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往体育馆外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男孩埋着头在前面快步走，程井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慢悠悠地跟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对方绷紧的后背。
走了约莫两分钟，程井发现路越来越偏，这地儿上回陆星眠还带他来过——旧校舍。他停下脚步，眉微微蹙起：“这是去办公室的路？”
男孩的脚步猛地顿住，答非所问道：“马、马上快到了，就在前面。”
程井没再说话，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绕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再走前面是个拐角。墙皮剥落的砖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停下。”程井突然伸手攥住男孩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渗过去，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他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掌沉沉压在对方的肩膀上，把人按得往下缩了缩，声音压得极低，尾音淬着点火星：“给我说清楚了，到底谁找我？”
男孩的肩膀绷紧，硬得像块冻在寒冬里的石头。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道：“是、是他们……他们非要我把你带过来的，不然我今天又得挨揍…… 上次他们就把我的书包扔进水沟里了……”
程井看着他流泪的可怜模样，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半分暖意，倒像是淬了冰：“看来，有人特意要堵我？”
他松开攥着男孩胳膊的手，眼神扫过巷子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行啊，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程井径直走近拐角处，阴影里的人渐渐清晰起来。秦典斜倚在斑驳的墙根下，指间夹着支烟，见程井过来，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烟圈在风里打了个转便散了，他挑着眉笑：“哟，可算来了，我们哥几个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周肃就靠在对面的砖墙上，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透着阴郁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来人。周围还站着三四个男生，一个个吊儿郎当地晃着，目光在程井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秦典忽然朝程井身后努了努嘴，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过来啊，罗嘉，躲人家身后干什么？”
罗嘉佝着背，头埋得快抵到胸口，听见秦典的声音，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磨磨蹭蹭地往前挪步子，帆布鞋蹭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刚走了四五步，旁边一个染着挑染的男生突然不耐烦地抬脚，狠狠踹在他腿弯处。
罗嘉踉跄着摔在地上，手肘磕在碎石子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周肃却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抬脚就踩在他的背上，鞋底碾了碾，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路都能摔跤。”
罗嘉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刚要出声，又被周肃加重的力道按得闷哼一声，重新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人老实了，周肃便收回腿，他的目光转向程井，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里带着点玩味：“哦对了，差点忘了我们的稀客。程井，还记得我吗？”
程井的目光从地上的罗嘉身上移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周肃一眼，开口道：“找我有事？”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秦典“嗤”了一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碾灭，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道：“就喜欢你这样的，磊子出来，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刺头？”
李磊瞄了眼程井，慌忙点头：“对，是他。”
程井不语，只是眉峰微微挑了下。经秦典这么一提，他心里彻底明白了，这是要报开学那“一脚之仇”？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李磊，心里暗忖：真怂，被踹了一脚，也是他自找的，居然找了个不伦不类的来撑腰？
秦典往前踱了两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立体的五官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偏偏长了双三白眼，眼白多，眼黑少，瞳仁黑的如墨一般，看人时总带着种冷血动物般的审视，仿佛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动手，脸别打太狠。”
周围的几个男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摩拳擦掌地往前凑了凑，骨节捏得 “咔咔”响。那个之前踢罗嘉的男生率先站了出来，活动着手腕，一脸狞笑地朝程井走去：“傻x，识相的就自己趴下，省得哥几个动手。”
程井没理他，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挡在还趴在地上的罗嘉身前。
黄毛见状，骂了句脏话，抬脚就朝程井的肚子踹过来。那动作又快又狠，带着股混不吝的戾气。程井早有防备，身体猛地向左侧一拧，像条滑溜的鱼般轻松避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攥紧的右拳狠狠砸了过去，精准地落在黄毛的肚子上，接着一脚踹在他背上。
“呃！”黄毛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肚子摔在地上，脸瞬间白成了纸，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一拳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剩下的三个男生对视一眼，扑了上来。一个高个子伸手去抓程井的头发，另一个矮胖的则想从侧面抱住他的腰，最后那个瘦子似的男生绕到后面，抬脚就往他膝盖弯踹。
程井眼神一凛，身体猛地向后仰，避开高个子抓来的手，同时抬脚横扫，正中小胖的脚踝。那胖子“哎哟”一声，重心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压得地上的碎石子“咯吱”响。他顺势往地上一滚，躲开瘦子的偷袭，手肘在地上一撑，借力站起身时，已经绕到了高个子身后，胳膊肘狠狠撞在对方的后心。
高个子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几步，撞在砖墙上。
不过片刻功夫，三个男生已经倒了两个，剩下的瘦子吓得不敢上前，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程井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冷得像冰，扫过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几人，最后落在秦典身上：“要打就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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