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窗柩光线下微尘翩然起舞。
汽车与人声带来的喧嚣钻进门缝，扰人清梦，墨笙皱着眉将被子盖过头，意识却在一连串规律但不客气的敲门声下逐渐清醒
就在沈泠打算继续敲时，那扇老旧的木门猛地被拉开，她的手默默收回。
头发未经打理，一身单薄的纯色睡衣，外披一件羽绒服，以及那双充满怒气和不满的眼睛无一不在控诉沈泠的‘罪恶’。
“什么事值得你大清早就赶来？”
墨笙一开口就忍不住阴阳怪气，起床气就算不大但总得有地方发。
沈泠置若罔闻，侧身让出身后的工人，像一台机器般执行着指令：“墨笙小姐，搬家的事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她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墨笙目前的形象，对上她幽怨的眼神，才意识到不妥，轻咳一声：“您整理好了叫我们。”
墨笙冷着脸关上了门。
片刻后，她穿戴整齐，再度打开门，半边身子倚在门边，任由他们侧身鱼贯而入。
房间很干净，或者说太干净了，除了床上凌乱的被褥，整个房间像是被刻意抹去存在过的痕迹一般。
“我已经收拾好了。”
墨笙拖出一个卷边的箱子，一个蛇皮袋，她的物品少的一个蛇皮袋足矣，而另一个都是关于陆望舒的。
沈泠朝工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自动接过，转身往外走。
沈泠环视一圈这间屋子“没有其他要带走的了吗？“
墨笙摇摇头：“没有了。”
沈泠微微颔首，“走吧。”
墨笙走出大门时，鬼使神差仰头看向窗户，从铁栏中隐约见到佝偻的身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
沈泠转头问道。
“没什么。”她径直走向停靠在路边的911，主动岔开话题
“那栋房子离这里远吗？”
“7.7公里，离陆总很近。”
“嗯，挺好的。”
别墅整栋风格为极简的现代主义风格，大面积银灰色石材与温润的磨砂黑构建主体，线条干净利落，所有都安排妥当，可以直接住下。穿过一道自动开合的沉稳黑铁门，进入到高墙围合的私人庭院，一面镜面湖水倒映着别墅本身，偶尔为金鱼跃起喝彩，精心修剪的园艺乱中有序，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候；沿着石板路走向入口，地面纹理如山水泼墨，光洁如镜，一整面墙皆为书架，由深色的胡桃木打造，与之相对的则是面向花园的巨大玻璃幕墙；二楼主卧私密性极强，连接着一个宽敞的露台，具备独立衣帽间、桑拿房、书房、画室……
墨笙第一次知道奢华是昂贵的天鹅绒座椅，是随处可见的真迹，是单一个厕所就比她住的那间小小的地下室还要大。
“就放这吧，麻烦了。”
墨笙看着廉价的蛇皮袋和半坏的手提箱在精美的衣帽间格格不入，苦涩的笑笑。
贫穷裹挟着她的自尊，像是自出生起便被迫服下的慢性毒。
她从蛇皮袋中取出包裹完好的颜料与画笔，走向画室。
在看清画室的情形后，手中攒钱买下的颜料是那么可笑。
她能闻到松节油的清冽、亚麻籽油的醇厚混着陈旧的木料香。那些在桌上柜里井然陈列的颜料，有的被存放在琉璃罐中、有的是锡管、有的是手工陶瓷碟中，但无一例外都是上乘甚至稀缺。
墨笙情不自禁走上前，挨个轻声念出每种颜料
“群青蓝、胭脂红、孔雀石绿、泰尔紫……”
忽然，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在绿松石、青金石等一系列宝石粉末中，她发现了极其罕见的龙血红。
她的目光紧紧黏在龙血红上，连身后悄然出现的人都未曾发觉。
“好看吗？”
耳边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墨笙浑身一激灵，猛地转头，唇瓣擦过陆望舒近在咫尺的脸颊，手中一直抱着的颜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心率飙升，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陆望舒，蹲下身手足无措的收拾。
“不、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陆望舒怔怔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后知后觉抬手，指腹在脸上轻触她唇瓣擦过的地方，唇角弯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墨笙低着头看着被溅上颜料的皮鞋和裤脚，心如死灰，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陆望舒的东西，哪个不是价格高昂。
“在想什么？”
墨笙下意识仰头看去。
陆望舒逆着光，正笑吟吟看着她，垂落的几缕银发贴合着她的笑，墨笙一时晃神，呆呆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把你的东西弄脏了。”
墨笙的眼睛很好看，就像她一开始想的。干净、纯粹、不含杂质却，又富有层次。
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像蒙上了一层雨雾，后来又能见到在这层雨雾之下的热烈，更多的，还需要她慢慢探索。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整个蹲在她脚边，抱着颜料可怜巴巴的等待着她的审判。
陆望舒瞥了眼被弄脏的地方，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她俯下身，笑容在墨笙眼中逐渐变得危险。
在她冰冷的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瞬间，墨笙的身体细微的颤了一下。她不似先前浅尝辄止的逗弄，指腹缓缓下移，轻轻摩挲着纤细的脖颈，感受着颈动脉的跳动，迫使你仰起头，如恶魔低语，带着笑意。
“我的东西没脏，很干净。”
墨笙大脑宕机了一瞬，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她控制不住的揣测着这句话的用意。
似是察觉墨笙的心不在焉，陆望舒眯了眯眼，指尖稍稍用力，脖颈处传来的轻微窒息感如愿将她唤醒。
那双眸子此刻如小鹿般盛满了惊慌，难为她看起来还那么冷静。
“陆总…您来是有什么事吗？”见陆望舒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语调沉了沉，“颜料干了不好洗…”
陆望舒全程就像局外人一样观察着墨笙的反应，闻言笑了笑，慢悠悠松开，视线掠过她脖颈上的红痕，点了点她心口，“心跳乱了。”
墨笙脸颊有些发烫，“我一直有心律不齐的毛病。”
见状陆望舒也不拆除，斜靠在墙上
“嗯，那你起来吧。”
“起来就起来。”
墨笙小声嘀咕，但双腿蹲的发麻，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
陆望舒脸上带笑，静静看着她出洋相。
墨笙扶着墙站稳，双腿还处在‘全麻’。
“需要帮忙回房间吗？”
墨笙暗自咬牙，她说话怎么这么像挑衅
“不用，陆总您忙您的。”
陆望舒也不客气，心情愉悦的离开了，连被弄脏的衣物都不管。
她想，色厉内荏的小猫最容易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墨笙摸出自己的手机，看清消息后冷笑。
‘我需要时间建立信任套密码，你威胁我也没用，我要是没套到都得玩完。'
陆望舒不动声色在几步之外停住，将墨笙打字的动作尽收眼底，挑眉问道
“我送你的那部呢？”
“在包里。”墨笙干巴巴说道，手机下意识熄屏。
“这部手机太旧了，用我送你的。”
“还有，你需要彻底的翻新。”
“比如？”
“外形，以及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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