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是不害人，但特么的吓人啊！”胡七暴起，“小梦昨晚都快被她们吓死了你晓得么！还有什么不害人，那个也是瞎扯淡，那鬼爪子往腰里一撂，剌下一道血淋淋……我们凡人还活得成么？没见过这么凶的鬼！”
胡七愈说愈来劲儿，好像他就是当晚目击者似的。
“哟，云姑娘伤着啦？”胡娇娇倒是情真意切，挺关心人的。
“还好，伤口已经愈合了。”云梦感谢了一下胡娇娇的关心。
“云姑娘受伤，邱少也在场？”胡娇娇眯着眼睛，意有所指。想也是，邱澜峰要是不在，云梦不会伤愈这么快。
邱澜峰不接她的茬，只道：“那只年轻点的女鬼似无伤人的意思，但河里的东西，怨气甚重，像个厉鬼。”
“那倒是奇了，”白泽说道，“既是厉鬼，数百年来竟没拉个替身，没害人枉死。”
“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凡不认识的，长得有点模样的，胡娇娇见谁都喊“小哥”：“那只年轻的女鬼心地挺好，从不扰人。我原先是不知的，只是有一徒子徒孙，在多年以前散了妖气化作人形，走夜路过那河。见河中浮萍上立着一女子，媚笑着招手，引夜路行者。我那徒孙既是狐仙，便有几分能耐，一眼便瞧出那是落水鬼找替身了。凡人却没那个眼色，有一男子便被招了去。就在那水鬼将得逞之际，河中又浮起一白衣女子，变作鬼脸，吓煞那男子！那行路客哀嚎着逃远了……后来我那徒孙便听见河中那两只水鬼在争执，年老些的水鬼骂年轻的又坏她好事，做鬼这么多年，未见这种不肯拖人下水的水鬼……当真好笑！这却不是个故事，是我那徒孙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我猜，这么多年两只水鬼没一个能投胎，大概是那只年轻水鬼动了恻隐之心……”
胡七听得愣了，说：“要真这样，那年轻水鬼活着时也是个善良的。就是命不好，落了水，被困在河里，怪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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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一行五人同胡娇娇辞行。
胡娇娇扭着水蛇似的腰肢摇过来，差点搭上邱澜峰的肩，被邱澜峰一闪，躲开了。
“邱少还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胡娇娇媚眼乱飞，“一百年前嘛喊人家小甜甜，一百年后再相见喊人家胡娇娇……”
“……”
旁人憋着笑，胡七愣头青：“真喊过？？”
他们走出了客栈。
胡娇娇追了上去，颇有不舍：“哎，邱少，你们打哪儿去？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不远，还是在你的客栈。”
“我的客栈？”胡娇娇有些摸不着头脑。
邱澜峰停了下来：“我们去一趟符家。几百年前的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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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符家的老宅像一只蛰伏水底的巨大怪物，吞吐着从天而降的水雾。
檐下不停地滴水，落进积水潭里，划出一圈一圈的水晕。
这雨似要下疯了。
他们五人挤在符宅的侧门口，淋成了落汤鸡。
胡七抖了抖身子，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怪冷的。与三尊大神同行，他和小梦本不用遭这个罪的，大神随便施点法力，就能让他们滴雨不沾。
但是为求逼真，不让符家的人瞎作猜测，他们还是正正经经淋了雨。
他和大神的段位差就差在，大神淋了雨也不冻，他冻得跟孙子似的。
“冷不小梦？”胡七缩了缩身子，他看小梦也没好到哪儿去。
云梦摇摇头，却轻轻打了个哆嗦。
邱澜峰也注意到了，叫门更急。
铜环扣在老木门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里逡巡回荡。
“来了来了！”
高墙那头，有人踏着积水匆匆跑过来。
他们站在外面，能听见里面那人拉开门栓的声音，边拉边轻声嘀咕：“声音小些，莫要惊动旁人……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啦？不是说好天一亮再动手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邱澜峰和白泽、老严目光对接，不知何为。
胡七没忍住：“他们符家在捣鼓什么明堂？把我们错认成谁了？”
声音未散，侧门已经被打开。
胡七赶忙住了嘴。
开门的老头披着雨绸，笠帽都没带，一双脚浸在积水里，布鞋透湿。
看得出来，他来得极匆忙。
见来人是五个陌生人，老头怔在那里，眼神警惕地从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老头声音一颤，犹豫着要不要关门。
胡七心里挺慌，怕老头转身就把门关上了。毕竟这老头看着奇奇怪怪的，符家的大宅里，似乎充满了秘密。
但是，下一秒，就有大神来趟事儿了——
“老管家，烦您通报一声，晚生邱澜峰，千里而来，实为寻亲。晚生……晚生想见一见失散多年的舅舅……”邱澜峰转头介绍身后几位：“这三位是晚生同乡好友，上京投奔亲戚，做些买卖，便与晚生同行一路。这位是晚生家妹，云梦。母亲过世之前，再三嘱咐，一定要照料好妹妹，因此此番北上寻亲，欲与舅舅相认，便携家妹同行。”
胡七看愣了，……还有这种神操作？？？
那老头到底一介凡人，被邱澜峰两下糊弄，还真有些信了他的鬼。只是这么多年的盐不是白吃的，一点不疑惑未免也太蠢了些，他两下里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什么寻亲，什么舅舅的，莫要胡说。”
说罢便作势要关门。
邱澜峰往前挡了挡，拦住老头：“老管家，晚生一路辛苦，万般打听，这才来到舅舅府上，再请管家代为通传……晚生舅舅，便是府上符老爷呀！”
“我们家老爷？”
“是呀，老管家既是家人，应该知道符老爷原籍安淮，家中有一长姐，年方及笄便嫁去千里之外，后因兵灾，音书阻绝，骨肉分离。晚生便是符老爷长姐之子，受亡母之命，长奔千里，来与舅舅骨肉相认！”
“你……你是？”老头的脸色有些松动。
邱澜峰道：“家母讳柔，在闺中便是叫符柔的，老管家您瞧可是？”
老头脸上略顿，随即将门敞了个大开，让了让：“先进来吧。”
胡七带头走了进去，脸上乐颠颠的，心说还是有神仙同行好啊，掐指一算便能算出凡人的路数，招摇撞骗也能说个子丑寅卯。要是就他和小梦两人，怕是今天连这门都敲不开。
“诸位先去偏厅暂候，避一避雨。这认亲之事，事关重大，待我去禀告老爷，由老爷决断。”
“那是自然。”
老头子将他们几人引去了偏厅，自己便离开了。
胡七舒了一口气，——舒服啊。虽然浑身淋透了，但此时毕竟有片瓦遮顶，屋子里又吹不到风，还是挺暖和的。
他百无聊赖地踱步，却见边上虐狗一幕：
邱澜峰手里变出了一块现代浴巾，递给云梦：“小梦，冷吗？”
云梦接过，没有吭声。
……完全忽略了这个屋子里还有除了小梦之外的另一个凡人啊！
胡七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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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选今天来符家？”老严坐在硬邦邦的红木椅上，问邱澜峰。
“今晚，有事会发生。”
胡七听得后背一凛，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还有事要发生？！
并且他知道这个事，总不会是好事。
一直不做声的白泽也开口了：“那管家神情不大对劲，他刚才开门前把我们错认成了别人，也就是说，他和别人有约？”
“这个宅子也很不对劲，”老严接着说道，“这么大的宅子，大晚上的，有人叫门，居然是管家来开门，也没个看门的老仆。”
那老头从未表明自己的身份，要不是邱澜峰非凡人，也自然不会知道大半夜亲自来开偏门的老头，居然会是这么大宅子的管家。
“这管家是符老爷的心腹，符老爷的秘事都交给他来办。近来符宅不平静，内管家依符老爷之意，有一桩要紧事要办。明早就要成事了，今晚自然注意把门，怕出岔子。他把我们当成了与他共同谋事的人，不敢让宅里其他人知道，便亲自来接应。”
邱澜峰立在屏风边，缓声说着。
胡七听邱澜峰这么一解释，感觉麻线团一样的乱事捋清了不少。
不过，这符宅破事这么多的吗？他们此行是来帮小怪兽伸冤的，这么看来，现在打的都是副线，主线在哪里都没摸到哇。
没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爷来了！”与此同时，偏厅的门被推开。
胡七注意到，管家身后的那“老爷”长得挺敦实，有点影视剧里员外郎的意思。这要是拍电视剧，胡七大概会瞄一眼，心里发两句弹幕：这演员还凑合，挺像的。
“老爷”不苟言笑，板着脸站在管家身边，也不说话。
倒是邱澜峰这小机灵鬼说话了。
他向前一步，躬身作了个揖：“外甥见过舅舅。”
胡七腹诽：丫反应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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