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唱的是哪出啊?
胡七有些搞不懂了。
那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冷一笑:“你竟看得出我原身?”
老严插了一句:“原来是白泽。”他抬了抬眉,乜了边上那位一眼,又向白泽道:“我这位故人,来头更不小,白泽,你虽法力无边,但与他比,竟还差得远。”
那白泽听老严这么说,脸上不见愠怒,反是一笑:“人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法力能与我比肩之人了,更甚于我的,只怕九天之上也找不出几个。”
“他不一样,”阎君笑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醒着的上古老神,就他这么一个。”
“上古之神?”白泽先是一怔,继而波澜平复,道:“我不信。即便是,可他已经受了重伤。”
白泽说着,手掌之间攒起一团蓝盈盈的火苗,那架势,似要神斗。
胡七睁大了眼睛,瞧了个稀里糊涂,这个是要……神仙打架?
他一慌,哭丧着脸,真要干起架来,拆了他这无为院咋办?要是师父追究起来告诉他是两个神仙拆了这里能信?
胡七感觉屁股老疼,好像师父的竹棍已经敲了上来,一想皮一抖。
“小梦,你不劝劝?”阎君眼皮一跳,不怕挑事:“白泽下起死手来,你那位受了重伤,怕是招架不住。”
他看热闹不怕事大。
胡七看向云梦,却发现,小梦脸色煞白。
小梦的心理活动已无从窥知了,她只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淡淡一笑:“不关我事。”
胡七发现,那个似乎与小梦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楚泽,目光悄然从小梦脸上挪开……即便是方才面对白泽的咄咄逼人,两厢对峙时,他的关注点,依然在小梦身上。
他紧了紧手,被挟持的那只畜生便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哀嚎。
“你住手!”白泽投鼠忌器,熄了蓝火,将手轻轻放下:“放了它。”
和胡七想象中紧张弦绷的架势不同,楚泽并没有拿那只畜生作筹码,他直接松了手,将呜咽哀嚎的畜生推向白泽:“白泽,我只想,离开这里。”
那只皮毛畜生被松了束缚,委委屈屈地趴在白泽脚下,不敢再妄动,眼睛却看着方才揪他后颈的楚泽。似时刻关注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白泽没有说话,已然默认了那少年的离开。
他轻轻咳了几声,过重的伤势让他看起来脸色大不好,他折身,踉跄着跨出门槛。
山雨扑面,冷得人一个激灵。
“你去哪?”阎君问。
那背影,竟显得单薄凄凉:“钟山。”
云梦听见“钟山”二字,下意识抬了抬眼皮,一怔。
“我留你呢,你还走不走?”阎君追问:“如果小梦留你呢,你也走?”
果然,“小梦”这个名字让他一顿,愣在门口,虽未回头,但明显有犹豫。
也仅仅是片刻的犹豫,他便跌跌撞撞一头扎进漫山夜幕中。
小梦不会留。
所以,他也便没了留下的理由。
老严叹了一口气,倚在门口,看着那影子慢慢消失在翠浓的山色里。
恨其不争啊恨其不争,老严摇头,既这么,就别怪他拆台。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
他用了法力传声,即便那人已下了山,仍能听见他将那人的身份拆之于众。
若有不服,欢迎回来找他啊。老严摇头笑了笑。
“钟山之神?”胡七这回是半脸懵圈,懂似乎是听懂了一些:“那个楚泽是钟山之神?”
老严点头:“上古老神,与天地共老,十大创世神之一……”他有意无意地瞥云梦,很想知道云梦此时的心情。
“这么大的来头?!”胡七吓瘫,创世神,那不是盘古年代的老神吗?!!
“他是烛九阴烛神?”白泽显然也没想到。
老严抱臂含笑:“你刚才要是跟他动起手来,只怕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白泽皱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不是为一女子。”阎君言有所指。
白泽的目光落在此间唯一的女子身上。
云梦“腾”地起身:“我出去走走。”
“小梦,外面黑!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胡七试图把云梦叫回,被老严一个眼神阻止:“由她去,整座狐首山都罩在烛神留下的结界中,百害不侵,能有什么危险。”
云梦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某人,抽身出门。
山风将她吹得醒透。
** ** **
中厅只余老严、胡七、白泽和他的小怪兽。
“白泽,白泽……”胡七口念这个名字,琢磨着这人来头怕是也不小,向老严询问道:“那么这位白泽兄台,又是什么来头?”
“瑞兽白泽,吉祥之兽,晓通人情,见之能逢凶化吉。”老严娓娓道来。言毕,便看向白泽:“白泽路经此处,是为什么而来?”
“为这个畜生。”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麻绳:“途径此地,借宿一宿,天亮我们便走。”
原来是祥瑞之兽啊。胡七眼冒小星星,忙捱近,沾沾喜气沾沾喜气,这些日子和老严混在一起,尽惹了浊秽。
却听老严道:“天不会亮了。”
“怎么?”白泽微微错愕。
“烛神不会离开狐首山,烛九阴睁眼为白天,闭眼为黑夜,能主冬夏、晦明,他不会让天亮起来。”老严解释道。
“他没走?”胡七有些搞不懂了:“不是去钟山了吗?”
老严淡淡一笑:“小梦在这里,他怎么会离开?”
“不是我真搞不懂……老严,”胡七搭上他的肩,“那位钟山之神,他跟小梦是什么关系?干嘛要缠着小梦?看起来小梦也挺不爱搭理他的……”
老严笑笑,摇头:“这事要是一句话能说清,我也不会路远迢迢跑这里来管这闲事。”
“看起来,像是情感纠纷。”白泽分析起来也挺有板有眼。
他脚下的那只畜生,眼睛里流露出哀哀的神色,似乎听得很认真。
“小梦从没提过这号人物呀!”胡七拍着脑袋,说道:“只跟我说过,她民国前男友的事情……”
“民国前男友?”老严一震,目光迅速扫向他。
胡七笑道:“瞧不出来啊老严,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对妹子的这种八卦,竟这么有兴趣?”
他当然有兴趣。
为着那个千年求之不得的老友,他也得有兴趣。
“小梦……曾经有过一段……?”
“没,这个真没有,”胡七搔搔头,“只一次,小梦提起过,在民国时期,她曾负过一个人……大概就这样,别的真没有了。至于这位烛九阴大神,那真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
早料想是这样。老严摇摇头,半分不觉得失望,小梦人前,对那位九天之上的烛神,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道:“不管这些,等他们回来再说。我们聊我们的,等着——白泽,你手牵的这只畜生像猴又不是猴,倒有些人的仪态,像狗却也不是狗……它是什么来历?”
他将关注点转移到白泽的小怪兽身上。
“是啊,我也很好奇。”胡七凑上来。他好奇的是,现在的神仙品味难道越来越怪了,拿这种狗不像狗,猴不像猴的小怪兽当坐骑?
这跟《西游记》里说的不一样啊!
“唉,”白泽一叹,“这话说来就长了。”
说起这只畜生,白泽眼中便浮起抹不开的哀愁。
“我这畜生,它前世本是个人,山野小村的读书人,自幼家贫,却生有慧根,读书颇肯下功夫,要是没有后来那些遭际,必定仕途坦顺、官运亨通……可惜啦——”
“他自幼长大的那村庄,名叫‘遇龙村’,祖上与龙有些渊源。据村志载,祖辈村民曾在村口救过一条搁浅差点渴死的龙,那龙得村民雨露之恩,获救之后,盘旋于上,久久不肯离去。后来,县里大旱,唯这村子,竟似有神庇,从不曾少过一滴雨。村民都说,是那条获救的龙在暗中庇护着村子,悄悄地行雨。”
“这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发生的事。那条逆旨行雨,暗助村民的龙,因屡犯天条,被打入铁围山,如今还在铁围山炼狱里受无边的折磨……”
“小青龙?”胡七一怔。
“正是。”白泽的眼睛微微泛红,“千年之前,我与小青龙、麒麟因缘际会相知,结为八拜之交。如今,麒麟失踪,青龙在狱,独剩我一人茕茕行于世间,喟叹扼腕!”
他继续说道:“后来,这畜生遭逢大难,得遇高人点拨,说它命中有际遇能见到白泽,它祖上又曾救过小青龙,白泽必会念在与小青龙八拜之交的情谊,竭毕生之能助它伸冤。这孽障,从此之后便跟在了我身边。”
那只皮毛畜生伏在白泽的脚边,似想起了伤心事,嘤嘤地哭。
泪水沾湿了眼眶周围的碎毛。
胡七听得入情入境,感伤非常。
忽听阎君道:“这畜生竟遇了什么磨难,不妨一说,但可相助之处,必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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