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厘别过头,只觉尴尬。
随着春猎的号角声缓缓响起,和着在微风中猎猎作响的数千猎旗,煞是庄重。
好在陛下未至,倒也叫此次春猎多了些随性。
太子高勉长身玉立,手持礼器庄重站于祭台前,有条不紊地主持着祭祀仪式。
虽身着朴素,却藏不住满身的少年英气。抚在礼器上的指尖骨节分明,垂眸审视祭文时眼尾微挑,鼻梁挺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清浅的侧影。
一举一动皆是天家风范。
这才是宗室男子的模样,郑厘暗道。
仪式倒没有太过繁琐,只临了有世族子弟起哄非要讨个彩头,
太子性子随和,高举才得的金雕弓,引得全场沸腾。
郑厘自是无意讨什么彩头,先是陪着姑母说了会子话。
尚书府的李夫人倒是热络,拉着她细细打量,回头便同姑母说“许久未见,阿厘这孩子可是愈发出挑了。”
却见姑母只抿了口茶,半响才“嗯”了一声。
郑厘立时屏住呼吸,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听闻她们在府里就不合,没成想大庭广众之下都不屑于做戏了。
李夫人讪讪地坐下,她身后跟着的张小娘子几欲开口,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郑厘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姑母不喜长嫂,自然也是连带着不喜她这个侄女的。
上首的端阳公主许是闷坏了,招呼着小女娘们都出去试试马上的功夫,她这才钻了空子拜别了姑母退出帐去,得以喘口气。
还没行几步,香桃不着痕迹地凑到她耳边,“张小娘子在后头。”
郑厘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翻身上了马。
许是与方才的事有关,她才懒得惹事呢。
这是她头一回在人前露面,虽没有旁的世家女三两手帕交聚在一块说说笑笑,倒也乐得清闲自在。今日她的任务唯有扮得乖顺些,不争不抢直到春猎散场。
故而独自骑马闲逛,若是碰上个猎物就练练手,并未走的很远。
却听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还未等她侧头看去,声音便传了过来,“郑娘子”
正是方才在她身后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张小娘子。
她还是来了。
后者玉雕的脸颊微微发红,因着骑着快马未免有些气喘吁吁。
“张娘子是有什么事?”
郑厘满是戒备。
她对尚书府的了解不深,只知她既然是长子之女,想来姑母也是不喜的。事实证明确是如此,只她并不认为她们两个能说上什么话,若她因着方才的事同她较量一二,她也是不愿掺和的。
却见张小娘子深吸口气,仿佛下了狠心一般,一闭眼,“我想问问...府上郎君...身体如何了?”
“阴雨的潮湿天,身上还疼吗?”
“还会不会辗转难眠?”
连发三问,倒是把郑厘惊了一惊,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郑娘子莫要介怀,我是实在不知问谁可好了。这才冒昧前来,若是你不便回答,我再等等也好......”张小娘子两个手指绕着帕子转来转去,紧张与羞怯笼罩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无妨,家中兄长身子康健,一向安好。”捉摸不透张娘子的用意,郑厘不敢多话。
却见张娘子眼睛里一瞬有了光芒,好似未听出她的搪塞之意,不住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实在是叫人不解。
许是因着方才的小插曲,郑厘心事重重,箭法也没先前的准,不是偏了就是斜了。
眼看着箭袋里的箭支去了不少,若是还没猎着一二,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她自然着急,策马朝着稍远的林子走去,两边草丛里的动静明显比方才多了不少。
一只灰兔跳出,旋即又躲了进去。
郑厘屏息,找了准头。
可还未等拉弓引箭,耳侧一股箭风过来,擦着她的耳垂直直射去,正中靶心。
又惊又气,循着箭的来源看去,隔着身后数十米,远远地瞧见赵益骑在马背上冲她笑。
郑厘立时收住了情绪,眼看着他驾马往前缓缓走了几步,她回身,策马。
逃也似地快些离开此地。
惹不起,她还是躲得起的。
郑厘本觉春猎才开始不久,可眼瞧着一两个猎了半筐的,心下未免急躁起来。又寻着一物,登时拉起弓来。
没成想,又是自身后过来一箭。
不用想,还是那洋洋得意的赵益。
她极力压制心头的烦躁,不去理睬。许是方才的动静惊起三只大雁。这上空的活物对她来说虽有难度,但毕竟是少年心性总还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只大雁,他既然想抢一只去那她也尚有选择。
可还未等她拿出弓箭,“嗖”“嗖”“嗖”三道箭声,三只齐齐落地。
“本君的箭法可还好?”满是挑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下郑厘想避都无路可退了,只得讪讪下马,遥遥地行了个礼,“没成想竟在此处与世子巧遇”她顿了顿,勉强扯了个笑才没叫表情崩掉,“世子果真好箭法。”
“在此处?巧遇?”赵益驾马缓缓过来,显然是被气笑了,“都说卫国公之女诗书骑射样样不差,怎么就...?”满是讥讽的话语没再说下去,只盯着她马背上空空的筐,
还不如出言讽刺呢。
郑厘忿忿,瞪着他马背上已快要装满的筐,俱是些猞猁,花鹿等稀罕物什,生生将她反击的话堵在嘴边。
“不过...”赵益故意拉长语调,“前些日郑娘子梨花带雨,本君实是不忍。若非负伤,还真叫你骗了。”
“既这泪水是想要便能来的,若是今日哭到本君满意,就勉为其难,替你想想法子。”赵益嘴唇朝筐一努,言下之意便是说猎物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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