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康文清的灵魂见到□□被送到了医院,可伤口处依旧血流不止,加之时间过长,早已没了生气。
医生见状,也只好告诉他们事实,身边经过的人们也不时说着“节哀顺变”,杨惠紧紧搂着康文清,嘴里不停说着:“孩子,你睁开眼好不好?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可没有人回应她。
付淙声他们疏散了人群。此时,医院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从窗口飘进来的风,浅吟着。
那具虽已冰冷的尸体,脸上却带着笑容,仿佛是在告诉旁人,她并不难过,也不害怕。
杨惠紧紧抱着康文清,嘴里不停呢喃着,康纾拉了杨惠一把,沉着声道:“带女儿回家吧!”可杨惠并没有动,见状,康纾便伸手去又拉了她一把。“再不回去,文雅回来怎么办?先回去吧!”可无论康纾怎么说,杨惠都无动于衷。
付淙声看不下去,只得道:“你们也听见这小姑娘之前说的话了,再看看那封信,她这么些年,也……”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声音竟有些不对,“送去……送去火化了吧。”
走廊满地,尽是血迹。
两天之后,殡仪馆。康纾杨惠望着自己的女儿,付淙声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康文清的妹妹,康文雅。短暂的告别仪式结束后,看着康文清的遗体被推入了火化炉。最后,则是带回了一盒骨灰。
说来倒也怪了,付淙声之前救人,像自杀这样的情况也遇到过,只是这次……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可他此刻,却又想到了康文清写下的那封信。她说她羡慕花,她到底想说的是什么?也许是付淙声心理学书籍看得多了,对一些话、一些事总爱分析来分析去的。
今日的天气也真是奇怪,时而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时而彤云密布。
人的情绪也是如此。正如那日,杨惠分明为女儿的离去感到痛苦。今日,她的脸上,倒好似写满了某种失望。
付淙声来到了外面透气,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又陷入了无名的思索,一声招呼打乱了他。
“你好!”声音清脆,却又藏着哽咽。
付淙声看清了来人,正是康文清的妹妹康文雅。
付淙声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你……你平时和你姐姐关系怎么样?”付淙声看着她,见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和姐姐,关系很好。”
他们寻了一处坐下,康文雅缓缓地道出了她与姐姐的故事。
“我的姐姐,特别温柔,我……我从没见过她暴躁的样子,她做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哪怕是被骂了,换我,我可能会骂回去,可她从不会。你若是惹她生气了,随便哄哄,她就能消气。我总爱让姐姐送我礼物,姐姐也从不拒绝。她……她什么都让着我们,还总是帮我说话。尽管她有时可能说得奇奇怪怪,可那都是她。人……人为什么不可以按自己的性子活一回。况且,姐姐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谁能想到,姐姐竟然……”话未说完,康文雅已是泣不成声。
付淙声从兜里找出了几张卫生纸,递给了她。付警官也不太会安慰人,在一旁将坐立难安表现得淋漓尽致。
总之,听了康文雅的说辞,付淙声算是重新了解了康文清,在那封信之外。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已是晚间10点,康文雅待在她姐姐的房间里,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她拿起了书桌上的书,抱进了怀里,那是姐姐最喜欢的书。她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留下了几滴泪。也许是站累了,她往床上躺了下去,拥被而眠。
空气也是宁静的,夜也很宁静。
只有被子里传出哽咽声。
康文雅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脸上布着泪痕,应该是哭累了。而另一头,付淙声也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渐渐也睡着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暗夜里,有人也再看着他们,想着他们。
“文雅,文雅”,一阵匆忙地呼唤,康文雅缓缓睁开了眼,在看清后,心里止不住的欢喜。“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吗?我……我好想你。”
“文雅不哭,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
康文雅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文清,不停地叫唤着“姐姐”,康文清轻轻地搂住她,抚平她不停颤抖的脊背。
“文雅,不哭了,再和姐姐好好说几句话,好吗?”
“嗯……嗯,姐姐,你想说什么?我……我都听着,但……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不要离开我。”止不住的哽咽,哭泣。纵使屋里的灯忘了关上,黑暗也好似早已吞噬了这里。
“文雅,姐姐……姐姐只是有些累,想要休息了,”康文清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那……那姐姐是不要我了吗?”康文雅抬起头来,急切地问着。
“不会,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姐姐也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可你……姐姐你分明,我、我和爸爸妈妈今天是一起去送你的,你……你已经不在了,你……你在骗我,”康文雅将被子盖在了头顶,躲进了被子里。
“姐姐是来和你说最后一句话的,你,你今后要好好的,少吃些糖,对牙齿不好,也不要总是和爸妈置气,好吗?姐姐……姐姐该回去了,”康文清哽咽着说完了这句话,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姐姐!”康文雅大叫道,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人,自己,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文雅怎么了?”杨惠走了进来,“妈妈,我……我没事,我只是梦到了姐姐,我……我有些想她。”杨惠叹了口气,道:“你姐姐肯定不想看到你那么伤心,你看,眼睛都有些肿了。饿不饿,妈妈给你做些吃的?”
“不用了,妈妈,我再睡会吧!你们也去休息吧。”康文雅又躺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想要再在梦里见到她的姐姐。
“文雅,咱们都试着接受吧!你……你也别太……”杨惠话没说完便走了出去。
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关了灯,一片漆黑。
付淙声也早已睡下,许是这几天累了。
……
一早醒来,付淙声揉了揉眼,他有某种感觉,怎么自己好像梦到了康文清和自己道谢。看来,自己最近可能是真的累了。
“付队,早。”李筠见付淙声来了,第一个冲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不知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知道你今天没迟到,不用专门来我面前晃悠。”付队说的斩钉截铁,只留李筠站那儿愣着。
“付队,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是看你这黑眼圈太重了,以为你昨天没睡好,才跑你面前给你提神的。”这下好了,李筠不仅说话,还手舞足蹈,估计是工作让他的大脑学会了更多东西。
“有吗?我昨晚睡得挺早的。”付淙声淡然道,随后便开始了他的工作。
“康文清……文清,”不知为何,付淙声脑子里一直想着她,付队无奈笑了笑,“难道是因为在花田……与众不同吗?”
“话说,我昨晚好像真的梦到她了,她和我说‘谢谢!’,嗯……怎么感觉我有点想不通,”自言自语的付队在那儿踱来踱去,心乱如麻。
李筠见他奇奇怪怪的,便拍了拍付淙声的肩头,郑重地看着他:“付队,你没事吧?我也知道,那个……这是你第一次没把人救下,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了。毕竟,现在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
“你这家伙,我只是觉得那么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哎,有些可惜罢了,你怎么替我想了那么多。”付淙声扶着额头,无奈地说着。
“这不是看你有些……”李筠松开了放在付队肩上的手,尴尬笑了笑。
“好了,我真没啥事,你去忙自个儿的事吧。”
得到答案的李筠松了口气,往自个儿办公桌去了。
“她爸,明天去学校把手续办了吧。”杨惠淡淡说着,手里却拿着康文清六岁时的一张照片,那时候的康文清,头发编成两根小辫子,穿着小裙子,笑脸盈盈。
“行,明早我就去。对了,文雅呢?”
“文清房里,这孩子和我说,她梦到了文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给她点时间吧。”
康文清房间,被她的妹妹收拾得很整洁,铅尘不染。
昨晚,这间房里,无数回忆涌进文雅脑海里。今日,数不尽的思念,长在那渐渐掉落的银杏叶中。
此时,微风和煦,树叶一晃一晃的,仿佛是在跳舞,艳阳高照,好似要将大地的每一寸都点亮。
也许看不见的事物有很多,比如灰尘。只有它堆积到了一定的量,才会闯入人们眼里。
一天过得很快,好像只是眨了眨眼,便从太阳换到了月亮。
一日复一日。这日,康纾起的很早,吃完早饭后,他直接去了楠城一中。
楠城一中,康文清在这里上学。她已经高二了,是个妥妥的文科生。
“老师,事情也在电话里和您说了。您看……”康纾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师,等待着老师的回答。说来话长,平日里,开家长会都没人来。这下,老师倒先惊讶了,因为他并没见过康文清的父母。
“文清爸爸,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也请您节哀顺变。这是康文清在校以来的一些资料,您带回去自行处理吧。”
“好。谢谢老师了。”
康纾很快就从学校走了出来,正好遇到了付淙声。
“付队长,你好。”康纾先打了招呼。
付淙声也停下了脚步。“康……叔叔,我这样叫您,可以吧?”
“嗯,当然可以,你看上去也很年轻。”康纾见付淙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便又说:“这是文清的东西,我来拿一下。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康叔叔,我,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今天没事。”
“那就麻烦了。”
车内,康纾没说什么话。只是紧紧抱着那些——康文清的东西,算是遗物吧。
“康叔,很抱歉……”付淙声话未说完,便被康纾打断了,“这不怪你们,如果不是我们之前太……太约束她了,她也不会选择……罢了,如果这样她能快乐、解脱,也就可以了。”
“嗯,到家了,康叔。”
“好,那你也回去吧!多谢了。”康纾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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