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地方来报，说达摩可汗攻破了北边的几座城池，一路向中原进攻来了。
朝中大臣接连上奏要尽快抗敌，但连年的瘟疫和天灾，眼下根本召集不出那么多青壮年，于是我决定准备派人再次前去议和，同时也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全国上下瞬间又紧张起来。
当晚温言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停，后来便一直吐食，最后还有血丝，召过太医来瞧，竟说是中了毒。
满宫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乳娘颤颤巍巍道：“娘娘饶命，奴婢实在不知，今天皇上哺乳之后便睡了，醒了之后石公公过来和皇上玩了一会儿，但并未进食。奴婢的餐食也是经过人验过毒的，不知道皇上怎么会中毒，还请娘娘恕罪！”
小石头和我亲近，又升了大总管，他经常来看望温言，宫女们倒不防着他。
我差了一个宫女去唤他，他踱步而来，却总有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息。
“太后怀疑这毒是奴才下的？”
我抬头看他，眼中平静：“除了你还会有谁？”
小石头穿的太监服虽然衣服款式一样，但很显然此刻他穿的是一件新的，烛光映在布料上还反着光。
我命几个小太监去总管府他的房间去搜，小石头脸色一变。
没过多久，小太监捧着一件太监服回来。
太医走上前轻微嗅了嗅，拱手道：“太后娘娘，毒粉确实沾染在衣物上。”
我忍着一股怒气屏退了所有人，朝他恼怒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
“他就不应该被生出来！”小石头打断我，脸上是我不曾见过的戾气，“明明你可以坐上这个皇位，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在他出生当晚，我就应该掐死他······”
我震惊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药留下，从此以后不准踏入大周都城半步，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没有解药，不过是些夹竹桃的花粉罢了。”小石头忽然笑了，“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元若水，你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看着小石头远去的身影，身体不住地颤抖，“爹，娘，哥哥，你们会怪我吗？······”
*
议和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我趁着这段时间开放国库发放征兵补贴，自十八岁起，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入伍，倒也勉强凑齐了五万兵马。
我虽没上过战场，但从小也是听爹爹讲过兵法的，大敌当前，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是我元家儿女的荣耀。
但防止有人趁机逼宫，我必须找人来帮我，然而我才发现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连小石头都不在了。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红香。
再见红香，我十分惊讶，因为她的右脸自耳鬓而下，有一道四指长的疤，她说那是为了躲避进宫她自己划伤的，后来有强迫要求她服侍的客人，看到她脸上的疤也再无兴致，倒让她少了很多麻烦。
听闻我需要帮助，她二话不说进宫，说为了报答我当年那一刀的情。
但若没有红香，我早已经被长乐坊的人给打死了。
我留下了一道圣旨和金牌，还有三千步兵任红香调遣。
翌日一大早我便带军北上，五日之后到达平城，和达摩可汗的军营仅有十里距离。
达摩可汗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只带了一个随身侍卫便来我大营，入我大帐。
他大约而立之年，长相粗犷，虬须虎眉，须髯如戟，一把长弯刀别在腰间。
“没想到大周太后竟然是这样美妙的人儿。”他声音洪亮如钟，哈哈一笑，向我走近，“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王后，我便不打了。”
我冷哼一声，“可汗不怕我这时候派兵偷袭吗？”
“就凭你们？别说区区五万军马，就算是五十万，我也没在怕的。”他不屑道。
“哦？那可汗可知道龙骧铁骑军？我怎么听说，提起这几个字北夷人可都是闻风丧胆？”
达摩可汗抬脚踏在我面前的桌几上，肘撑膝盖俯身看着我，“元守松早就被你们大周皇帝给杀了，再也没有龙骧铁骑军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姓元，名若水。”
他一颦眉，而后舒展开来，“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满足你，明日你会成为我的俘虏。”
我挥开他的手，“那便等着瞧。”
论兵力，我是不能和他正面硬碰硬，只好分成五部，战前我军故意示弱，一片松散，让对方放松警惕，全军出击。接着派出左哨兵接敌，引达摩可汗向后方位移动，前哨冲锋，中军进入使其前后军队断绝，左右两哨再两侧夹击，后哨迂回绕到其后一锤定音。
五个时辰后，达摩可汗带兵逃出突围，直返他们大营。
我们首战大捷！
将士们饮酒欢呼，谁都没想到我们这第一仗会打得这么漂亮。
然而夜半更深之时，我却没有料到达摩可汗即便被重创却会进行偷袭，将士们都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我们被打得措手不及。
“我说过，你会成为我的俘虏。”他把我扣在怀里，手指捏上我的脸细细摩挲。“如果你昨天答应，就不会有这么多伤亡了，何必呢。”
“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他仰头哈哈大笑，“你觉得你值得吗？若是你昨天答应我，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刺啦”一声，他撕碎我的里衣，头埋在我的锁骨处深深嗅着。
我后仰着头躲避，脖颈处感到扎扎的。
“中原女子都像你这般香吗？”
脖子传来又温又湿的触感，我眼神一凛，准备一个手砍，却忽然感到一阵疾风，只见一支冷箭穿帐而入，流星飞电般射了过来。
我用力一掌推开达摩可汗脱身，他踉跄后退一步，冷箭擦过了他的肩膀，但他穿着铠甲，似乎并没有受伤。
我非常清楚，军营里并没有善射之人。
帐帘掀开，率先走进来一个身穿金胄铠甲之人，带着一个面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而后，两队步兵鱼贯而入，将我和达摩可汗围起来。
达摩可汗说道：“北疆王，你不该多管闲事。”
他们竟然认识？
面具男手一挥，士兵竟然将达摩可汗押了下去，帐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我心里有无数个想法，甚至想到有可能是罗权派来杀我的，我一直知道他有不轨之心。
“你是大周的太后赵沁儿？”还没等我先发问，这个戴面具的男人竟然先开口质问我，声音里竟然有些颤抖和哽咽，“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声音，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
像是······哥哥？
不，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他的尸首挂在城门上，不可能······
“将军可否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死，也让我死得明白。”我忽然心生一点期待。
达摩可汗称呼他为北疆王，可我从没听过这个封号，而且李自暄在位时，也未曾封藩王。
“我给大周一次机会，北夷会退兵，但若非为天下百姓立心立命，这皇帝之位自会有人取而代之。”
他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说罢他转身而去，背上的铠甲有一个图腾。
一个圆里，一分为二，底部是水浪，上半部分是连绵山峰，寓意着圆里有峰有水，相互依靠。
因为我的哥哥叫元若峰，我叫元若水。
这个图案是我小时候画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刹那间视线便模糊了。
“春风起，桃花开，笑声甜，玩乐怀，柳絮飘······”我艰难开口，轻轻哼起一首歌谣，渐渐泣不成声。
这是娘教我们唱的，以往每年开春踏青，她总是会给我们哼唱这首歌谣。
男人僵硬转过身，抬手将面具缓缓摘下。
当看清那张和我相似的脸时，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
哥哥······还活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