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一、此情只待成追忆(上)

欧阳明日坐在轮椅上,和众人一起等着蓝玉沈无心上来,就好兵分三路去寻找瘴气源头,找到解毒的草药。脱离了险境,又有应对之策,众人的心都不觉松了口气,到他们看到系在大树上的绳索忽地弹向空中,俱是一惊。

“夫人!”红绫和白沁兰率先扑到山崖边,向下张望,可她们触目所及,除了一片桃红的瘴气,什么也看不到。“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教主不知道要怎么惩罚我们!”红绫眼中透出一丝惊恐。白沁兰扯了扯她的衣袖,回头看了看上官燕和欧阳明日,道:“你说什么呢!”

红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偷偷地瞅了白沁兰一眼,低下头默不作声。白沁兰略有些焦急,问道:“赛华佗,这山上的草木,是否有能解瘴气的?”欧阳明日摇头道:“一定是有的,只是要找出来,可能会费一番功夫,一样不能使两位姑娘尽快下到山崖。”

白沁兰一咬牙道:“红绫,我们下去!”虽然没说,她亦知道,让沈无心在她们面前死去的后果,比死还可怕。红绫就等着她这句话,闻言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弄来几根藤蔓,两人开始编织绳索。

“红绫,把我们编好的接到那条断掉的绳索上,这样比较快。”白沁兰将手中编好的绳索丢到红绫手中,转向欧阳明日和上官燕道,“今日一别,只恐后会无期,沁兰请二位多珍重。”

红绫去接绳索,一拿起那条断绳,立刻呆住了,那上面的断口十分整齐,显然是被人割断的。“姐姐,你看!”她叫过白沁兰,把断绳给她看。白沁兰一看之下,不由地暗自心惊,那样的切口,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她顾不得再想,抓起红绫手中的绳索,很快接到断绳上,用力扯了扯,与红绫一前一后下去山崖。

山崖下,一个紫衣女子立在桃红色的瘴气中,看到两道红影下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红绫和白沁兰见到紫衣女子,双双跪倒在地,道:“红蓝二使见过紫使。”紫使叶梓道:“教主已经将夫人救走,你们快跟我走。”

红绫看了一眼不远处面目全非的蓝玉,心下一紧,不觉冲口问道:“那他怎么办?”叶梓冷冷一笑,道:“红绫,你是在蓝家呆太久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红绫慌忙闭嘴,连大气也不敢喘。如果是白沁兰的怒气,她还能撒个娇对付过去,可在叶梓面前,她什么都不敢做。

白沁兰上前一步,道:“紫使,我二人中了桃花瘴气,还请赐药。”叶梓取出两粒药丸,弹到她手中,转身向对面山崖疾驰。她将其中一粒分给红绫,狠狠地呵斥道:“你还敢多话!你想想,今日我们若是没有及时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红绫惊恐万分,道:“不管是什么,我绝不要青使那样的,我宁可死!”白沁兰一戳她的脑门,道:“别废话,赶紧走,小心紫使又生气!”她忙展开身形,追着叶梓的方面而去。

白沁兰回头望了一眼蓝玉的尸体,不觉升起一丝怜悯。可怜他就只能是曝尸荒野,成为野兽的腹中之物。她轻轻一叹,弹身扑向对面山崖。

两人好好地随着叶梓离开,而此刻欧阳明日和上官燕正在山崖上,为她们感慨。

“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恐惧,让她们死也不怕,选择和沈姑娘一起死?”上官燕望向山崖的方向,有些惆怅。欧阳明日心中明了,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有些事确实远比死还可怕,但他没有说出来,只道:“上官姑娘,我们还是去寻找瘴气之源,尽快清除体内余毒。只怕山崖下的他们,不过盏茶时间就要毒发,撑不到我们找到解毒药草了。”

上官燕看向张大娘,嘟嘟在她怀里已经醒了过来,但精神很不好。她道:“赛华佗,你行动不便,还是张大娘嘟嘟留在这里,我先去找到瘴气的源头,再过来带你去找解毒药草。而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欧阳明日点点头,她的办法一来一回,很是浪费时间,但他的腿不争气,救人亦无望,便只有这样最稳妥。“那好,我这就去了。”她跟他招呼一声,展开身形,刹时去得无踪。

“小伙子,你听大娘的,别为你这个腿不高兴。”上官燕走后,欧阳明日就望着她去的方向,俊秀的脸上满是沮丧,这会儿忽听张大娘的话音,不由地转头看她。“你可听清楚大娘的话了?”她见他有了反应,继续道,“那位姑娘既然跟了你,就不会嫌弃你不能走路。你要是想多了,那是会伤她心的。”

欧阳明日嘴角一动,缓缓道:“张大娘,你说的话是这个理,可是,你弄错了。”他轻声叹气,又再接着道:“我和上官姑娘只是朋友,不是夫妻,她……另有所爱的人。”张大娘哪里肯信,笑道:“女人嘛,总是喜欢说一套,做一套,我年轻的时候,也对我喜欢的人说过,我喜欢的是别人。你就放心吧。”

“多谢你,张大娘。”欧阳明日眼见说不清楚,便不愿再谈下去。这些话,他在私下何曾没有幻想过,可这亦不过是让他在无数个思念的晚上,彻夜坐于窗前,仰望漫天星斗时,聊有些慰藉罢了。

司马长风气喘吁吁,用力地吸了口气,爬上山崖,一眼就看到了欧阳明日坐在轮椅上愣神。他飞快地看了看四周,没见苏碧妍,便直奔过去。方才他和苏碧妍一起登山,起初还能跟上她,到后来就被她远远地抛下。她既不愿意给他解开穴道,也不想等他一道,只是回头冲他叫道:“你慢慢跟着来,我沿途会给你留下记号。”于是,他便跟着她的记号攀爬。也许是他穴道被封,气血不畅,他一路走一路停,直到现在才赶到。

司马长风在欧阳明日面前,双手不停地摆动,他想告诉他,他是司马长风,可他那些动作,在欧阳明日看来,什么意义也没有。

“兄台,你可是有话想要告诉我?”又再被打断思绪的欧阳明日揉揉额头,猜测司马长风的意思。

司马长风不住点头。欧阳明沉吟片刻,道:“你可会写字,若是能写,就把你要说的话,写在地上。”

司马长风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苗,立刻抓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字。可他才写了一个“我”字,苏碧妍手持一蓬碧草,已经闪电般赶过来,抓住他的手,盯着他道:“哥哥,你又在这里骗人!”他手中石头颓然坠地,眼中的火苗立时熄灭,悄然退到远处。机会转瞬即逝,当着她的面,他却不敢拿上官燕的性命来做赌注,须得再想办法。

“姑娘好俊的轻功!”欧阳明日被苏碧妍奔来的身法吸引,又想到她前日说的那番话,不觉心生疑惑,“如此功夫,却在人前藏拙,是何用意?”

苏碧妍咧嘴一笑,道:“藏拙还能有什么用意,就是想多活几年嘛。你看我,小小年纪,如果是仗势功夫好,到处显摆,树下强敌,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方才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哥哥不会说话,就喜欢编些故事,四处写给别人看,他又给你说了个什么故事?”“还没来得及说,姑娘便来了。”欧阳明日不觉点头:“想不到你这般年纪,却想得通透。”

“哪有你说的那样。”苏碧妍似乎不好意思了,揉了一下鼻子,道,“我也有好奇的时候。这不就是看到一群黑衣人,被那晚的两个姑娘追,忍不住就跟着来看看。也是巧,才到村口就见道路被炸,我那哥哥好心,非要找找有没有其他道路,进去村子看有没有人受伤,需不需要帮助。”

欧阳明日立时明白,指了指系着绳索的大树,道:“姑娘的这根绳,救了许多人。”苏碧妍摆摆手道:“我本来是要下去的,到一半发现下面全是桃花瘴气,又上来找解毒的药草。”

“就是手中的碧草?”欧阳明日只见苏碧妍手中的碧草色泽青翠透亮,便知不是寻常东西。“是啊,这就长在那片生瘴气的桃林中,师父告诉过我,万物相生相克,那片桃林除了这种草,别的什么也没有,想来这就是解瘴气的药草了。”

“想不到姑娘还通医理,想来令师是位高人。”欧阳明日不觉对苏碧妍生出几分欣赏之情,以她的年纪和武功,以及行事的作风,假以时日,必定会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

“算不上什么高人。”苏碧妍将手中的碧草交到欧阳明日手中,“这药草你用得上,都给你吧。”欧阳明日跟她道谢,她只挥挥手,叫上一旁呆立着的司马长风,向山下而去。

欧阳明日嚼了一片碧草,又给张大娘和嘟嘟两片,耐心地等着上官燕回转。夕阳沉落,远处的天空被霞光染成五彩斑斓的一大片,像是要滴下来一般。

不多时,上官燕便从这片流光溢彩中奔驰而来。她向来穿着黑衣或是白衣,此刻身上正是一件素白的衣裙,被霞光一照,也变得异常华彩。“赛华佗,我找到生瘴气的桃林了。”她还未到欧阳明日跟前,便扬起手中的碧草,有些兴奋地叫起来,“那里面就长着这种碧草,我就想着带回来给你看看,若能解毒,就不用你去跑一趟了。”

欧阳明日眼见上官燕难得外露的情绪,亦被她感染,也扬起手中的碧草,笑道:“这确实是解毒的药草,你看,我早就有了,我们都已经吃了它解毒。”她一听,摘了一片碧草放到嘴里,道:“你哪里来的药草?”

“天上神仙不忍我英年早逝,特来搭救。”欧阳明日故作神秘,逗着上官燕。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伸出两根手指,道:“要说死,你可是死过两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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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解多情
连载中柳青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