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鬼哭鸟嚎

“霍山君呐,我好歹也曾是灵尊座下最信任的青鸟,如今纵然是落了难,他日罪罚过后,总归是要返回有情谷灵尊身边的,你如若不知好歹,真教个小野仙一口吃了我,他日灵尊寻不得我了,势必要出大乱子的,且不说挑起灵族与仙族的祸乱,只怕我殒命霍山,这霍山定然是在劫难逃的。”黑乌鸦瞧着那枯草燃起的火苗,明然是有些慌乱了,到底是贪生畏死了。

“小烟儿,你还在等什么,烤肥鸟吃呀。”濯缨没有搭理那只黑乌鸦,瞅着火苗窜了窜,兴致勃勃道。

“山君,小烟儿在想,这只肥鸟是直接活烤,还是一掌拍晕了烤好吃?”沉水烟又开始分外认真地思量道。

“拍晕了也未死,与活烤何异?还是拍晕了烤好些,这只黑乌鸦太吵了。”濯缨瞧着那黑乌鸦笑了笑,黑乌鸦当即闭了嘴。

“山君思虑得有理。”沉水烟伸出两根指头,还未触及那只黑乌鸦半根鸟毛,黑乌鸦已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待那只黑乌鸦睁开眼来,已经到了霍山君府邸。黑乌鸦似有些惊恐,挣扎着飞上了石棺,扑簌着双翅道:“这是何处?莫非是阴曹地府?”

黑乌鸦飞了一阵,这才瞧见了濯缨与沉水烟二人,悠哉悠哉坐在一方石棺旁,气定神闲地对坐饮露,黑乌鸦才将信将疑地飞了过来,呐呐道,“你们俩吃了我,遭天谴了罢,同我一道被打入这阴曹地府了……”

“这要是阴曹地府,那我就是阎王了。”濯缨倚靠着石棺,为沉水烟倒了杯甘露,不禁轻笑出了声。遂又敛了好颜色,一本正经道,“想当初,你这乌鸦精害得本山君落得如此下场,教小烟儿拔毛剔骨地吃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虽然我是真想尝尝你这肥鸟肉是何滋味,然山君说了,你是灵尊座下的灵鸟,定然是见过世面的,想必能为我觅得不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好吃的,为了早日吃遍**八荒,就姑且先放你一马,过些时候将那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吃腻了再吃你。”沉水烟乐呵呵道,那模样甚是宽宏大量。

“那我还得多谢你,口下留情了。”黑乌鸦冷笑一声,扑簌着翅膀落在石桌上,瞪圆了眼珠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又道,“你们将我带这里作甚?该不会是要囚我于此,先讹我家尊上一大筐好吃的,再让我一面给你觅好吃的,一面给那些死人做陪?”

“好主意!山君咱赶紧给灵尊传书,让他捎好吃的来换这灵鸟的小命……嘿嘿……”沉水烟这傻丫头,除了吃和哭,果然一无是处,连唠个嗑也不会好好说话。

濯缨瞪了沉水烟一眼,她这才幽幽改口道:“你这说得我和山君,好似是给这些死人陪葬的一般,那我都陪葬了八百年了……”

濯缨不免叹了口气,见沉水烟不以为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低声训斥道,“胡说什么,本山君是要这只黑乌鸦在此陪葬,我若在霍山一日,你就不可擅自离开半步,老老实实留在霍山,替我守着这满山墓林,替我受这流放万里之苦。俗话说,世人皆求长生,殊不知守在霍山,是生不如死……”

濯缨抬眼又见那黑乌鸦无动于衷,不免咳了两声,正襟危坐道,“对了,黑乌鸦你唤什么名呐?”

“夙厌离。”黑乌鸦瞪圆了眼珠子,不甚解得濯缨言语之意,好在见这二人似打消了吃她鸟肉的意思,才清了清嗓子道。

“夙厌梨?你这名可不好,梨那般香甜多汁的果子,怎能厌恶呢?”沉水烟又开始一本正经说起吃食来,那认真模样真教人忍俊不禁。

“我这离乃别离之离,非梨果之梨,真是个贪吃鬼!”夙厌离说着说着,也不禁为沉水烟那憨傻模样逗乐了。

“这丫头岂止是贪吃?她嗜吃如命起来,可比魔界的饕餮,我这霍山和我那名声都教她给吃穷了。”濯缨待沉水烟这丫头,亦是无可奈何,幸而如今来了个黑乌鸦,定然不能就此放过,忙又笑道,“如今你既与我殊途同归,入了我这霍山,日后这丫头的吃食就交给你打理了。”

“她的吃食交给我打理?”夙厌离不明所以地望着濯缨,又瞧了瞧沉水烟,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丫头有两个能耐,一是会吃,二是会哭。如若她没有吃的,就会哭个天昏地暗,所以你得帮她觅食。”濯缨冲夙厌离点了点头,想着这只黑乌鸦既有双翼,定然随便飞哪处,也能衔个果子回来喂养沉水烟。

这些年来,她所尝尽的苦头,都该教这只罪魁祸首的黑乌鸦也来尝个尽。可算,有鸟来接替她这喂养沉水烟的活儿了,她也算得功成身退,可以安安稳稳睡个觉了。

终是她想得太美满了,也是她太高看夙厌离觅食的能耐,太小瞧沉水烟吃的能耐。夙厌离喂养沉水烟还没几个月,就哭着喊着跑到濯缨跟前,同她告状道:“霍山君,你家那丫头太能吃了,我这日日往外跑七八遭,衔回来的果子草叶还不够她塞牙缝儿呢。”

“你这给她塞点牙缝儿总比不塞的好。”濯缨瞧着这夙厌离巴掌大点的身子,那尖嘴还没她手指头大,凭着这么小的尖嘴衔个果子草叶的,要去填沉水烟那永远也装不满的肚皮,譬如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也真是为难了。

“霍山君,这活儿我不干了,大不了我去别的山蹲蹲得了。”夙厌离说起沉水烟那丫头,就想跑路了,满嘴都是丧气话,“我当初来霍山,还不是因了这身黑羽太渗人,飞到哪里被赶到哪里,那些不长眼的凡人都说我不吉,我无路可逃之下,才来了你这霍山……谁知来了你霍山,还得被逼出去八方觅食,摘个果子被赶了几十里远不说,这果子还不是给我自个儿吃的……”

“你当初可说,咱俩是殊途同归……”濯缨忙又将旧话重提,这好不容易来个活鸟帮忙喂养沉水烟那个贪吃鬼,自不能轻易放过。

“就当我从未说过!”夙厌离一口否认,恍然间,竟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你如若不喂养沉水烟那贪吃鬼,她那鬼哭一般的哭声,你能忍吗?”濯缨见此路不通,忙又改口试探道。

“不就哭吗?谁还不会啊,大不了我陪着她一起哭!”夙厌离无比大气地扑簌了两下翅膀,说着气话就飞走了。

不出半日,这霍山之间,果然传来了一阵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这只黑乌鸦看起来小小只的,哭起来倒是比她出去觅食厉害多了。

沉水烟与夙厌离一齐痛哭,山林墓冢为之一震,起初她还不以为然,心料这二人哭得如此卖力,哭个几日,定然会疲累歇息一阵。

岂知这两丫头竟哭出了能耐,不出两日就学会轮流哭了,沉水烟嚎啕大哭一番,又换夙厌离那嘶哑粗劣的啼哭,可谓此起彼伏,颇为动鬼。

她将头顶棺椁盖了个严严实实,也为那两丫头哭得睡不着。起初,她好不容易听惯了沉水烟那痛哭声,能听着哭声入睡了。如今又平白添了个夙厌离,这痛哭声又是齐发又是此起彼伏的,当真是又听了几个月方才缓过神来。

依约听了三五年,可算习惯了那两丫头的深山恸哭和鸣声。近年来,濯缨梦里梦醒时,听着这两丫头的恸哭声,总觉着不知何时,墓冢底下的冤魂得让她俩哭活几个来,才能作罢。

又过了三五年,似乎是九州诸国渐渐安定下来,那些王室贵族死后,又渐渐开始往霍山下葬了。沉水烟一霎就不哭了,送走了那些先来看风水的方士,又欢天喜地地蹲在山口,等着他们来动土兴建陵墓。

果不其然,不出半月,数百人便来霍山西面挑了块风水宝地,开始修建起陵墓了。沉水烟日日守着他们,时不时偷吃他们几口食粮,便也就满足了。

好不容易这沉水烟不哭了,那夙厌离又哭上瘾了,竟一直在坟头啼哭不止。濯缨这好不容易听她两人齐哭声听惯了,能听着入睡了。

如今沉水烟哭声一止,只听得夙厌离那嘶哑粗劣的啼哭,一时竟听不惯,无法入睡了。如此又熬了三五年,山中几处陵墓相继修建成了,沉水烟的吃食也算无忧了,她也可算听惯了夙厌离的啼哭声,能睡个安稳觉了。

奈何没睡几日安稳觉,霍山就总有孤魂野鬼坐在坟墓上哭。濯缨总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哭,他们生前不是帝王就是王侯将相,这一生也算丰功伟绩,名留青史了。

夙厌离说,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纵然一生如此功绩滔天,到底还是凡人一世短短数十载,最终是死了,做了鬼,要往阴曹地府走一遭。他们有的不甘心就此白白死去,有的是挂念生前打下的江山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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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连载中破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