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试了试,果然可以发弹幕。
【从符家丫鬟那儿打听到,书生负了符小姐,中了状元却娶了高官的女儿。符小姐被人看见与书生私会,名节是不保了。】
【小怪兽这么渣啊!我去!】听这语气,是胡七没错了。
【刚才你们洗澡,我穿了几层墙,听到曹管家和他的心腹在密谈,明天早上族里要把符小姐浸猪笼。】这条弹幕后面主人贴心地署了名:白泽。
【符老爷知道吗?】云梦很关心这个。她想,虎毒不食子,符老爷不至于吧……
【小梦单纯了,他肯定知道,不然曹管家哪敢擅作主张?】老严心思缜密。
云梦心情复杂,看符老爷的眼神都变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在人间走过征程万里,从不惧妖魔鬼怪,独惧人心。
人心真可怕。符小姐可是符老爷的亲生女儿啊!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说浸猪笼就浸猪笼了。
云梦很不怕死地向符老爷道:“舅舅,方才外甥女洗漱,听丫鬟说起一嘴,外甥女身上这衣服,是表妹相借的。我自幼没有姊妹相伴,这下多了个表妹,可是极好。舅舅,我今晚可否就与表妹宿一处,说说女孩儿的悄悄话……”
符老爷果然一张脸登时煞白,神情极不自然。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汗已涔涔而下。
云梦知道她戳了符老爷死穴了,为她更衣的丫鬟前头叮嘱她不要在老爷面前提起小姐,她不是不懂,只是在知道符老爷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浸猪笼后,心中愤懑,委实难受。
符老爷明显在回避:“这……这丫头近来不便见外客……”
他话未说完,内管家曹礼急也似的冲进门,差点把门框都给撞歪了,一头扑倒在地上,喘得不行:“老……老爷!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符老爷眼一瞪,有些尴尬,道:“有话好说,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曹礼爬起来,看了看在座的这些“外人”,犹豫着要不要说事,想了想,还是附在符老爷耳上,轻轻嘀咕一番。
符老爷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眉头结成了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梦低头,神思游走间,忽听曹管家一声大叫:“老爷!”
她忙抬头去看,符老爷已直挺挺地仰躺在太师椅上,邱澜峰、白泽、胡七等一干人都围了上去……
云梦走近时,符老爷已经醒了,他摆了摆手,吩咐曹礼:“走,走……去看看。”
曹礼想劝,犹豫了一下只得扶符老爷起身。
符老爷环视四周,见众人都在,一咬牙,道:“大家都去吧!都是自己人,我也不顾甚么‘家丑不外扬’了!”
** ** **
云梦一路上都惴惴不安,接下来发生的事,想也知道,必不会让人心情愉快啊!
她万没想到,他们要去的,竟是符小姐的绣房。
他们一行在门口停下脚步,符老爷由曹管家搀扶着,跌撞着入了门。
屋里早乱成一团。
云梦站在绣房门口,听见里面嘈嘈杂杂的哭叫声、吵闹声,震耳欲聋。
她站在外面都觉得心慌。
“进去看看?”老严提议道。
邱澜峰点了点头,已率先走了进去。
他们一行人紧随其后。
云梦抬头,目光愣怔。她的耳朵已经屏蔽了屋里所有的哭声,眼睛直直地盯着横梁,整个人像被抽离了灵魂。
梁上挂着一个圈绳,她见过这绳套。
那天夜里,邱澜峰把她从河边救回,她在已经变成民宿的符家老宅某一幢废弃的老楼里,借着漏进残门的月光,看见了横梁上悬着的绳套。再一个错眼,那绳套就不见了。
当时她整个人汗毛倒竖,即便邱澜峰就在身边,也禁不住的恐惧。她脑中预设过无数遍,吊死鬼把脖子套进了绳套,蹬着脚在看她。
而眼前的绳套,方才圈着的是符小姐。
符小姐投缳,用绳套把自己吊死了。
她瞪着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梁上的绳套,却听耳边有人轻声说道:“小梦,别看,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然后,一双手覆上她的眼睛。
是邱澜峰。那气息熟悉又温暖。
她冷声,将眼前的手轻轻推开:“我没事。”
这场宿战,是每个人都经历的,她不会做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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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老爷被人搀扶着走向女儿的尸体,可以看出来,他脸上确有悲戚之色,不像装的。
由此看来,女儿终归是女儿,失了个女儿,痛苦是有,但区区一女儿,与整个家族的声誉来比,可就微不足道了。
符老爷的悲伤还算克制,倒是夏夫人,一身素衣,粉黛未施,早已哭倒在旁,哀声不绝:“绣绣……绣绣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可怜的绣绣!……怪你有眼无珠啊,看走了眼……绣绣!你死得好惨!”
这跟绣绣想不想得开有几毛钱关系?绣绣就算再想得开,明早也得被浸猪笼。
不还是个死?
等等!
云梦一激灵,忽然想起了什么……绣绣……这投缳的女孩儿叫绣绣!
“江管家,你先安排夫人去休息吧,别哭伤了身子,”符老爷哀声一叹,让手下人赶紧去安顿夫人,“这里有我和曹管家。对了,你打点阖府上下,小姐出事的消息暂时不要走漏,待我和曹管家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云梦看见那应声的江管家身着青衣,扶着已经哭倒的夫人。想必这江管家便是外面管着庄子负责符家外务的“外管家”了,那也是深得符老爷器重的人。
她忽然想起早先脑子里那一片“弹幕”中有谁说过:外管家与继室夫人关系过于亲密了些……可能是继夫人娘家亲眷……
可能是继夫人娘家亲眷。
那如果不是呢?
夏夫人不是绣绣亲娘,听丫鬟的口气,似乎也是个会做表面文章的主儿,不是实心肠的后娘。她可是哭得悲痛欲绝,比绣绣亲爹更甚呢!
……会不会有些过了?
云梦感觉脑子很乱,“绣绣”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引到河边却又不伤她的水鬼绣绣,竟然就是符家的大小姐!
旁人幸或不知绣绣是怎么死的,她还能不知道吗?!
云梦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符老爷的衣袖:“舅舅!我们请仵作来吧,绣绣……绣绣是被淹死的!”
此言既出,全场哗然,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云梦。
夏夫人正要跨出房门,闻听此言,甩开身边的江管家,拽着拖地的裙子,急急折回来:“外甥女,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绣绣……绣绣怎么能……能是被淹死的呢?”
“是呀……”江管家也掺和进来:“那是不可能的!小姐明明是投缳……丫鬟阿水是第一个发现小姐尸体的人,可以找她来详证。”
这两人若是沆瀣一气,自然说辞一样。可是连符老爷的心腹曹管家都来帮腔:“表小姐,你也看到啦,我们小姐确是投缳自尽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可能是水……水里去的……”
曹管家似乎很怕别人说小姐的死和水有关。
云梦心中一凉,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今日若没“投缳”这么一出事儿,明天等着符小姐的,可不就是浸猪笼淹死么?曹管家和符老爷都怕提到水,更怕别人说小姐的死和水有关,因为,凡这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戳符老爷脊梁骨,在拷问符家尚未丧失的良心。
云梦看去,果然,符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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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澜峰忽然出列,向符老爷躬身施礼,说道:“舅舅,请恕妹妹唐突,这一切,都是外甥的错。”
说罢,他便走上前,与符老爷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邱澜峰与他说了些什么,听罢邱澜峰之言,符老爷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悲戚之色稍淡。他道:“外甥带外甥女并众朋友先去吧,府上今朝正逢灾事,近来怕是招待不周。澜峰,接下来若有麻烦你的,我自让曹管家去请你。”
“舅舅言重了,凡能用上澜峰的,澜峰必不推辞。”他道:“舅舅节哀顺变……”
他们离开时,屋里仍是一片哀戚。
继夫人的哭嚎声又来了……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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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符老爷说了什么?”老严问道。
胡七竖着耳朵等答案,这问题,倒是大家都想问的。
“没什么,胡诌一通。”
“胡诌也得有内容吧?”
“我说,我幼时有奇遇,与一得道高人学过几年道,能通卜算占卦。这一路来寻亲,山河阻隔,人海茫茫,哪能轻易寻得舅舅?多亏自己会卜算,占了几卦,循着卦象的信息,才能找到符家。”
“然后呢?”
“表妹噩耗传来,我又占一卦,卦象显示,表妹亡于水中。小梦如此说,也是听我之言,并非乱说的。舅舅若不信,真可请仵作来验尸,一验便知。”
“行啊!”老严搭上邱澜峰的肩膀:“你真像个算卦的!”
胡七佩服的五体投地。
主要还是大神有技傍身,胡诌都不怕被揭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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