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盏红灯熄灭！比赛开始！艾利克斯·格雷起步非常完美！他守住了内线！”
“看伦纳特！阿斯顿马丁的起步像炮弹一样！他从外线抽头了！并排！两台车并排进入一号弯！”
黎昕晖的头盔里充斥着巨大的引擎轰鸣。眼角阿斯顿马丁的绿色影子飞速放大。
刹车点！
方向盘猛地左打，G力将他牢牢按在座椅。绿色的车鼻几乎要蹭到他的侧箱，但他仍然卡住了行车线。
无线电里工程师传来的声音几乎听不清：“起步完美，他在你外线。守住线路，弯心是你的。”
伦纳特眼前是梅奔的尾翼和前方狭窄的弯角。他试图稍晚刹车，用速度挤压那个新手的空间。但轮胎锁死的轻微震动通过方向盘传来，他瞬间微调刹车平衡，控制住了。
“干净起步，伦纳特，你现在是第二。跟紧，他的后胎还在升温。”
看台上惊呼一片，一白一绿两道箭矢以极高的速度刺入弯心，几乎零距离接触，下一秒就要碰撞，但惊人的控制，最后一刻奇迹般地分开。
“过人的勇气！艾利克斯·格雷凭借杆位优势守住了领先！伦纳特·阿德勒紧随其后！第一回合，平手！”
第一圈在令人窒息但克制的试探中度过。但这样紧张的过程几乎覆盖了比赛的前十几圈。
“已经是第20圈，艾利克斯始终无法甩开伦纳特！差距始终在0.8秒以内，伦纳特持续获得DRS！”
后视镜里的绿色简直是噩梦。
直道末端，黎昕晖能清晰听到身后伦纳特的引擎逼近，甚至盖过了自己引擎的声音。
他对每一个弯道的刹车点都不得不逼到极限，晚一点就可能锁死，早一点就会被超越。
而在绿色的AMR-26里，伦纳特面无表情，世界缩小到针尖，而针尖的中心是前方的白色车尾。
他在计算，在等待，像一头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豹——如果这双美丽的冰蓝色眼睛甚至是竖瞳的话。
他紧盯着前车后轮的温度，感受着对方刹车时尾灯亮起的节奏，在等待一个哪怕只有0.1秒的失误。
“来吧，小鸟，让我看到一个弱点...”
无线电里传来他赛道工程师的声音：“伦纳特你在说什么？小鸟？”
伦纳特在高压下居然难得地笑了笑：“他在四号弯出弯的牵引力不行，我每圈都在接近。”
“copy that，保持节奏。”
黎昕晖已经难以保持呼吸节奏： “后轮开始不稳定了。他的轮胎情况怎么样？”
工程师弗兰克在无线电安抚道： “我们推测他的左前胎退化更快。保持压力，耐心点。”
“Copy.”
“稳住，黎。我们需要你管理好轮胎。他在消耗你。”
看台上山崩海啸，解说异常激动： “惊人的缠斗！艾利克斯无法甩开伦纳特，伦纳特也无法超越艾利克斯！DRS激活了，阿斯顿马丁在直道上就像一枚绿色的火箭，迅速追近！但艾利克斯的防守无懈可击！”
“比赛第22圈！轮胎进入窗口！伦纳特动手了！他在一号弯假意内线攻击！”
黎昕晖下意识向内线防守，但他被假动作骗了，赛车像在泥地里打滑，而对方的车却像轨道车一样抓地。
“假的！是假动作！伦纳特利用出弯的牵引力并排了！惊人的加速度！看三号弯！他走了外线！他要用速度生吃！”
伦纳特转向并全油门出弯，后轮紧紧咬住沥青，动力毫无损失地传递到地面，与白色赛车并排，余光近乎能看到彼此的头盔。
进入下一个弯角，他轻微挤压，占据最佳线路，在外线一寸寸地超越了黎昕晖的W-16。
轮对轮，但干净得无可指摘。手术般精确地完成了超越。
“超越了！伦纳特·冯·阿德勒！教科书般的超越，干净利落！现在阿德勒领跑巴林大奖赛。”
AMR-26绝尘而去。黎昕晖的无线电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阿斯顿马丁车库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掌声，车队电台 (TR)不吝赞美： “漂亮Lenz（伦纳特的昵称）！完美的超车，你现在是第一！保持步伐，管理好轮胎。”
但轮胎磨损不可忽略，伦纳特的软胎已是强弩之末，他还没有完成第一次进站，圈速渐渐下降。
黎昕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油门到底，DRS带来的加速感将他按在座位上。并排，这一次，攻守交换，这个弯心绝不退让。
“艾利克斯没有放弃！他紧追不舍，机会来了！利用尾流，DRS打开了，他追上了！直道末端，他们再次并排，要进弯了！”
伦纳特从后视镜看到了逼近的白色赛车，他轻哼一声，以标准的防守动作向内线挤压，留给对方逐渐缩窄甚至难以通过的空间。
你敢不敢？敢不敢和我赌？呵，这样的心理施压一向奏效，他预计对方会退缩。
但这一次，没有。
黎昕晖渴望P1，一个首秀的领奖台，不，是冠军。
已经拥有超过三分之一个车身的优势。
他没有松油。
解说紧张得快要晕厥：“空间不够！空间不够了！要碰了！！！”
他的所有注意集中在弯心，然而右前轮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方向盘猛地从他手中撕扯出去，疯狂地左右摆动。
伦纳特的车身左侧忽然传来巨大的“砰！”响，铁锤一般毁灭了他的平衡。世界进入了搅拌机，疯狂旋转，天与地颠倒模糊，安全带将他死死勒住，护墙却以惊人的速度迎面撞来。
而黎昕晖的W16像被击碎腿骨的白色战马，哀嚎着，歪歪扭扭地冲进了缓冲区，绝望地陷在砂石地里，动弹不得。
“砰——！”这声可怕的金属撕裂，通过车载麦克风，尖锐地刺穿了所有观众的耳膜。
一瞬间的寂静，然后是排山倒海的惊呼。
慢镜头的灾难。
阿斯顿马丁瞬间打横，带着碎片撞向护墙，弹回赛道。
梅赛德斯则歪斜着冲进砂石区，车头下沉，扬起一片尘土，一动不动。
镜头定格。死寂。
引擎熄灭，观众屏息。
“碰撞！严重事故！他们撞上了！阿德勒撞墙了！格雷在砂石地！他们还好吗？安全车！我们需要安全车和医疗队！一场史诗级对决以毁灭性的方式结束！”
安全车出动巡场，撞碎的碳纤维碎片散落在赛道上。绿车瘫在护墙边，前悬挂完全损毁，冒着丝丝白烟。白车深陷砂石区，右前轮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
两团昂贵的灰烬。
车队的数据监控屏幕上，AMR-26的无数数据条瞬间变成红色。W-16的遥测信号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脸上写满了惊恐。
卡罗一把摘下耳机，狠狠摔在桌上。露西失控地捂住嘴，而几乎所有工程师抱头，不敢相信。
一片静电噪音，然后是黎昕晖急促的喘息： “...Fuck! 为什么？不！”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年轻，颤抖，包含泪水的声音：“伙计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阿斯顿马丁那边更加急切：“Lenz！Lenz！你还好吗？回话！跟我说话！”
刺耳噪音和沉重的呼吸声后，伦纳特尽量平静地回复：“我没事，或许只是刹车失灵。”可能是为了尊严，随便找的借口。
半晌，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失望：“伙计们…我们谈过这个了…” 但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有些高风险冲突本该避免，但本来车手就是亡命之徒，赛道上的情况复杂，瞬息万变，不仅对方车手的行为无法预测，连自家的车手也不受控，何况是伦纳特这种半个车队老板。
黎昕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活在neflix的drama网剧里，人生充斥着狗血桥段和笑话。
他从眩晕中回神，看着冒烟的赛车，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近乎是被工作人员拖行，从车里扶出来，失魂落魄地走回P房。
他摘下头盔，强忍着泪水，眼眶通红，死死咬着下唇，抬头望着沙漠夜空刺眼的灯光，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镜头却不依不饶地痴缠着他含泪的灰蓝色眼睛。嘿，收视率，他忽然觉得厌倦。
第一个杆位，梅奔的首秀，本该是 Pole to Win 的完美剧本……被彻底毁灭了。
伦纳特已经站在了P房门口，面沉如水。他的叔叔托比试图要跟他说些什么，但他平时还给几分脸面，今天直接大步路过，甚至不给一个眼神。
他一把扯下护颈砸在地上，对着旁边的轮胎墙猛地踹了一脚，发出巨大的闷响。他直接转身走进了内室，给秃鹫一般的摄像机，留下冰冷愤怒的背影。
黎昕晖就这样看着队友菲尔德登上P1,前两名双退，而菲尔德也完美地超过了法拉利的车手。但他不想参加菲尔德的庆功宴，当然这个善良的前辈也倍感理解，说了些安慰的话。
他打开手机时，潮水般的通知涌了过来，果然，#巴林大奖赛 # 已经登顶全球趋势。
“冯·阿德勒黎·格雷 Crash” 飘在第二，他的手不受控地点了进去。他不该去看这些评论的。
“哦，格雷太鲁莽了，他确实是个小甜心，但小甜心更适合开碰碰车吗？” 哦，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受虐倾向，他忍着泪水，明明是伦纳特先挤压的，放自己过去不就行了。
又有理中客分析道：“一次标准的赛道事故，但双方都有责任。格雷过于激进，阿德勒低估了对手的决心。FIA已经给出了公正的判决。”
“太蠢了！两个天才的自私毁了一场好戏！” “谁的责任？格雷太嫩了还是阿德勒太霸道？”
“是不是梅奔和阿斯顿马丁的策略组在玩心理战，结果玩脱了？”“心疼小黎…他都要哭了…”
黎昕晖微微笑了笑，他们怎么知道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在屏幕上。
他的界面停留在了最新出炉的meme梗图：伦纳特砸围栏VS自己望天的表情，居然被做成了“当我VS当我的项目又崩了”的表情包。
显然他的抽泣声太大，或是哭得太可怜，露西扔给他一包纸巾，最终强制他卸载了社交平台的app。
碰碰车）总算是碰了，可以走相爱相杀的路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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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Just赛道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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