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虽说处处奇怪,但总归是正轨上。
隐隐觉得似乎有人提前给她开过路,一切顺利得让人有些得意忘形。
明瑜步伐轻盈,望向宾客聚集的廊亭阁院,这一块当是专为客人提供的,大多是些女儿家。
放眼望去自己认识的甚少,思忖着要不悄悄走算了。她这个不起眼的虾兵蟹将溜了也不妨事。
方下定决心就被身后人叫住,明瑜回头看了眼,是梁家三姑娘梁莺,身着蓝色衣裙,身后跟了两个丫鬟。
……
说来也巧,她们二人见过那么一次,在听雨楼的时候。那次她与拾鹿送舞衣被媚娘邀请观赏,楼内歌舞升平,人群涌动。
她是有点不适应,出去透透气的。
一时迷了路,谁知碰巧撞见一女子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
明瑜是瞥见她粉嫩衫裙,才想起她是谁。拾鹿在听雨楼门口兴致勃勃同她说的‘碰面必有一炮仗’的主角之一。
当时俩丫鬟跪在梁三姑娘身旁好生安慰。
明瑜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只是路口被堵住,站那一时在纠结往回退绕个路算了。
这纠结的间隙,被迫听了几句。
“三姑娘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另一个丫鬟心疼同样染上哭腔,愤懑道:“那项四就是个小人!成日趾高气昂,不过是仗势欺人。主子别听她胡话,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从萧府灰溜溜出来了。”
“就是就是。”
“我的好姑娘别哭了,赶明我们请最顶级的大师来做衣服,就不信还比不过她!”
蹲着的人闻言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明瑜嘴角微微抽动,听了那么几句理清缘由,大抵是和她们口中的项四姑娘比美比输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人家正伤心她还是别叨扰绕路好了。提裙刚要转身往回走,就见姑娘忽地抬头,泪水糊了满脸,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语气恨恨道:“你谁啊?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的!”
明瑜面上无辜心道冤枉。
主仆三人同时瞪着她,似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准走的架势。明瑜无奈指了指路口,肉眼可见的尴尬,姑娘红了脸,竟然有礼貌让开了路。
好吧,既然这样子她还是快快过去,把地方留给她们。结果走到泪眼婆娑的姑娘面前,听到了句委屈示弱的控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丑?”
这话隐隐自卑和厌烦。
明瑜愣了愣,叹了口气回头看。说实话真不丑,就是有些不协调。皮肤属于健康类型,身形却是高挑,只是搭配的衣服……
一言难尽。
粉嫩衣衫的确不适合她,像是偷穿小孩衣服。
红晕的眼睛巴巴望着她,明瑜抿唇试着说:“姑娘身形高挑,这一身不显姿妍反倒暴露缺点。何不试试素雅束裙,想来也是极美的。”
都说到这,生意送上门来不揽都说不过去。明瑜面不红心不跳道:“西街有家瑞绣坊,掌柜很会搭配,里面服装亦是出彩,姑娘不妨前去看看。”
那天话罢她就走了,后来听拾鹿提起确实是去了。挑挑拣拣要求一堆,也买了一堆才满意走了。
……
“嘿!你怎么来了?”梁莺自来熟挽着明瑜胳膊道:“上次去店里,都没找着你。”
没待明瑜回答,她往前走了几步,迫不及待带着点不自信问:“你看今天穿的,能行吗?”
雾蓝浅色裙衫,海棠绣带裹着细腰。
比上次的适合太多。
明瑜点了点头,梁莺当即就笑了。
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主要是梁莺头一回遇见明瑜这样式的美人。好看的和旁人都不在同一个等级,有种道不明的清贵感。
今日项蓉烟也来了,在自己家若是被比下去,那要丢死人了。她与项蓉烟的恩怨从小到大,一开始是在一次宴会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数落她品位低下,害她丢尽了脸面。
以至于后来但凡参加个宴会,都会被人拿来明嘲暗讽。打扮得再好又怎样?
梁莺目光落在明瑜身上,回忆起项蓉烟那张脂粉艳丽的脸,和别人比还不是一样逊色。脑子一转,来了个主意。
“走!你跟我一起过去!”去杀杀她项四小姐的威风。
她手一挽,半架着明瑜往廊亭走去。
一过去一群人都围过来了,明瑜想走走不了,只得降低存在感,找机会溜。毕竟这里是梁府,自是都来跟梁莺搭话。
“哎呀,三姑娘今日的束裙好看,倒是和往日不同。”
一伙人附和:“就是,几日不见三姑娘莫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寻了什么秘方,皮肤都白透许多。”
“是呀是呀,好东西要分享!”
梁莺被夸的不好意思,好好扬眉吐气了回,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
然而众人身后忽地传来一道不屑的冷哼声。
“呵,不过是山鸡扮上了野凤凰罢了,有什么好假惺惺夸赞的。”
一伙人闻声退让出条道来,是项四小姐。
梁莺不用看都能猜到是谁。
她扭头,对上人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就被激起怒火。项蓉烟不罢休,讽道:“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她悠哉,扫了旁边一群目光躲闪的小姐:“前不久,不知道是哪些人说的起劲,各个笑着说某人土鳖,怎的当着面就变了。”
轻嘲两声,淡笑:“怂货。”
“你们怕,我可不怕。”随即挑衅的看向梁莺。
好些人讪讪,低头不语。
梁莺气急,跺脚:“你!”
明瑜手腕还在她手里握着,这一使劲只叫她疼出声。便是此时,梁莺突然镇定下来,揽上明瑜,笑了声朝项蓉烟道:“我是土鳖,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我尚且还有自知之明,不像某些人,成日里还真当时自己是天仙呢。”
明瑜蹙起眉头,抽出手腕,并不打算掺和她们无趣极了的争奇斗艳中。
显然项蓉烟是记得她。
眯起眼多瞧了她几眼,嗤笑道:“是你。倒是没想不到在这能见着。”
她看向梁莺,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梁府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人人都能入了吗?”
轻轻扫了眼明瑜,道:“一个做工的下人罢了,漂亮又如何。无权无势身份低微,一个小喽啰而已,谁会在乎?”
不是比谁漂亮么,怎的又扯这些。
眼见着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似乎这会才注意到多出来的这么一个人,言语间总归是不怎么好听。
梁莺偷瞄了眼明瑜,后者纹风不动,仿佛谈论的主角并非是她。然而人是她带过来的,压根没想到会成这样子,有些愧疚却又不服输。
她挡在明瑜前面,将人遮掩住。
反驳道:“在不在乎,的确不关你事。”
想到了什么,忽然哼笑了声缓慢开口道:“项蓉烟!别以为你打扮的花枝招展,萧大哥就能多看你一眼!”
她卖关子,悠悠道:“你知道今日萧老夫人为何前来吗?”拉长语气,刻意吊足人胃口。
项蓉烟放下胳膊,盯着她。
周围小姐各个好奇追问。
扬州城有个学院,多数夫子才高八斗,甚有曾京城当过官的。因此好些富家公子官家小姐都会被送去,在场的几乎都去过。
项蓉烟便是那时遇见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萧昭,一见倾心。不过只见了几面罢了,萧少爷一年当中去书院的次数极少。
当时倾心于他的人定然是很多的,可却只有她敢表达。这么多年,她故作偶遇,前去搭讪,最终都是无果。
不免懊恼,却又觉功夫不负有心人。
想法设法,坚持不懈。
来梁府参加宴会亦是知道萧昭和梁莺堂哥交好,说不准就能遇上。
梁莺挑挑眉稍,转了几步落座到长椅处。
“当然是要与我们梁家喜结良缘!”她捻起一缕头发,瞧见项蓉烟那崩裂的神色就痛快:“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你们不都知道吗?”
“我大姐近些时日被接回来,可不就是要回来与萧少爷见上一面,再由两家长辈出面定下亲事的。”
“怎么会?”项蓉烟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态瞬间瓦解,不信道:“不可能!”
梁莺故意气她,开始悠悠编瞎话,说着他们二人早就相识,算得是青梅竹马。大姐在庄子上时,两人还有往来书信。
说得像模像样,周围小姐闻言惋惜了几声作罢,她们自知再怎么样也不会轮到自己。
可项蓉烟确是不一样,眼睛被说的瞪大,恨不得将梁莺活剥生吞了。
梁莺才不怕她,继续道:“而有些人,成日惦记着别人的夫君,当真是不要脸极了。”说完还恶狠狠的啧啧两声。
“贱人!你给我闭嘴!”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要打。
梁莺也不是吃素的,锢着人手反击。嘴上还不停:“怎的,你干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周遭姑娘被吓到大惊失色,有些被殃及大喊救命,拉架的拉架,场面混乱不堪。
明瑜被推至一旁,倒是免了这场祸事。
她还在想着要不要寻人来。
管家闻声带入赶来,愣住:“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一吼众人飞速散开,发髻、衣服,乱的乱,掉的掉。
梁莺累得呼气,趁机掐了项蓉烟一下,使了吃奶的劲,随即痛快道:“项蓉烟,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就凭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明瑜垂落手指倏尔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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