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言!北溟之人从不干此等勾当,况你这小仙与本君无半分干系。你妄想将此等祸事嫁与我身。”顾清风冷冰冰地瞥了濯缨一眼,语气仍是那般不疾不徐。
濯缨见状,忙将乾坤袋里的几株神芝草掏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少君,您可不能为了自个儿颜面,将小仙推出去挡祸事。这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此时此境您一看就是只弱蛇,而这位大仙一看就是只强龙,且还是地头上的强龙。您就别嘴硬了,赶紧低头认错,将这仙草还了人家……”
话音未落,濯缨捧着那仙草往顾清风怀里一塞,趁势一溜烟逃了。也不知逃了多久,反正那个盲仙人没有追来,顾清风也没有赶来,恐是教那盲仙人拽着打起来了。
濯缨料想那顾清风看着很是厉害,定然能打过那个盲仙人,遂心安理得地独自飞上了玉石山玉石洞里,找到了玉醴泉。不过是一汪普普通通的碧泉,看上去也无甚奇特之处,只平如镜,明如镜,却左右也映照不出她的影子来。
听闻,玉醴泉中住着九源丈人,乃是三仙山最神秘莫测的上仙。可惜濯缨围着那汪碧泉转了好些时候,也未见得九源丈人仙踪。泉边只有个**岁大的仙童,枕着雪白玉石睡得可熟了,像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般可人。
那仙童睡熟时,气息极浅,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玉石娃娃。然,濯缨方走近那方玉醴泉,玉石娃娃一霎活了过来,坐起身来,头上梳了两只小髻,小手揉着眼睛,似醒未醒的模样,煞是可爱。
“你是何人?”小仙童睁大了眼瞧着濯缨,不待回话,她又自顾自地掐指算了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蓬莱招来取玉醴泉的。师尊说了,蓬莱之人不得靠近半步。”
话音未落,小仙童已双手合十,指尖隐隐泛起白光,欲施法将濯缨赶出此地。濯缨急忙拱手道:“仙友误会了,小仙可不是蓬莱之人。”
“那你是何人?”小仙童天真烂漫,闻言竟收回了手,将信将疑地瞧着濯缨。
“小仙乃是钟山之神烛阴座下。”为了取得玉醴泉,濯缨不得不再借烛阴那张老脸一用。
“原是钟山上神座下,失敬。”小仙童这模样虽是稚嫩,然说起话来倒是十分老道。
烛阴的那张老脸果然好用,濯缨又心生一计,言辞恳切道:“仙友客气,小仙此行是奉了上神之命,特来向九源丈人借玉醴泉一盏。”
“不知钟山上神借玉醴泉,何所用?”小仙童坐回了雪白玉石之上,满脸稚气,然言语间透着几分莫须有的精明。
“额……这委实不好说……”濯缨一时想不出烛阴借玉醴泉能做什么,不由皱了皱眉头,踱步回神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沐浴,对,就是沐浴。听闻方丈玉醴泉,在趋吉避凶方面最是妙,我家上神近来时运不济,特命小仙前来借一盏玉醴泉,好去去身上晦气。”
“这玉醴泉乃是方丈仙泉,怎能用以沐浴之粗使?”小仙童犹觉濯缨所言多有不妥,神色间似有犹疑。
濯缨一把拽住她的小胳膊,伏在其耳边悄声道:“仙友,有些话,小仙本不该多说,可如今我家上神那情状委实不得不说……仙友终年守在这仙境神山之中,不知山外红尘事,也难怪……唉……”
濯缨见其睡眼惺忪,料定这小仙童常年不在方外,并未尽知山外之事,这才壮了胆子胡诌道:“小仙见仙友非那等多嘴多舌之辈,才肯与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能与他人道。
我家上神前些年不知怎地鬼迷心窍,瞧上了水族五太子狻猊,硬要收人五太子做关门弟子。想必仙友也曾听闻过,那五太子可是在娘胎里就与不周山的小青蛇结了姻亲,眼看着就要大婚了。我家上神为了收下这个徒弟,不惜毁坏他二人姻缘,去寻过掌管姻缘的月老帮忙。偏巧月老是个怕事的,不敢开罪不周山,自是讨了个无趣。
后,五太子下凡间历劫时,我家上神又寻了掌天下祸福的少司命,少司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就我家上神那凶恶秉性,少司命自是不肯帮忙的。
而后,我家上神冲冠一怒呐,就将五太子那命数簿子给毁了,因此将少司命开罪得不轻。再后,我家上神因私毁坏命簿子被少司命揭发,不周山的小青蛇硬是将此事告至须弥山杀生佛跟前。
杀生佛本意是罚我家上神到人间去历练修炼一番,岂知那少司命竟公报私仇,生生给我家上神写了个最曲折磨难的命数,这一世亡后竟要化作烟火,受五百年惊鸿一瞥,五百年灰飞烟灭之苦。
这等惨状,可是**八荒从未有过的,是以我特恳求仙友,赐我一盏玉醴泉,好为我家上神去去晦气,纵不能免其命途多舛,好歹也能避些牛鬼蛇神的惊扰。”
濯缨这一番话说得愈发情真意切,眼泪花已在眼眶里打转,就差落下了。那小仙童听得似十分动容,又似极为钦佩濯缨之忠义,竟连声应下:“你家上神委实太惨了,是应该好好去去晦气,你且取去,也算全了你这一片忠义之心。”
“承蒙仙友仗义!小仙感激涕零,无以言表!”濯缨急忙拱手拜谢,方抬手抹下眼角泪花,吸了吸鼻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碧玉盅。
“仙友,你这只盅太小了,能装个几升?沐浴哪里够用?”小仙童见状,遂变出一只白玉樽递给了濯缨,“来,用我的。这只玉樽是师尊赐我的,听说能盛仙泉千升呢。”
“仙友恩德,小仙没齿难忘,来日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仙友赐泉借樽之大恩大德!”濯缨感激涕零的接过了那只白玉樽,捧在手里满心欢喜,本想厚着脸皮诓借一盅仙泉,岂料顺口诓来了这等仙家法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仙友莫要客气,你且取仙泉,容我睡去。”那小仙童说着话,竟真伏在那雪白玉石上,又合眼昏昏睡去了。
濯缨见山外时候尚早,便也不急,一面绕指施法,令仙泉自引入樽,一面顺手摘了一片石壁旁生的雪白叶子,以叶作杯,掬了泉水饮下,其味甘甜而醇烈,那股子香气好似在哪里闻过,却一时想不起了。
她枕着那泉边雪白的玉石,又饮了几杯,方才隐隐约约记起,好似在伏瑄那老头子的大殿里闻过。可他那殿里分明是清酒,能令人沉醉不知归路的清酒。
她枕着雪白的玉石,举起那片沾了酒香的雪白叶杯,不禁痴痴笑了。这三仙山果真是块宝地仙境,不仅满山都是好看的白衣仙人,田地里产仙草,连这里的泉水饮一口,都如此教人欢愉惬意。
也不知怎地,她竟笑着笑着睡了过去。恍惚中似听得有打斗声,影影绰绰的,待其睁开眼时,但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小仙童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也似一阵风一般追了出去。
濯缨忙拂袖收回将盛满玉醴泉的白玉樽,匆匆追出了洞外。走至洞口时,恰撞见一脸丧气的小仙童往回走。她霍然回过神来,方才那道影子定是那些前来盗取仙泉的神仙妖灵,被小仙童发觉了,心头一时七上八下起来,脚下生烟正欲溜之大吉。
“诶,你怎地还未离去?”小仙童抬眼瞧见了濯缨,一霎飘忽而至,拦住了她的去路。
濯缨瞥见海上天色已然不早了,眼看西边日头就要落下,明月就要升起,而她并不识得来时之路。忙冲着小仙童面露难色,颔首低眉道:“仙友,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我不大辩得东西……一时不知该往哪边去……”
“你竟辩不得东西?那你是如何寻来的?”小仙童水汪汪大眼圆睁,竟反过来质问她道。这小仙童看起来稚气未脱,竟如此不好对付。
“说起来,可真是机缘造化,我本是乘了赤鸟来的,奈何赤鸟顽劣,刚过蓬莱山头就将我扔下了。我正懊恼如何寻方丈时,恰遇蓬莱飞出几个仙人,偷听其说要来方丈,我一想巧了,便跟着他们寻来了。”濯缨这时断不敢信口胡诌,便半真半假地诌了几句,面上装得极为老实。
“原是如此。这方丈终年漂浮于沧冥之间,随四时天地变幻而迁移,昼夜不定。此时夜将至,方丈坐北朝南,你且朝着山门所指,去三万八千里即是钟山所在。”小仙童理了理雪白衣襟,方才清了清嗓子,伸着小手指向高高的山门,故作老成道,“只是有一事,我得嘱咐于你。你这头一遭来方丈,有所不知,那蓬莱仙翁最爱玉醴泉,听闻蓬莱玉醴泉早为其饮尽,以致干涸,数千载不曾重积,又逢此蓬莱仙会之际,你去时万要小心,切莫教蓬莱那众神仙妖灵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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