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查尔斯亦步亦趋跟在“布鲁特”身后，不时抬头用困惑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
他还是不明白夜岚怎么会变成布鲁特，布鲁特怎么又成了夜岚替他挨打。
小查尔斯不明白，着急的观众们却通过反复拉进度条看出了端倪。
无论是对夜岚心存期待还是见不得他好，亦或是那些还在观望的中立观众，看了后心情都很复杂。
“很简单的把戏。”
“布鲁特这个海盗很喜欢喝酒，他怀里的酒被夜岚掺了药，商城有卖那种联邦产的为怕针头人士设计的隔空传导注射器，操作起来允许一点距离不容易被发现，不过注射进人体还是会有点感觉，所以选择注射进酒壶，布鲁特喝了掺药的酒后昏昏沉沉浑身燥热，两人身高接近，布鲁特比夜岚更壮些，但他脱掉外套而夜岚又穿上厚衣服时，在那种不凑近只能看到黑影的光线环境下，乍一看就是布鲁特更纤瘦，最后一步是趁布鲁特不注意偷掉他标志性的头巾裹上，两人的身份在暗夜下悄然互换。布鲁特已经神志不清步履缓慢，夜岚只要在步态上装的足够像，汉斯一眼望过去就会认定布鲁特才是夜岚。”
“他这才花了多少晶币啊……”
“我查过了，最贵的是药38一份，正在特价促销，注射器5，一次性充气保暖衣10，总计53，如果加上他先前买水和糖果的钱，目前为止一共只花了55晶币。”
“不得不说很6，53块躲过一次致命攻击，效果堪比800晶币的拟态替身。”
“也幸亏是这种黑暗的环境。”
“换个环境他可能就用其他办法了，这家伙有点东西的，虽然面板垃圾的要死。”
先前替大家拉双屏的奶冻则是罕见开口说：“都忘了他还能用商城，他现在有九百多晶币吧，只要愿意花钱武装自己，也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除开演戏骗人就弱到爆啊。”她也实在是受不了那群死鸭子嘴硬的傻叉了，为了维护自身暴行的正确性已经扭曲了。
像她这样的观众还有一些，原本他们也没什么倾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纷纷附和。
先前叫废物叫得最大声的那几个面色通红，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但这些一开始就坚定站在夜岚对立面的偏执观众无愧于他们的偏执，很快着急反驳道：“瞧他那个抠搜样，他怕是人快死了才愿意花钱，到那种紧急时候多半有钱也没命花了。”
“没错，而且商城里那些贵的要死的科技产物可不能直接消灭魔种，要是能隔壁头名的宁铭那还能狼狈成那样？魔种才是整个副本的核心，也是最棘手的那个。我话就放在这了，他要是对上魔种也能装的起来，那我就真佩服他，我直接给他打赏10个飞行器！”
飞行器是直播间礼物的一种，100晶币一个，这类礼物和赞助券不同，仅仅只能用来送给主播表达心意，没有赞助券那样的交易属性。10个飞行器相当于打赏1000晶币，且是完全不可能有收益的那种。
“我也随10个飞行器！前提是他能无伤通关！”
都有人激进到这个份上了，平台上几百个观众全都安静下来，不需要再多做争论，因为屏幕里夜岚马上就要直面魔种了，谁是慧眼识英谁是有眼无珠很快就会见分晓。
汉斯不打算在上面浪费时间，他要直接下舱室寻宝，而那里正是魔种藏身的所在。
夜岚看着黑洞一样的舱室入口，难得走神了。
事实上正如那些人所说，夜岚对魔种几乎一无所知，他不是副本设计者，不开挂的情况下完全没可能在如此有限的信息量里凭空得出关于魔种的一切。
故意设计丢掉珠宝离间海盗们不让他们在幽灵船上汇合，也并非因为知道魔种能影响人心智造成更大的危机，而是因为——人太多意味着他们的行动会比夜岚快很多，获取信息的速度也远非他一个人能比的。
没有第一手信息，他很大概率会被动接受副本无聊的安排。
眼下就有个棘手的事情。虽然夜岚已经把甲板上的金银珠宝大致清理干净丢掉了，但下方舱室里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万一底下也像甲板那样到处是珠宝和尸鱼，在大量财富驱使下，无论是神枪手还是汉斯，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发送信号请求增援，而舱室里有财宝的可能性极高。
夜岚看着前方魁梧的背影，心想他现在要是能打晕汉斯然后先冲进去清理场地就好了。
虽然里面很大概率藏着魔种，但对夜岚来说魔种和海盗并无太大差别，无非是魔种一个平A打他掉200点生命值，海盗一个平A打他掉100点生命值，而他总共只有100点生命值，都是致命威胁的情况下两者的恐怖程度不会有什么差别。
数值只是方便演示，实际情况比这复杂的多，总之这俩都不是夜岚21点的韧性能硬碰的。
打晕汉斯进去搜刮是个好想法，但37点的力量显然不足以支撑这个美好的愿望，夜岚甚至怀疑如果他照着汉斯脑袋全力一锤先受伤的是他的手。
绝对强大的力量无疑是每个中二小孩都曾经幻想过的超能力，要是他有这种力量……夜岚盯着汉斯的脑袋，又想象自己将舱室清扫一空的场面。
但在当下这是不可能的，夜岚正要琢磨别的方式。
身体忽然一顿，他莫名举起手试图看清楚自己的手掌，似乎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小查尔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发现对方只是看了看，什么都没做。
夜色中三个黑影一个接一个顺着梯子下往舱室。
舱室里比甲板上还要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到底后汉斯站定不动，等另两人下来后，突然说：“到前面去。”
汉斯指的是小查尔斯。
小孩哪有不怕黑的，尤其是小查尔斯这种本就胆小的，玛丽安娜为了防止他晚上乱跑讲了很多关于黑夜的恐怖传说，漆黑密闭的船舱更是加剧了这种恐怖幻想。
小查尔斯害怕极了，他偷偷瞥向夜岚企图得到帮助。
尽管这人也是个坏蛋，但总比这些海盗好一些吧……
就听夜岚粗声粗气：“磨蹭什么，快去！”
小查尔斯瞬间流出气愤的泪水。
这个坏人！
这种气愤甚至在短时间内打败了恐惧。
三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别无他法的小查尔斯边抹眼泪边摸索着前进，他在船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层舱室往往是水手们休息的地方，这里一定有灯，只要有灯驱散黑暗，一切就会好很多。
只除了夜岚会被汉斯认出来。
小查尔斯犹豫了一下。
但很快汉斯踹了他一脚：“赶紧的，去找盏灯！”
不光是小查尔斯，汉斯和布鲁特也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试图找到光源。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小查尔斯在炮台附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铁和玻璃制成的东西，他知道这是鲸油灯，旁边还有火石，小查尔斯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那边两人。
他在干脆点亮让那个坏蛋被打死和算了还是不想他死之间反复横跳。
黑暗中除了他们窸窸窣窣动作的声音，安静极了。
汉斯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声痛呼后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叫骂起来。
他很烦躁，恐惧和贪婪像是两个魔鬼撕扯着他，他一边幻想着舱室里遍地财宝的模样，幻想着拥有财富的自己过上了有庄园有仆人的日子，一边又猝不及防想起夜岚先前描述的那怪物，那怪物的恐怖模样在他的幻想里栩栩如生。
蓦地。
他听到硬物在地上拖沓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行。
那声音分明不大且缓慢，却像是在汉斯心脏上拖行。
非常接近夜岚曾经说过的那个海怪发出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幻觉，继续叫骂着，但夹杂在叫骂声中，那声音越来越逼近，慢吞吞的，一下一下拖拽着身体，朝他靠近。
它好像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声音停下来了。
汉斯的汗毛不可抑制地竖起来，他屏住呼吸，睁大了布满的血丝的眼睛。
他好像感受到了那怪物冰冷的气息，喷吐到他脸上。
在极端的恐惧下，汉斯终于忍不住大叫：“布鲁特——！！！”
“我在，伙计。”
这声音近在咫尺，就在他脸上。
“你听起来不太好。”
汉斯被恐惧凌迟的脑子迟钝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原先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成同等的怒气：“该死的布鲁特你这表子养的贱人！！”
面前的人跑开了，似乎不想被他的怒气波及，不过他走开后又毫无所觉般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吗？我看见你在发抖伙计。”语气特别诚恳好奇。
汉斯还在那叫骂，对他的问题完全置之不理。
那边布鲁特没了声，因为太黑了汉斯也找不到他的位置教训他，只能兀自大声叫骂着。
小查尔斯被这变故吓了一跳，都愣住了，但他很快发现有股温暖的呼吸在他上方，他正要尖叫，就被对方捂住了嘴。
这个味道……认出是夜岚，小查尔斯安静下来。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因为这人好像打算点亮鲸油灯，他真的要点吗？
火石发出的零星火光让小查尔斯清晰地看到夜岚的脸，他的伪装并不出色，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汉斯肯定认得出来，到时候他会被打死的，小查尔斯都想开口阻止了。
但夜岚已经把鲸油灯点着了。
昏暗的灯光充盈了整个小房间，也照亮了三个人的脸，以及地上闪闪发光的宝藏。
汉斯还没来得及为这些宝藏心潮澎湃，就先看见了那张让他一生难忘痛恨终生的脸。
汉斯血压飙升，额上青筋爆裂，发出了此生最有爆发力的愤怒呐喊：“你去死吧——！！！”
视地上的财宝不顾，汉斯像头野牛一样猛地冲上去要给这个三翻四次愚弄他的贱人好看。
他确信自己这一拳能让这家伙脑袋开花，再也站不起来，这回他一定要把这该死的瘦猴打成烂泥！
但汉斯失算了，被打歪的头牵连着身体重重撞向对面的舱壁，汉斯艰难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随即双眼翻白像烂泥一样重重滑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夜岚一拳打飞了汉斯。场面堪比小白兔一拳崩飞了棕熊。
小查尔斯长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
他呆滞地看向站在原地还在对着地上的财宝琢磨着什么的夜岚：“上帝啊……我在做梦吗？他真的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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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幽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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