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姿色

程岙好奇回望眼老老实实坐着的姜妙筝,忍不住开口,“裴哥,你怎把她带回来?”

“顺路。”

“这也能顺路?”程岙狐疑凑上前,神神叨叨道,“方才在屋外小七还朝我打探余筝小娘子,问她人如何。”

裴舟渡敛去喜怒的眸子转下,看着不远处眼巴巴打扮自个的小七,“手艺不错,旁的不知晓。”

“手艺,余筝小娘子给您做甚么手艺?”

“一些吃食。”

程岙怪笑两下,“依我看,小七的心事怕是要泡汤了,那余筝小娘子欢喜的人是您。”

闻言,裴舟渡拧起眉,颇为嫌弃打断程岙的话,“胡言乱语。”

“怎是胡言乱语,你且说说。若非欢喜你缘何常常给您送吃食,今儿的顺路恐怕也不寻常罢,我斗胆猜猜,莫不是美人救英雄?”

裴舟渡懒得理会程岙的揣测,瞥了他便要去关押罪犯的屋子。程岙拦着他,言之凿凿,“裴哥你且瞧好了,余筝定然欢喜你。”

铁门吱呀吱呀由人拉开,程岙咽回打趣的话,跟着裴舟渡一齐往里走。血气冲天很是恐怖,不少残肢就胡乱堆在一旁,再往里是高高的铁架子,上头拷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

见到有人来,陈平疲惫睁开眼,分明是渴极,然对上裴舟渡,强忍着啐口,扯起开裂的嘴唇冷笑连连。看守的铃铛一巴掌拍在陈平的脑袋上,拽着他拖到地上,手脚处的桎梏未松开。

裴舟渡盯着面前满脸不屑的男人抬起脚,朝着对方的手掌猛地碾去,足尖发力将脚底关节悉数踩碎。

陈平疼的冷汗直冒,却咬牙一声不吭。铃铛握起刑具,询问裴舟渡是否要动手。

裴舟渡止住对方,目光沉沉。

“哼,裴舟渡,今儿刺杀失败是我的遗憾,只是前来营救皇太子的人前赴后继,你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说罢,陈平凶光毕露,竟欲一口咬断舌头。

裴舟渡发觉不对一掌卡在陈平的下颌。

陈平求死不成满脸涨红,恶狠狠吐出一口血水。

“负隅顽抗。”裴舟渡冷笑声,“起义余孽也配妄称皇太子,我竟不知大黎何时还赠给了你们这个殊荣?”

“你——”陈平气得火冒三丈。

裴舟渡拖着陈平高大的身子,猛地朝刑具台上一撞,单手抽来一柄烧的通红的铁烙贴在陈平胸口。滋滋作响的皮肉发焦声叫人头皮发麻。

陈平含恨怒骂,“成王败寇,我认!然我为主效忠,绝不可能背主求荣!”

程岙咬牙切齿,“简直不识好歹!”

裴舟渡知问不出甚么,握着铁烙的手用紧,塞入陈平口中,转身便走。

哀嚎和模糊的吞咽声瞬间穿透这面墙,骇得端正的姜妙筝疑心自个听错。她不由得抬头往外瞧眼,正对上裴舟渡浑身煞气的走出。

姜妙筝忙缩回脑袋装鹌鹑。

裴舟渡余光看到也不点破,朝太师椅内一坐,拿走姜妙筝跟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浓重的血腥味、奇怪的铁锈和诡异的肉香混合,叫姜妙筝眉头紧锁。

“我方才杀了个人。”

平静的像是在谈及晚膳吃何。

姜妙筝强颜欢笑,“是么?”

“你好像一直都不怕。”裴舟渡忽伸出手将要钳上姜妙筝的小脸,姜妙筝惊呼声要挣开。

裴舟渡却只是抓向姜妙筝身后藏着的尖锐发簪。

极为尖细的簪头和易于握在手中的簪尾,看得出其主人的醉翁之意。裴舟渡把玩几下,颇为好笑地想到姜妙筝倒同那副动不动受惊的小兔子模样也不甚相符。

姜妙筝不知哪里取悦了裴舟渡,狐疑要凑上前细看簪子。

裴舟渡竟恬不知耻将她的簪子收为己用,起身披上外袍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道,“回去罢。”

姜妙筝盯着裴舟渡的背影,快步跟上。

楼下小七不无遗憾收回眼,复凑到程岙身侧贼贼问着,“裴哥如何说,我能否上门提亲?”

“提哪门子的亲,你瞧好了,这位保不齐要做我们的大嫂!”程岙一巴掌呼在小七脑门。

小七浑身一激灵,张戈嗅到不同寻常三两下翻身跃过来,示意程岙细说。程岙地笑出声,偏生不给他们几人解释,任凭大伙猜的抓耳挠腮。

去时仍用的来时的马匹,只是裴舟渡没让姜妙筝狼狈地摊在上头,而是颇为体贴地给姜妙筝留出坐的位置。

姜妙筝头遭骑马,学着裴舟渡的模样半晌才费力的爬上去,她才坐稳,裴舟渡便扬鞭,是一点儿喘息的间隙都没给她留。

两人趁着月色不急不缓朝余府赶。

姜妙筝害怕地拉着裴舟渡的袖子,发觉对方眉头紧锁后不自觉松开手,声音低低道,“我怕。”

“你做人质时可不怕。”裴舟渡半点不把姜妙筝的示弱放在心上,他可是记得姜妙筝眼底的镇定自若,绝非面前这般柔柔弱弱连就寝都难自理的模样。

姜妙筝委委屈屈垂着脑袋,老长时间不说话。马儿未直接进入余府,而是在附近的巷子处先停下。此刻大抵巳时,路上不见行人,伸出手黑漆漆不见五指。

裴舟渡勒住马匹,翻身下来后双手光秃秃立在身侧也不伸出半根指头去扶姜妙筝。姜妙筝只得抱着马匹的脖子往下滑。马儿叫她挂得不自在,仰头甩甩。姜妙筝登时吓得一溜烟跌下,落到地上时倒也未摔着,只是腿脚不稳往外歪歪。

见状,姜妙筝干脆蹲地上捂住脚,“崴了。”

说罢就一副等死的模样望着裴舟渡。

裴舟渡叫她的厚颜无耻气笑,“你崴了难不成要我背?”

姜妙筝不吭声。

裴舟渡蹲下身,在姜妙筝稍亮的眸子里伸出手,对准姜妙筝的脚踝猛地一推。姜妙筝痛得想一脚踹开他,原本不重的伤势凭白遭此一劫。

“归位了,可以走罢。”裴舟渡颇为嫌弃拍拍手中灰尘,等着姜妙筝利落爬起来。

姜妙筝只得咬牙切齿,偏生要装的感激,“多谢二哥。”

分别的时候,姜妙筝忽回头道,“二哥,其实你不必总疑心我为何对你好。”

她顿顿,小声解释,“我自小村庄长大,家中落魄,常有地痞流氓对我加以言语上的指点调戏,我恼火却又无计可施。那日街头,你出手相助,对你而言或许微不足道,然对我而言,却是我这般久以来头一遭感受到兄长的爱护。所以,我想尽可能,也爱护兄长。”

说罢,姜妙筝拖着有些瘸的腿慢吞吞挪进屋子。

月色倾染,照出垂花门下一地梨花影,碎的同珐琅彩绘。

裴舟渡冷冰冰站了半晌,复阔步回屋,甫推开门便看得正对着的桌面上摆着一盒憨厚可掬的泥娃娃。

旁边负责收拾屋子的小厮见到裴舟渡回来,略有忐忑。他素来知晓裴舟渡不喜屋内有多余摆设,奈何红豆姑娘是给了银子的,这个差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做,遂开口,“这些是余筝小娘子前几日拿来的,我便放在屋内,郎君若觉得碍眼我拿出去扔掉。”

小厮见裴舟渡一时没开口,只神情莫辨盯着那一排喜庆的泥娃娃,忙上前要将他们统统拿走。

“不必扔。”

“啊?”小厮稍疑。

裴舟渡,“还有事?”

“呃,是。”小厮颇有些结结巴巴解释,“不日便是河神节,郎君届时可是要和余府一道出游?届时若有小娘子对郎君有意,或许会单独邀约。”

河神节乃大黎李氏王朝故土的节日,李氏入主中原后特选河神节当日与民同乐,已然成为项盛大的庆典。往年余府都会早早在酒楼外挂上商铺的招牌并带着诸位小娘子们出去送灯。

裴舟渡走南闯北惯,河神节于他印象中早已是幼时的事。不巧,那几日他照例是要去蹲守余孽的。

“我自有安排。”

“好。”说罢,小厮巴不得早些回去歇息,两三步并作离了屋。

屋内静悄悄,淌着的银辉像卷写不完的画卷,又像匹姑娘家最喜爱的缎子。裴舟渡借着月色,手指轻轻敲下那绿色衣衫满脸笑意的泥娃娃。不晓得是余筝从哪买来的,古灵精怪,瞧着丑中带憨厚。

泥娃娃歪到一旁,很快又不倒翁般重新摇晃站起身,泥塑的身子发出叮铃一声脆响。裴舟渡拿指节弹下,泥娃娃横七竖八晃两下半晌才重新站直。他捏捏眉心,脱下外衫,就着凉水随意擦过身子。

要上榻前,裴舟渡又扭头对上了这一排泥娃娃,仍旧是翠绿色的那个最为惹眼。看多了,竟觉得和余筝莫名有些像。

今儿看来,程岙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裴舟渡双眸阖着,忽想起余筝垂着眸子软软糯糯喊二哥的模样。

的确略有几分姿色。

裴舟渡飞快嗤笑下,只是姿色罢了,他裴舟渡是何人岂会觉美色撩人?碾去杂乱无章的念头,裴舟渡仰倒在榻面,手臂一挥吹了灯。

随着东厢房一溜的灯逐渐暗下,余府的夜幕也垂落,安宁卧在扬州水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有干体力活的壮汉悄然为着河神节做准备。数不清的灯笼彩绸纷纷从箱底搬出,映在水面漂亮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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