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池和沈应淮分坐在茶桌的两边,一人拿着手机在备忘录上将对面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仔细的记录,一人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一边举止优雅的在泡茶。
沈应淮每说一句都会短暂的停顿一下,等到季子池抬眼朝他看过来时才会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到了最后,他补充道:“当然,在这方面你才是专业的,我说的这些都是一些主观的想法,你知道的,那栋别墅将会作为我以后的婚房,所以整体风格的温馨、幸福感是我最在意的。”
季子池嗯了一声,“好,我会再仔细修改一下,配色上会减少一些黑白灰,加入更多的暖色调。”
沈应淮执杯巡环,将茶汤斟入杯,动作流畅如流水,最后,他茶杯轻推至季子池面前,水汽缭绕,茶香四溢。
沈应淮朝季子池抬手示意:“尝尝?”
茶水入嘴如清泉,一丝恰到好处的微涩在唇齿间短暂停留,随即化为绵长的甘甜,由喉底缓缓回升,余韵缭绕不绝。
季子池眉峰轻挑,赞道:“不错。”
沈应淮一直注视着季子池,闻言笑了笑,“是茶叶不错。”他端起茶杯在鼻下一扫,闭眼仔细闻了闻,“你要是喜欢可以带点回去。”
季子池不置可否,将杯中的茶喝净以后朝他笑了笑当做回应。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茶香依旧,季子池倒不是不想离开,只是如今他是乙方,甲方不说走轮不到他开口。
沈应淮却像是对沉默很是享受,他姿态舒展的倚在椅子的扶手里,手轻轻的搭在桌沿,视线落在面前还剩下大半杯的茶杯上。
过了大概十分钟,沈应淮瞥了一眼手表,随后抬头看向季子池,笑道:“不早了,走吧?”
季子池点点头,“好。”
随后,沈应淮起身将挽起的衣袖又慢条斯理的放了下来,扯开的领带也被重新系好,等到他穿上西装以后,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斯文模样。
季子池为沈应淮打开门,示意他先出去。
沈应淮却用手握住门沿朝他抬了抬下颌,“我还需要麻烦你送我回公司,就别这么客气了。”
季子池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想拒绝,“我还得去处理一点私事,可能不太方便送你,要不我给你叫辆车?”
沈应淮说了一声好,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人一道带出了房间,与他并肩朝外走去。
季子池闻言却有片刻的愣住,他还以为沈应淮是有意纠缠,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沈应淮注意到季子池的反应,嘴角扬了起来,笑道:“我只是以为朋友之间蹭个车应该不算什么,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季子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沈应淮的爱是落叶,而且是已经被分解了的落叶,现在反倒是他还在耿耿于怀了。
季子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先送你回去吧。”
“真的没关系。”沈应淮语气温柔,“按你原本的计划进行吧。”
季子池于是也不再纠结,一出了茶楼便开始给沈应淮找网约车,还不等他打开APP,季子池忽然感觉到沈应淮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子池不解的抬头看他,“怎么了?”
沈应淮往后退了半步,让出季子池左前方的视野,朝他车停的位置抬了抬下颌,“周砚之。”
季子池皱了皱眉,侧过脸看了过去。
周砚之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姿态紧绷的站在黑色的SUV前面,一阵凉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沈应淮替周砚之解释,“他大概是因为联系不上你,所以特意找过来了。”
季子池哦一声,回过头来继续给沈应淮打车。
沈应淮见状,微微躬身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不急,你可以先忙你的事。”
沈应淮与季子池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但是因为他在季子池的身后,所以站在侧前方不远处周砚之是分辨不出两人究竟隔了多远的,他只能看到悬在季子池侧颈上的沈应淮脸距离季子池的脸是那么近。
他确定只要现在季子池侧过脸看向沈应淮,他们将会呼吸交错。
周砚之气极反笑,他扯了扯嘴角,讥讽的盯着沈应淮,但是心里更多的愤怒却是对季子池生的。
起初他也以为现在的沈应淮已经放下从前了,可是那天在胡欣家时,他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跨进屋内,却接到了他爸勒令他回家的电话。
然后,他就听闻了季子池在沈应淮家中留宿的消息,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明。
周砚之不理解,为什么季子池还要和沈应淮这种虚伪的人纠缠在一起。
周砚之沉沉的喘了几口气,随后缓步朝着两人走去,他极力的压抑住心里的怨怼,轻声问季子池:“你等会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也不知道为什么,网约车的订单发布了将近三分钟却依旧没有司机接单,季子池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周砚之,“聊什么?”
聊什么?
周砚之看向西装革履的沈应淮,他要揭穿这个人的道貌岸然,让季子池知道这人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卑劣的人。
什么谦和、儒雅、温文有礼都是作假,他骨子里的高傲从来没有卸下来过。
最主要的是,周砚之觉得沈应淮似乎正在试图用同样的方式将季子池困在身边——虽然目前这还只是他的猜测。
尽管季子池总说他爱多管闲事,周砚之却觉得自己应该管,否则季子池肯定难以摆脱沈应淮的纠缠。
毕竟沈应淮就像是毒蛇,总是在伺机而动,而一旦被他得手,那就是在劫难逃。
洗脑般的,周砚之莫名其妙的有了一股强烈的正义感,这使得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强势了起来,他不等季子池回答,继续道:“是很重要的事,你应该和我谈谈。”
沈应淮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的朝着周砚之说:“看来这事真的很重要。”他的手按在季子池的肩膀上,“不如你先和他去?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季子池盯着周砚之,“你是想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和沈应淮在一起,对吗?”
周砚之愣住,他没想到季子池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啊?”沈应淮疑惑的眨了眨眼,朝着周砚之无辜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周砚之顿感无语,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沈应淮,不理解他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你——”
“你误会了。”季子池打断周砚之,“我和他现在就是朋友,你不需要再为这件事来找我,像是要做我的救世主一样。”
季子池说完双手一摊,“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可是——”周砚之往前一步,逼近季子池,“他——”
“原来是误会我们现在的关系了吗?”沈应淮上前一步,横在了两人中间,眼神警告的看着周砚之,说出口的话却很善解人意,“我以前确实犯过混,你误会我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那毕竟都是曾经了,我现在好不容易和季子池成了朋友。”沈应淮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现在却还因为那段过往来定义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除了让我和他感觉到尴尬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周砚之闻言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他瞪着沈应淮想要反驳,可是沈应淮又说了,“当然,我现在并不是要责备你的意思,毕竟你大概也是因为不知情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最后,沈应淮回头看着被挡在自己身后的季子池,“你不要生气,我能理解他。”
周砚之觉得沈应淮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他猛地将人往旁边一推,原意是不想再听他在这里说一些虚伪的话,却没想到沈应淮竟然被他推的打了个趔趄,随后一脸痛苦的蹲了下来。
季子池见状立刻蹲到他身边,“怎么了?”
沈应淮惨白着脸一把握住季子池的手臂,将半个身子都靠到了他的身上,随后语气难忍的说:“扭到脚了。”
“我根本没有用力。”周砚之握了握拳,“沈应淮,你在装什么?”
沈应淮对周砚之的质问充耳不闻,撑着季子池站了起来后低声问他,“叫到车了吗?”说完,他忽然喘了一口粗气。
又来了又来了,季子池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克制却难抑的沉重的喘息,让人分不清是因为疼痛的隐忍,还是最舒爽的感叹。
季子池觉得头皮发麻,没忍住用力的掐住了沈应淮的小臂,“我送你去医院。”
周砚之咬紧牙根,朝沈应淮伸出手,“既然是我导致的,那就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沈应淮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你。”
周砚之不由分说的握住他另一个手臂,“怪我怪我。”
季子池知道两人之间的龃龉,哪里真的能将沈应淮交给周砚之,更何况如今沈应淮好歹算是他的客户。
季子池朝着周砚之抬了抬下颌,“我带他去,你先走吧。”
“可是——”周砚之还想要争取一下,可是却发现季子池眼中的不耐愈发强烈,于是识趣的放开了沈应淮,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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