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么事?”
“你住在skoghall对不对?哪一站?”他问。
“你问这干什么?”我警惕道。
“是Gunnarskar吗?”
“你怎么会知道?你打算干什么?”
“看来我是对了,我刚下车,就站在站牌下,你来接我好吗?”
“你来干什么?”我慌张了。
“当然是看你,的小木屋。”
我十分忐忑,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他跟我,真不知道夜幕降临后,我俩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我说:“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不怎么接待客人。”
“我已经下车了。”
“不行,我……我正在忙,可能不行……不,不行!”
“那我只好慢慢打听了,只要我问出湖的下落,你的小木屋就不远了。”
我只好说:“在原地等着,我去接你。”
我锁上门,穿越森林,果然在亮黄色的站牌下找到了他,他正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摆弄一根草,看起来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埋怨他:“哪有你这样的人,不请自来的。”
他急忙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一溜小跑跟上我,说:“正是因为’不请’才’自来’的嘛。”
“算了算了,来者是客。”
我们并肩走进森林,树木高大挺拔,极其翳郁,宋松溪极尽陶醉在丛林中,静悄悄地跟在我身后,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我们踩在厚厚的松枝上,吱呀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种默契。
“到了。”转出森林,一片碧蓝色的湖水。湖水与森林接壤处有一幢小木屋,那便是我的家。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问我:“你住在这儿呀?”
我说是啊。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可不是嘛,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即便有蛇也不想搬走了吧。”
宋松溪先绕着小木屋看了一圈,又进小木屋转了一圈,然后又穿过草地去湖边看了一圈,脱了鞋在白沙滩上踩了踩。
他回到小木屋的时候,我正在清洗蘑菇。他探过头来,问:“这是什么?”
“刚采的,还没洗呢。”
“我来帮忙。”宋松溪似乎很喜欢这里。
我教他如何清洗蘑菇,自己则拿着小刀将蘑菇的根斩去。他的手很大,却灵巧,做起事来又娴熟又干练,赛得过女人。我略感欣慰,本来洗这些蘑菇必定要消磨掉整个下午,他的到来,他的能干,足足将时间节省了三分之二。
他洗完蘑菇,我在门外的草丛里铺上一片保鲜膜,然后两人合力将蘑菇晾晒到保鲜膜上,晒干的东西尽管不再新鲜,但保存地更长久。等这一切诸事皆完成,我跟他并肩坐在木屋门口的台阶上。我若有所思,他则用辽远的眼神望着碧色湖面。
“我真羡慕你。”他说。
“羡慕我的人不多呢。”我微微一笑。
“幸亏你视之如珍宝,美好的东西要配懂得欣赏的人,为了你这份爱心,我也要恭喜这片水域这片森林了。”笑容也轻轻挂在他嘴角,我们两个的笑是那么得不明显,却又发自内心。
我们静静地并肩坐着,小风轻轻穿透我的头发和他薄薄的上衣。我享受此刻的安宁,这一刻,只有这碧蓝色的海水和湛蓝色的天空,以及灰蓝色的远方。
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内心的安宁是那样的弥足珍贵。而那个下午,我仿佛找回了被蛇惊吓之前的我,我感觉到自己正趟在一片白沙中,头顶上是艳阳,倾洒着柔柔的暖光,我轻轻闭上眼睛,渐渐入梦。
我跟松溪各自灵魂出窍半晌后,夕阳正好,已经傍晚六点,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只好留他吃晚饭。
“你想吃什么?”我问道。
“你平日里吃什么?”他反问我。
“平日里就是黑面包配黄油。很简单。”
“你的饮食很西化嘛。”
“入乡随俗,再说了,面包黄油这些东西更便宜、更方便。”我说道,“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吃,我给你做蘑菇炒肉丝,然后吃米饭如何?”
“我想吃面包黄油,也想吃蘑菇肉丝。”他俏皮一笑。
“那要等一会儿了。”我去门口取了一盘蘑菇,又去冰箱里拿了肉放在温水里解冻。
“我还不太饿。”他说着,只听咕地一道声响从腹腔里传出,他尴尬地笑笑,倒惹得我大笑不止。
我很快炒出了蘑菇肉丝,这道菜模样是好的,至于味道,我一边小心打量着宋松溪的反应,一边装作细心地往面包上抹咸黄油。他嚼地很仔细,吞咽后才悠悠道:“我能说实话吗?”
“当然能。”我有些泄气。
“这道菜跟你的人一样,具有大自然的气息。”
好嘞,这不就是说我的菜不加修饰、粗糙无比的意思嘛。骂人还这么讲究。我嘟着嘴不愿搭理他。他忽然笑了,道:“菜的味道很好,只是你炒的方法有些粗糙。”
“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糖吃就以为别人原谅了你,天下哪有这等容易之事。”
这顿饭吃得尤其慢,尽管我们只有一盘菜,我两片,他三片的面包,一盒牛奶。首先,我俩的咀嚼速度相当,其次,我愿多留他一会儿,他亦似愿多呆一会儿似的。于是,我打开电视,一边看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
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半。桌上杯盘狼藉,盘中再也找不到一颗可以放进口中的东西,包括葱姜蒜,连汤汁都被宋松溪拿面包蘸了干净。
“吃得还好吗?”我起身去洗碗,他也起身帮忙。
“很好,谢谢。”
我俩通力合作,我洗碗,他擦干,放到碗柜里。
“你家在杭州吗?”他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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