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景行带着一行人,火把明亮,把“包围圈”一分两半。他站在里面,环视众人,朗声问去去,“去去,你可有亲自摘柿子?”
有了人撑腰,去去腰杆挺得笔直,豪迈道:“没有。”
骆景行:“那,你可有吃这些柿子?”
去去:“也没有。”
“那你破坏柿子树了吗?”
去去上前一步,“更加没有!”
“谁可以证明?”
去去手指一伸,指向云胡符来,“他们都可以证明。”
云胡、符来不知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卖得什么药,不过去去确实除了指挥符来之外,碰都没碰这些柿子。
此时他们二人把骆家主当成自己人,自然不能拆台,配合地点头。
“我可以证明。”云胡。
“去去确实没摘柿子。”符来。
“既然我家去去一没偷摘、二没偷吃,三没毁树,今日之事便与我景行商行无关。”骆景行狡黠一笑:“那这钱,也不该景行商行来赔。”
此话一出,云胡、符来顿时傻眼,村民也愣了两愣,连去去都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看云胡符来,又看向骆景行,问:“那,那谁来赔?”
骆景行扫了眼那兀自呆傻的二人,唇角弯了一下,笑得好像得逞的狐狸。“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自古以来,都是谁偷了谁赔偿。”
“骆家主,”符来举起手,言辞恳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确实只吃了两个柿子。”
骆家主心想,你家公子不来,你对什么发誓都没用。他故作沉吟,“这个……非我不信你,是他们不信啊。”他下巴一扬,示意那些虎视眈眈的村民。
符来浓眉一拧,又道:“这事确实与景行商行无关,只是我们今日身上银两未带足,可否借三百纹银,待我日后归还。”
“景行商行今日结算,不结不知道,一结吓一跳,这个月亏大了!都怪那山火害得我们无法做生意。”骆景行装作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就我和裴公子的关系,怎么能不借呢,但我们景行商行,”他两手一摊,“是真没有啊!”
这话,骗骗不知底细的村民还行,根本骗不了符来。以景行商行的生意,别说亏一个月,就算亏一年,也不会拿不出这点儿小钱。
可骆景行明摆着不肯借,符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符来身后的云胡看见骆景行翘起的嘴角,也明白了。她本想仔细解释一下,如今看来也不必了。说起来,她再怎么狡辩,也是未经过人家同意吃了柿子。这不是光彩的事,万一把景行商行的名誉败坏了,她赔不起。
再者,骆景行说得没错。今日这事是她出的主意,全因她而起,她与景行商行无瓜无葛,让一个不熟的外人替自己平事,云胡自认没这个脸。
这样也好,不用再欠一份人情。
这边,骆景行看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锣鼓已开,就等着某人登场唱戏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他搓了搓手,装作实在无能为力的样子,“既然再无其它事情,去去,我们走了。”
去去小丫头无奈地看着云胡,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狠狠心,跟着骆景行走了。
云胡站在树下,羡慕地看着去去背影。不知为何,对于骆景行的离开,她并未觉得有多失望,大概是本就没存太大的希望吧。这一年多来,她在这个世界被坑被骗,忍冻挨饿,早懂得了世人凉薄凡事还是多靠自己的道理。
道理她都懂,可还是会忍不住羡慕。羡慕去去有人疼、有人管、有人撑腰。
一阵秋风吹过,整个树林哗哗作响。云胡低下头,只觉林子里愈发寒冷。
“原来你们不是景行商行的人,真是的,白白浪费这半天时间。”有村民不满道。
村长打量着云、符二人。
锦缎绣衣,气质不俗,特别那个矮的,面皮细嫩,显然娇生惯养,这种人家中必定非富即贵。
没套住景行商行这个肥猪着实可惜。这二人既然与景行商行认识,好歹也能捞点油水。只是看二人这一脸不服的模样,还得加点火候。
“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选,要么就叫你们家里人快些送钱,要么就只能尝尝我们手里锄头打在皮肉上的滋味了。”
符来听完不屑地哼了一声。论打架,他还没怕过谁。
云胡听见那声轻哼,视线落在他背上,忽然觉得此刻也没有那么惨。她不是孤军奋战,还有一个人挡在身前。
无情的秋风吹落枯叶,云胡只觉心中滚烫,她振作精神,重作打算。就在这时,就见符来后退一步,身子微微后仰,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打起来,你只管先跑。”
云胡望着他的背影眼眶温热,出口的话却带着些许嘲讽,道:“往哪儿跑?”
符来看了一下转圈的村民,果断道:“树上。”
云胡直接丢他一个白眼,所有感动都在这一刻被他这个沙雕的主意给赶跑了。
众目睽睽之下上个柿子树顶什么用?她能在树上呆一辈子?再说,日日摘柿子的村民不会上树?
吐槽归吐槽,云胡还是上前一步,纤纤玉手扬起,只轻轻一推就将他的剑推进剑鞘。
符来:“……”这厮要作甚?
云胡微微一笑,双手负背,朗声对村民道:“我本大户人家公子,因不服家中管束贪玩到此,是以身上未带这么多银两。今日之事实在不方便让家人知晓,不能回家取钱,但我有一物,可抵万金。”
符来一听最后两句,立刻明白那一物指什么,立刻正了脸色,断然道:“不可!”
“有何不可?”云胡反问。
“当然不可。那可是公子最……”符来欲言又止,从小接受训练的他不能随意吐露公子之事,支吾了半晌,最后只能说:“反正不行。”
云胡才不理他,反手从怀中摸出匕首,高声道:“此刀乃寒铁所制,锋利非凡,削铁如泥,世间仅此一把,价值万金。”
“真的,价值万金?”村长问。
“当然!”云胡找斩钉截铁。
“这是公子送你的东西,你要敢把它抵了,我就……”符来急了,又不知怎么劝,脸胀成猪肝色,最后“唰”得一把抽出剑来。
云胡撇了一眼那剑,知他是真急了,暗骂了句笨蛋。
“就什么就,这东西现在是我的,我说了算!”她毫不在意,又继续介绍:“且不说刀身难得,就说这刀柄上镶刻的三颗东海百年珊瑚、两颗昆仑山黑金玛瑙,还有一颗比拇指还要大的大珍珠,价值就不只万金了,那简直是万金难得啊!”
此话一出,村民们大喜过望,脸上的贪婪之色在火光之下暴露无遗。不仅村民高兴,连符来也高兴了。
云胡这谎话张口就来,扯得极溜,符来又是佩服又是纳闷。什么东海珊瑚、昆仑山玛瑙,那刀柄上有啥他还不知道吗?
只是事情反转太快,听前半句时还在想如何阻止,到后半句后就想着该如何配合。
他努力控制住不自然的脸色,歪过脑袋,咬着牙用眼神询问——撒这种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云胡根本不看他,清脆的声音如铜铃:“人言道财不外露,我以前从不拿出这匕首来,只自己在家欣赏。今日也是被逼……”
她叹一口气,故作无奈道:“可惜了我这颗三百年才能出来一颗的大珍珠……”她说着,拇指不舍地摩挲着刀柄上某一处……
符来面露不屑,抬头望向天空,假装没看见这做作一幕。
那些村民打小生活在深山中,什么东海玛瑙、西海珍珠的宝贝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都翘着脚伸长了脖子,可惜夜色晦暗,离得又远,啥也看不见。
村长也探着身子左看右看。
云胡见状,把匕首一伸,贴心道:“您离那么远怎么看得清,不如走近些瞧瞧?”
村长闻言上前,低头欲看。就在此时,云胡手掌翻转,同时踏前一步,没等村长反应过来,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上他脖颈。
“别动!否则要你命!”云胡严声警告。
村民们见状,呆愣了两秒,才想起扬起锄头、镐头。符来早就利剑横握,摆出防御之势。
“你,你……”村长哆哆嗦嗦,灰白的山羊胡子在下巴上直抖,“你骗我。”
云胡戏谑,“诶?我可没骗你,这匕首的确为寒铁所致,锋利非凡,乃无价之宝,岂是那些珍珠玛瑙的俗物可以匹配。”说完,目光锐利扫向众人,“让他们让开,否则就让你试试这寒铁匕首的厉害!”
她说完,刀刃一斜,老头“哎呦”一声,脖子上血珠直冒。
“快让开,快让开!”老头惊慌摆手,豆大的汗直流。
看来这老头还算有些威望,人群自动向两侧退开,很快就在中间闪出一条缝。云胡与符来对视一眼,迫着老头一起往前走。刚走了几步,人群中突然飞出两枚飞镖,直奔云、符二人。
符来听得声音,剑尖斜挑,只听“铛”的一声,射向云胡的飞镖偏了半寸,正中村长眉心。那老头登时没气了。可怜这老头,直到死时依然是惊恐之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翘着山羊胡子。黑血顺着鼻梁留下,流过眼睛时,眼皮已经不会合上了。
再看符来,他为了保护云胡,自己上臂中镖。伤口留着黑血,显然这镖上有毒。符来低头撇了一眼,用力一拔,那镖头带倒钩,拔出后连着血肉。可他却浑不在意,双目炯炯,在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群中搜索。
秋风乍起,树叶哗哗乱响。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他们杀死了老村长,给老村长报仇!”
话音未落,符来眉头一挑,手中剑已向喊话那人刺去。那人骨架高壮,却甚是灵巧,身型一晃,躲开符来的剑,闪身跳出两丈外,随手又甩出两枚飞镖。一枚向着符来,另一枚却是对准云胡。
符来用剑格挡,飞镖掉落,此时才意识到上当了。原来这贼人虚晃一镖,真正目的是——
云胡。
他心下一惊,此时再去救人,已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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