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广寻医者

驿馆内烛火通明,跳跃的火光将案上宣纸映得发亮。谢景礼端坐在案前,月白锦袍衬得他面容俊朗,可眉宇间那抹若有似无的讥诮,却让这份雅致多了几分尖锐。他抬眼看着路覃泗,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怎么?今日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是宫里的锦衣玉食待腻了,还是终于想起我这个‘白眼狼’的好了?”

路覃泗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径直走到案前,垂着眼帘,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我来,是求你帮忙。”

“求我?”谢景礼站起身像一条毒蛇缓慢逼近他,指尖触到那片冰凉的肌肤,他眼底的嘲讽更甚,“路覃泗,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你现在是九皇子身边的红人,不是该不屑与我这种‘小人’为伍吗?”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恶意的揣测: “怎么?是你的那位宝贝宁儿快要病死了,没人给你撑腰了,哥哥就开始考虑‘良禽择佳木而栖’,想回头找我了?”

“他中了毒,与我何干?”谢景礼挑眉,故作惊讶地反问,“怎么,你怀疑是我做的?觉得我容不下那个护着你的小崽子?”

“我没这么说。”路覃泗抬眼,目光落在谢景礼脸上,语气忽然软了几分,“小景,我知道你只是嘴巴不饶人,心里从来都不是歹毒的人,绝不会轻易害人性命的。”

“小景”这两个字一出,谢景礼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挖苦的话,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那些尖锐的字句卡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眼底的嘲讽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别开眼,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你……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见他松了口,路覃泗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了些,连忙说道:“宁儿现在病危,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那位闵樗子救过你——我是来请你把那位神医的模样画下来,我好派人去寻他。”

又是为了那个小皇子。谢景礼心里瞬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目光扫过路覃泗的全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恶意的暗示:“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路覃泗,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路覃泗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抖,却没有半分躲闪,直直迎上谢景礼带着探究与恶意的目光。殿内烛火跳动,映得他眼底一片沉寂,仿佛早已将尊严碾碎,只余下救萧允宁的执念。

沉默像沉重的雾,笼罩了片刻。终于,他抬手,指尖勾住腰间的布带,缓缓将其解开——灰布长袍失去束缚,顺着削瘦的肩膀滑落,露出颈间苍白的肌肤,连带着肩胛骨的轮廓都隐约可见。那模样,不是顺从,更像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献祭。

“可以吗?”他的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连眼神都没有半分起伏,“只要你肯画出神医的模样,帮我找到能救宁儿的人。”

“你!”谢景礼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讥诮瞬间被汹涌的怒火与无措的慌乱冲散。他猛地上前,一把攥住路覃泗的手腕,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路覃泗!你对那个小皇子就这么情深意重?啊?他给你下了什么药,为了他,你……”

门外传来下人试探的脚步声,谢景礼猛地回头,厉声喝道:“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将门重重甩上,转过身,一把拽住路覃泗的手腕,将人带向自己——没等路覃泗反应过来,便被他稳稳按坐在自己腿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路覃泗身体一僵,刚要起身,却被谢景礼圈在腰间的手臂死死扣住。他垂着眼,不敢去看谢景礼的神情,只觉得对方的呼吸落在颈间,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他浑身都泛起细密的寒意。

谢景礼压抑着怒气,修长的指腹轻轻抚上路覃泗的脸颊,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微凉的唇瓣,一寸一寸。烛光跳跃,映得路覃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蝶翼般轻轻颤动,每一下,都挠在谢景礼的心尖上。方才的焦躁与怒火,在这一刻都慢慢平息下去。

“弗玉……”谢景礼低声呢喃着这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喑哑。多少个日夜,他都在幻想这样的场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能真切摸到他。

路覃泗看着谢景礼越来越近的脸,呼吸骤然一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微微颤抖。额间的眉尖不自觉蹙起,透着几分无措的抗拒。

谢景礼将他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掌心按住路覃泗的后脑,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顶,动作带着刻意的安抚。下一秒,温热的唇瓣轻轻蹭过路覃泗的薄唇,没有急切的掠夺,只有缓慢的舔舐,像在品尝某种珍视的甜点。

随后,他又俯身凑近路覃泗的耳边,舌尖轻轻碰了碰那泛红的耳垂,温热的呼吸裹着灼热的气息,尽数洒在敏感的耳廓上。

感受到怀中人瞬间绷紧的身体,甚至能清晰察觉到他细微的战栗,谢景礼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路覃泗还是如此。他低低地笑了,伸手将路覃泗滑落的长袍往上拉,指尖触到那片冰凉的皮肤时,力道不自觉放轻,仔细地帮他理好衣襟,重新系紧腰带,连布带的褶皱都悄悄抚平。

“怎么?弗玉害羞了吗?”谢景礼盯着他始终低垂的头顶,故意逗弄道,语气里带着戏谑,“只是亲一下、抱一下而已,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脸红的。”

路覃泗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真想抬手给谢景礼一拳,可又清楚知道,以这人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觉得被打爽了,反而更得寸进尺。

“是我唐突弗玉了。”谢景礼像是没察觉到他的隐忍,反而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温柔,“给你赔礼好不好?”话音刚落,没等路覃泗反应,他又飞快地在路覃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温热的印子,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路覃泗看着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硬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画像。”

“急什么?”谢景礼挑眉,却没再继续刁难,伸手拉着他往案前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弗玉好不容易向我开口,我怎能不满足?过来,给我磨墨。”

路覃泗看着案上备好的笔墨,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拿起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墨汁的清香渐渐散开。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谢景礼将画纸从案上扯下来,卷成一卷,放到路覃泗怀中:“拿去吧!弗玉,去救你的九皇子!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啊!”

路覃泗接住画卷,指尖触到温热的宣纸,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连声音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多谢,我记着了”说完,他没有多余的停留,转身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匆匆消失在暮色里。

谢景礼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帮路覃泗系腰带时,触到的那片温热肌肤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上,烫得他指尖发麻。

突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还带着几分干涩,渐渐染上几分神经质的愉悦,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光。

“来人。”他扬声唤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把里面收拾干净。” 下人推门进来时,只看见自家世子背对着门站在烛火下,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脸上却裂开一抹极深的笑,那笑意里藏着的痴缠与占有,让人心头发怵。

“弗玉……欠着吧。”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贪婪的期待,“欠我越多越好,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还清。”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道挣不脱的桎梏。“我们啊,”他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因那份执念而剧烈跳动,“生生世世,都要这样纠缠不清才好。”

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晃了晃,险些熄灭。可那风再凉,也吹不散他眼底那份早已深种的痴念——路覃泗今日的妥协,是他攥在手里的第一根线;往后,他会慢慢收紧这根线,直到将那个人重新拉回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

他要的从来不止是“欠着”,他要路覃泗的身子,要路覃泗的心,要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连一丝一毫分给旁人的余地都没有。

“什么?是谁,敢对宁儿下此毒手。”皇后听着路覃泗的禀告,几乎怒不可遏。

“父皇、母后,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还是快快找到神医,医治皇弟要紧啊——”萧华宇急道。

皇帝萧桢表情凝重,点了点头,一面派专人查察萧允宁中毒的原因,一面派人前往霖山,寻这位闵樗子神医,请他入宫。

又将闵樗子画像的摹本分发至全国各地州县,赏命地方官员百姓寻找。不过短短两日,从京城到边疆,城门的告示栏上、市集的显眼处,都贴满了这位神医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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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左泽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