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可惜虞栀也逃不了去舞室练舞的命运。
好困。
虞栀坐在公交车的座位上,打了个哈欠,看向了窗外。
雨下得可真大,倾盆下来,她只听见了哗啦哗啦的雨声。
“嘭——”
事故发生在一瞬间,公交车好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直往一边倾倒,虞栀觉得自己要被甩出去了。
心脏剧烈地跳动,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快地预料到了危机,僵硬地冷了下来。
她就要死了吗?
虞栀害怕地瞬间红了眼眶,身体开始颤抖。
哭声,喊声,尖叫声乱成一片,绝望浸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公交车彻底地被撞翻,一半倾轧在防护栏上,尾端有要着火甚至爆炸的迹象。
虞栀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晰,额角带着被撞出来的血迹。
一片模模糊糊中,她看见了一个人,向她跑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轰——”
公交车顶不知道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她听见抱住她的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虞栀清楚地感受着自己脚踝的剧痛,她的心沉沉地往下坠,喉头艰涩。
死到临头,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她努力保持清醒,硬撑着眼睛不让它们闭上。
虞栀凑近了那个人,想要看清楚这个救了她的人的脸。
天光大亮。
虞栀从睡梦中睁开了眼,最后叹了口气。
-
临南市。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终于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无疑是只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伸展适当,修长有力,青筋若隐若现。
然后它慢慢地爬上了床头柜,拿起了手机。
“喂,有屁快放,没屁挂了。”
被窝里的男人掀开了被子,语气懒懒,隐隐带着烦躁。
手机里的声音轻笑了声:“盛驰你还气啊?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你确实是倒霉了一点,不过带你的主任很看好你,肯定是要保你的。”
听手机另一头没有吭声,他又继续讲了下去。
“那这么着,这周末我休息,我们一起去爬山?你老闷在家里不好。”
手机被抛在床上,盛驰盯着天花板,大概是过了几秒,淡淡地回了句。
“行吧。”
程栩这一通电话也让盛驰再也没有心情睡回笼觉,他一把掀开被子起了床。
几天前医院出了事,有病人家属来医闹,带他的副主任被停了职。
本来这事跟他一个苦命的规培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人家家属点名了指出他。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帮凶!把我家老太婆的腿弄残了!哎呦喂我怎么活,我怎么活,黑心医院!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一纸“正在调查,无限期停职”的通知就是交代。
滚蛋。
做牛做马的是我,白天临床晚上写材料的是我,每天连轴转天天熬夜的也是我。
凭什么?
不干了。
盛驰把嘴巴里的牙膏水狠狠地吐了出来,掺杂了一点发泄的意味。
“哥,你能不能快一点,搞什么这么久?
我要——”
盛书媗话还没说完,厕所门就被打开了。
盛驰洗漱完毕,剃干净了胡茬,换了一身黑色冲锋衣,眼尾懒洋洋地耷拉着,眉眼微冷,下颌抵在被立着拉上的冲锋衣领。
“嗯,终于有个人样了。”
盛书媗简单概括为。
她边说着边拉开了哥哥的立衣领的拉链。
“那个——有点装啊哥。”
“滚蛋。”
盛驰挑了挑眉,笑骂着走到了饭桌边,坐了下来,玩了会儿手机等盛书媗完事一起吃早餐。
程栩的朋友圈很有这个科室的drama之风,夹杂着本人的性格特征。
“患者男,30岁,上班就头痛肚子痛腿痛全身痛,伴严重困意,病理检查原因未知,初步排除病理性原因。
医嘱建议是多放假多睡觉多吃饭少值夜班。”
盛驰点了一个赞。
“我能不能也住精神病院,我觉得自己精神有点问题。”
下面是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评论里有不少 1 1的回复。
盛驰被逗笑,也评论了一个“ 1”
“啊啊啊哥啊啊哥——”
盛书媗从厕所里跑出来,一脸崩溃,她拽出椅子坐下来。
“哥你知道么?我手头那个作者还、不、交、稿,她说她现在在外出取材,暂时交不了稿,如果想要拿稿,只能去山上找她——”
盛驰看着妹妹一脸愤愤地咬着油条,不禁有点感同身受。
“住在山上?”他喝了一口豆浆,啧啧了两声,一脸散漫,“看来这位大作家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民生之艰啊,只有我们都是苦命打工人。”
“但是哥我跟你说,她特别厉害,所有的植物都是她自己手绘的,而且她在专业知识通俗化的这方面做得特别好,她的书销量都特别好,不然啊,你妹我怎么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盛书媗表情有点小骄傲,透出一点崇拜。
盛驰无语地瞥了妹妹一眼。
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临南市历史悠久,自然条件优越,崇山是临南市众多景点中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峰,好在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爬山的人并不多。
但是今天爬山的人却出奇地少。
市中心出发,开车开了几十公里,差不多就是郊外了,程栩把车停在了山脚下,背上了登山包。
“盛驰你倒是讲点话啊,看你一路上都怪安静的。”
“程医生放心,我没得精神病。”
盛驰抬眼看向程栩,也背上了登山包。
程栩是大他三年的学长,他们在大学打羽毛球认识的,两个打快球的相见恨晚,相爱相杀。
不同的是程栩已经正式入职,他还只是个规培生。
今年是他规培的第一年。
现在是六月初,初夏泛着热气,盛驰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穿了冲锋衣,但是都到这儿了,山这么高,说不定爬着爬着就冷了。
“盛啊,伯母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是不是好一点了?”
程栩这爬山喜欢聊天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不过这两人体力都不错。
“好多了,自己在老房子那儿闲不住,种点水果蔬菜,前几天她还叮嘱我给你寄一瓶自己做的酱。”
“嗯?所以酱呢?”
盛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张了口。
“啊——忘菜鸟驿站了——”
“滚蛋。”程栩瞥了他一眼,放心了下来。
这人应该没太大事,还能开玩笑。
爬了两个多小时,两人身上都出了细汗,盛驰停了一会儿,仰起头喝了口水。
这天……
今天本来就是个阴天,盛驰抬起头时,刚好看清楚了天边乌云的形状。
“你约我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吗?”
“你出门自己不看天气预报吗?”
“……”
“……”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陷入了沉默。
“我想上厕所。”
程栩打破了沉默。
盛驰叹了口气,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山去。
“你个路痴别乱走哈。”程栩走得很远,绕过了一片树林,背影转过来打了个招呼,盛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盛驰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他无聊地薅秃了一个蒲公英,久到天上乌云密布,片刻之后就有大雨将袭。
“他不会自己迷路了吧我靠。”
盛驰等不住了,按着自己记忆的方向绕过了那片树林,准备再找找,找不到就下山。
可惜老天从不等人。
这场雨没有打雷,大雨哗啦啦地就泼下来,风也呼啸而过,夏天的雨燥热得很,叫盛驰喘不过气。
雨水轻易湿了他的衣发,汗和雨交杂在了一起,又黏又湿,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
他还走得出去么?
盛驰不知道,他一直跑,企图跑到一片没有树林的空地。
他被停职骂天骂地的怒意被一道雨浇得凉透,从前好多回忆涌上来,他越觉老天不公,人生可恶,最后让他停下来这些越来越极端的情绪的,是关于一只小天鹅的回忆。
一只跛了脚的小天鹅。
但他觉得那是他看过最优秀的一场芭蕾舞表演,虽然没有观众。
身外雨声嘈杂,他的心里开始宁静下来,冷静地寻求解决办法。
前面有块空地。
盛驰跑到了空地边上,在石头堆上坐了下来,喘了会儿气,突然发觉前面有道人影出现,好像是个女人,她撑着油纸伞,穿得很素,衣角拓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背上背了什么东西,手里也提着什么东西。
伞的主人似乎也是发觉到了有人的声音,朝盛驰的方向抬起了伞,把伞撑着倾了过去一半,挡住了落在盛驰身上的雨滴。
伞下是一张古典的鹅蛋脸,柳叶眼盈盈,眉眼清丽,神色很淡,周身气质只让人觉得清冷。
不食人间烟火。
盛驰愣了两秒,不说话了,表情看起来有点呆。
对面的女人先开了口,神态自若,带着淡淡的疏离:“我叫虞栀,你是不是迷路了?”
盛驰听到这话,溢出了笑,扯了扯嘴角。
他的黑发被打湿贴在额前,眼睫也被打湿挂着雨滴,眼尾耷拉着,冷白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
他几乎咬牙切齿,骨子里的桀骜快要藏不住了,微微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最后一字一句地吐出。
“装不认识我是吧。”
“虞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鞠躬.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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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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