围的皮肤。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毫不犹豫，继续用力，指甲终于被完全拔出。大众脸的食指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鲜血不断涌出。
我心中一震，就好像自己手指甲被拔了似的，疼痛感透过空气传过来。我下意识握紧拳头，想要驱散这种不适感。
血淋淋的指甲在雀斑脸手中被翻来覆去地把玩，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病态的兴奋，欣赏一件艺术品般，仔细观察着那血淋淋的指甲。
雀斑脸这次握住的是他的中指：“说实话，如果你演得再好一点，我也不可能看出来你uthjfhchf。”
那人趴在地上，几乎就在……我的正前方。
他充血的眼睛看着我。
那是被愤怒和痛苦染红。
眼珠微微凸起，在努力聚焦。上面血管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条细小的红线，纵横交错，布满整个眼白。
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睛看起来也异常红润而骇人，但又显得有些迷茫和无力。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我一惊，赶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一旦被那双双眼睛盯住，就会暴露我的存在。
我屏住呼吸，尽量融入周围的环境，希望雀斑脸没有注意到我。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怦怦作响，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的呼吸声，那声音沉重，如同时间的节拍器，我的心跳随之加速。
他的视线比呼吸声还要有存在感，是一束无形的光束，紧紧地锁定了我。
我不敢有丝毫的动弹，从头到脚都像石雕一样僵硬，生怕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引起雀斑脸的注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一声嘶哑的惨叫。
血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悄悄地侵入我的嗅觉世界。
这股气味让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血腥的画面，能看到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一种本能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充满血味的地方。
我再也不敢闭上眼，连忙睁开眼睛。
“不……”大众脸的脸扭曲，是剧痛的波浪在体内翻腾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什么jfhchf……什么……”
“对了，你是哪个iyfgurdcjfhchf啊，”雀斑脸极缓慢地掀起他中指的指甲，“唔……和现实大概是一样的，等jgvj回去jfhvjf你hghb杀了吧，inyvrxyvq。”
“我……我iygjor！puttresfhkl……”人类最强烈的恐惧，是对自己的想象力的恐惧，没有想到大众脸也会有这种感觉啊。
如大众脸所说，在掀指甲掀到一半时，雀斑脸放下了手，用手撑着脸静静听他能说出什么。
“你知道otfjkdes吗？”
“ufghkmfe？”雀斑脸反问道。
“不，otfjkdeswybzdwzgsmfzl……”话音未落，雀斑脸转了一下那枚指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众脸又看向我，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无声地发出求救的信号。
他的目光穿过牢房的铁栏，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那是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的复杂眼神。
我看向周围，牢房里的三面都被墙围着，他能看见的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而我也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关在我对面的牢房里。
我们之间，只有那冰冷的铁栏和厚重的空气。
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了我的身上，是一种无法逃避的责任。尽管我只是一个孩子，但在这个时刻，我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或许是曾经的我过于幸福吧，有爱自己的父母，陪我玩闹的弟弟，我从未把自己活下来的希望确切的放在一个人身上。
我无法理解。
他疯了吗？
居然敢向一个孩子救助！
那可是个害怕到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孩子啊，他指望她能干什么？
他指望我能干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好吧，连他们在说什么都不能完全听懂！
注释：
1.「不明字母乱码」：未来只有上帝才知道我写了什么意思的东西。
2.「雀斑脸」：其实长得非常好看，但是被我朋友吐槽从“雀斑脸”这个称呼感觉不到他的好看。所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好看好看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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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其实已经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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