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虎视眈眈

“你指间现下触及的瘢痕,是我当年献计破冀岩关被敌方暗卫追杀所致,是我护先帝,与当今陛下性命的铁证…”怀钰呼吸不畅,所言字字珠玑。

宁瀚敛眸,手渐渐松开,忽得冷气席卷入喉,怀钰胸口隐隐作痛,身子发软滑跪在地,后背更是生疼。

阿云急忙上前扶起她,“娘娘可还好?奴婢扶您起来。”

冀岩关若破,少陵地界危及,若敌方再直入破城,便可直取平阳。

怀钰目光微垂,声音低弱:“若我真有那心思,当初父亲兵权在手,大可直捣平阳,我亦不用舍身于军营,何管任何人性命,总归天下要越乱,才越容易夺位。”

抚过略皱的衣襟,直直目视宁瀚,“王爷,我踪迹如何,不是皆掌握在你与陛下的谋算之中么?你有什么不明了的?”

便如怀钰所说,随时有人监视着他们世族,若是怀钰随意离开,必会有人快马回平阳禀及。

宁瀚收起佩剑,不屑冷哼一声,“淑妃娘娘,臣姑且信你一回。”扬起长袍转身离开,他还需回兰台向宋辑宁为自己的擅离请罪。

至于世间是否当真有这般相似之人,他必要探个水落石出,两个不相干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倒真是奇闻。

心中亦不免感叹怀钰警觉,不愧将门侯女,竟连族中有人监视,她亦洞若观火。

阿云担忧,略带哭腔:“娘娘,您颈间都红了。”若是陛下知晓她护主不力,定饶不了她。

娘娘…这称呼,怀钰还当真是不适应至极。

入夜寒风呼啸,怀钰继续在雪中前行,推过阿云撑起的伞。

怀钰脸颊冻得通红,眼眸中透着凛然,未有丝毫畏惧,她肩负之责,所想成之事,远比这雪夜路难行。

想探她虚实,真当她决定做事之前只顾身前,不会顾身后么,她是会心虚不已,但若对方未完全确定是她,她强装镇定亦会装完全程。

迟迟不见怀钰回倾瑶台,连书亦是着急,刚准备出去寻觅,便见阿云扶着怀钰入寝殿。

“姑娘。”连书接住怀钰瘫软倒下的身子,“姑娘怎的满身雨雪?”

满脸担忧之色,责怪阿云:“你是怎么照顾的?上次我便同你说了,姑娘身子不好。”

若非有别的事要办,她定要亲自跟着绝不让旁人接手。

阿云亦着急,“奴婢这就去备姜汤和热水。”明明可坐轿辇回来,她亦不明白怀钰为何如此折磨自己。

揭开披氅,将怀钰扶至床榻,又将碳炉盆移近榻前。

怀钰拉过被衾裹住自己,身子冷得发抖,但她要的就是这几日染病卧床。

“连书,将万斛香点上罢,我身上有些疼。”身上有些伤受的深,两年了有所还是隐隐作痛。

万斛香是哥哥给她寻来的,多是行气止痛、温中的药,从前便是日日喝药,入夜再就着这香入睡,身子才能好受些,第二日才有气力进些膳食。

连书将雕花木盒中的香料舀出三小匙,放置于博山炉中点燃,丝丝烟雾缭绕炉旁。

还是与以往气味有所不同,连书疑惑:“姑娘,您这香怎得味儿淡了这么些。”殿下可是说过,香味越浓药效越佳的,以前两匙便足够浓郁,这下都三匙了。

怀钰闭眼,双手举于炭炉盆上取暖,“许是前些时日清洗锦袋,拿出来之后透了风罢。”这香盒怀钰平日一直放在锦袋中,应是未经他人之手。

不过多时,阿云便端进姜汤来,“娘娘,您先饮下姜汤罢,沐浴的热水已备在侧殿了。”连书接过递给怀钰。

怀钰皱眉饮入喉,今日的姜汤怎比从前要苦些,她最不喜苦味。

连书拉过阿云至屏风后,轻声悄嘘:“你先去歇罢,我来伺候沐浴。”

不论多少次看及怀钰背部留下的瘢痕,连书皆如心被锥,指尖触上最深的一条,凹进去了都,哽咽:“姑娘…”

怀钰握住她为她宽衣的一手,宽慰:“无碍,都好了。”不过是留下些伤罢了,护住了父母亲人,她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可有见到那歌姬?”她在外待太久,应该早些回来的。

连书失望的摇了摇头,“说是陛下今日传了少陵王一人进宫下棋,不过听尚仪局的宫人说,除夕家宴少陵王带回平阳的乐伎会进宫献艺。”

“献艺?”怀钰掬水浇与手臂,不置可否,“宫中从未有藩王进献女子的先例。”更别说乐伎献艺,何况宋辑宁并非贪酒好色之人。

邃然想起方才之事,怀钰心有余悸,“我方才,见着宁瀚了,你我近日,不要再出倾瑶台了,等过两日哥哥的飞奴来信罢。”未说与连书听恐她生忧。

连书顿住手中舀水的木勺,担忧:“他莫不会认出姑娘来了?”

“认出又如何,他若是认出我来,他也得拿出铁证来证明我是。”怀钰身子往浴桶下沉些,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

面露心虚根本算不得什么,自证才会暴露一切,只要对方未有铁证,便要咬死是对方之过。

-

回兰台时,裴朝隐亦已至书房中。

“裴大人。”宁瀚拱手,裴朝隐回礼。

宁瀚未提及方才威逼怀钰之事,“雪路耽搁了些,还望陛下恕罪。”他先前是寻行圊的理由出去的,毕竟臣子总不能在天子寝宫行圊。

宋辑宁并未怪罪,“可否知晓朕为何非让你今夜入宫?”手中墨玉所制黑棋子举起。

“请陛下明示。”宁瀚颔首。

宋辑宁沉声,未抬眼看两人,眼眸专注棋盘,“宫中消息近日不免,流传于外,朕要你这两日住在宫中,入夜与裴卿再去重新将四处巡视守卫调换,加固宫中防备,不任飞鸟走卒逃出宫内分毫。”说完便下黑子堵住白棋最后一条出路。

“是,臣遵旨。”两人异口同声。

宋辑宁看着棋盘,若有所思,不过两年,羌国便又开始有所行动么,亦或者是南夏,常年虎视眈眈,戎翟当年被怀钰出计重创这些年应该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宁瀚,朕不喜有人对纪怀钰任何不敬,无礼,你可明白?”宋辑宁语气平静,却深厚威压。

宁瀚立刻垂首作揖:“陛下恕罪,臣方才是一时失态,望陛下恕罪。”虽说曾与宋辑宁是挚友,如今身份悬殊他是洞彻的。

“邹荣已为你二人安排好居所,便让他带你二人过去罢。”宋辑宁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臣告退。”

他是断不会容忍有人伤及怀钰分毫,身心皆是,若非怀钰当时行为实在怪异,他不会由着宁瀚试探她。

至于宁瀚,留情四处,寻常便花街柳巷的,遇着与怀钰长相相似的,认错了不足为奇。

怀钰这两年,明里暗里做的事,他替她隐瞒下不少,去年更是连贩私盐之事都做的出,若非他当时让当地知州予以提示,她只怕是玩火**。

贩私盐一石以下,杖一百,徒四年。

一石之上,可是死刑。

宋辑宁摇头叹息,自语:“阿钰,你究竟想作何?”贩的私盐不知去向,族中家仆亦并未遣散…如此心口不一之事非两三件,究竟是想作何。

他能瞒住一时,未必能替她瞒一世,他要如何才能让怀钰有护住己身的能力。

-

一夜未得好眠,趴着睡得脖颈疼,昨夜燃万斛香亦无效,未有减缓太多疼痛。

阿云站于屏风后,见她醒来才忐忑道:“娘娘,皇后娘娘差人来请您过去。”

怀钰是被宫道铲雪的声音吵醒的,“不去,你们都出去。”此刻清醒些寝殿门大开,照进光亮,她实在不适。

连书忙拉着阿云出去了,“姑娘身上不舒服,你去回了皇后娘娘罢,就说是…”连书一手挡住,偏向阿云耳畔。

-

岁末年关,宫庆华年。

傅霓旌独自坐于长乐宫的暖阁之中,窗外寒风凛冽,殿内暖意融融,此刻身着一袭云纹锦裙,发髻高挽,比平日素雅不少。

她今晨原是差了宫人去倾瑶台传召,命怀钰来长乐宫商议除夕家宴事宜的,帮持中宫亦是后妃职责,她是不可推脱的。

偏生怀钰赖床不起,还借口天癸之日,身子不利推脱,原以为她有位份后,脾性会收敛些。

傅霓旌其实并未把怀钰那两次同她说的话放于心上,所以对怀钰获封位份之事并无任何怨言。

除夕家宴,阖宫上下无不重视。

傅霓旌亦是头次操持这等家宴,未曾想宋辑宁会将筹备之事全权交予她,她道不明是否是信任,却是实打实的中宫之责。

她倒还真是为难,原本是想寻怀钰给给她建议,怀钰在宫中生活数年,对这些必是知解。

傅霓旌执起素毫,桌案面铺开宣纸,微微蹙眉,思索家宴安排。

歌舞艺技,佳肴琼液着备之事倒还好办,有内府帮衬着,她只需吩咐下面的宫人去做。

可这除夕家宴入宴的名册,仅能中宫独自拟定。

宴饮欢庆,祭祀祈福,缺一不可,不仅是为天子与皇亲国戚准备家宴,更是为天下臣民祈福,为来年祈愿风调雨顺,穰穰满家。

傅霓旌搁下素豪,轻轻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棂,宫墙檐挂着红彤彤的灯笼于风中摇曳,寒风扑面而来,却亦让她精神一振。

邹荣忽至长乐宫:“娘娘,少陵王求见,已同陛下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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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以缱绻赴此生
连载中姜阿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