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姜璎坐在教室，开始复盘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静音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眼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取走，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见到那个哨兵的样子。
一想起昨天被……她就脸颊发烫。好在那个哨兵也并不想被她发现身份，应该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就结果来看，计划顺利实施，她和哨兵匹配疏导的事成功刺激到了阿兰·阿斯卡洛特。至于静音室被动的手脚，她之后得去哨向净化司确认一下。
“怎么了姜璎，你脸好红啊。”
她回过神来，看着同班生在旁边落座，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扯了个理由：“有、有点热。”
“是吗？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对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哗啦一声自动打开的教室门吸引了注意力，“阿兰教授来了！诶，你有没有觉得教授又变帅了？他刚从实验室过来吗？戴着口罩都这么帅……”
姜璎心里一紧，扭过头看向门口。
阿兰·阿斯卡洛特拿着本厚重的教材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白大褂，高领衬衫的每颗扣子都严丝合缝地扣好，黑领带一丝不苟压在衣领下，脸上带着白色医用口罩，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这幅装扮被女学生们评为“禁欲又性感”，称他是“行走的荷尔蒙”。
只有姜璎知道，这幅样子不过是因为他是个严重洁癖。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兰的表情，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他看教材、看书本、看第一排学生、看最后一排学生，总之看哪儿都不往她这里看。
她垂下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看来她赌对了，阿兰确实对她有某种特殊的感情。不一定是喜欢，或许是某种偏执的独占欲，隐藏在他正直的表象下，从未示人。
本来想着点到为止，引起他的注意就够，结果昨天的精神疏导实在是太……她抬手按住又开始砰砰直跳的胸口，逼自己停止回忆。
阿兰会做出什么反应？他道貌岸然的表皮下究竟是哪副模样？
姜璎开始有些期待了。
她不禁想起上大学以前，那些跟着她回家、在她家门口徘徊的男生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是和“邻居家的哥哥”阿兰·阿斯卡洛特的见面频率突然变高。
阿兰似乎非常讨厌混乱的男女关系，她到现在都记得阿兰一脸厌恶地皱着眉，严肃地斥责她不许早恋的样子。
而她现在几乎是当着他的“面”做这样的事……
姜璎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颗犯罪因子都在疯狂起舞，以至于她整堂课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没有听进去几个字。
然而直到下课，阿兰也没有看她一眼，刚一下课就像躲着什么一样匆匆离开了。
姜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以阿兰以前对她追求者的态度，和他背后做的那些事来看，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才对。
她忍不住问旁边的女同学：“你有没有觉得阿兰教授今天很奇怪？”
“啊？没有啊。”女同学一脸激动地回忆，“刚刚课上我和阿兰教授对视了好几次！天哪，他的眼睛特别好看。”
姜璎：“……”
也许等她回到家，就能看到阿兰正堵在她家门口，等着教训她。姜璎想，他只是碍于公众场合，没办法发作。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晚上又下起雨。一走出教学楼的降噪范围，雨声就笼罩住耳廓。
她打了一辆悬浮车回家，大雨滂沱，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隐约看到路边悬空的红色灯块，被雨水撕裂了边缘。
暴雨疯狂地打在前车窗上，如同炮弹一般炸裂开来，又被雨刷费力地扫至两边。
更远处的空路上，五颜六色的悬浮车飞驰着。姜璎倚在车窗旁，撑着下巴望向矗立在雨幕之中的白塔建筑群，百无聊奈地等着红绿灯。
许多年前她还在那里生活，现如今却已经变成收费的旅游景点。战争结束了，人类并不感激哨兵和向导。他们一边恐惧着哨兵和向导们，一边将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当做娱乐消遣。很多时候经过这里，她都觉得很是讽刺。
这里的红灯等待时间也过于长了。
就在司机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点耐心的时候，那模糊的灯影总算变成了绿色。他立刻发动悬浮车，然而高度还没升起来，就被一个突然冲向路中央不要命的男人展开双臂拦下。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疯了吗？！”
姜璎听到对方暴躁地骂了几句脏话。
她朝前窗看去，暴雨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按住前车盖，待车停稳后立刻两步迈向驾驶座，急躁地敲打起她的车窗。
她摇下车窗，终于看清了车外的人。
是阿兰·阿斯卡洛特！
她又赌对了。
他并没有打伞——当然，在这种降雨量下多大的伞都无济于事。
一头黑色卷发已经湿透，卷曲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他额前，成股地往下淌水。身上的衬衫和白大褂也被淋得透湿，暴雨还在不断地落在他肩头。他依旧带着白色口罩，此刻已经湿透，紧紧黏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异常难受。
但即使是这幅狼狈的模样，口罩上方那双漂亮的蓝色桃花眼也让人无法忽略。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他的手臂和胸膛，勾勒出一身优越的腱子肉。他似乎刚经历剧烈的奔跑，半张着嘴快速喘息着，脸和脖子都充血发红，呼出的热气随着他胸肌一起一伏喷洒在姜璎的面颊上。
雨水一直沿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流向他抓住车窗的指尖，滴落在她的手臂上。另一些顺着脖颈流向胸前，划过若隐若现的锁骨，消失在衬衫领口边缘。
姜璎艰难地将视线从他的领口移开，重新转回到他脸上。
“什么情况啊？雨都弄到我车里了！”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按了一下喇叭，“认识的人是吧？赶紧下车！别发疯在这引起事故！”
“不好意思……”
姜璎一边道歉一边下车。
……
十分钟后，她打着伞，终于带着一脸醉意的阿兰·阿斯卡洛特走到了家附近的街区。
伞确实没什么用，现在除了他，她也差不多快湿透了。
雨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得不找了个地方避雨。两人待在广告牌下，路边的椅子很窄，她让阿兰自己坐下，喝醉了的男人异常听话。
“我们等雨小点再走吧。”她看向乖乖拉着她的手的男人，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阿兰教授你是喝酒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只听说过他酒量差，没想到喝醉了居然是这幅样子。
“没有……没喝酒。”阿兰朝她看过来，语气居然有些委屈。
和她对上视线后，阿兰就移不开目光了。
姜璎大脑飞速转动。
此刻她并不确定阿兰是真的喝醉，还是根本就是装的。于是，她维持着一直以来的邻家妹妹人设，故作尴尬，看雨幕、看广告、看车流，就是不看他。
看向一旁的广告牌时，上面播放着将要上映的哨向题材电影预告，立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然而刚望过去，她就看到一头熟悉的红发——
姜璎呼吸一滞，心脏立刻像被什么东西攥紧。
程星漾……
这三个字浮现在脑海的瞬间，身体的恐惧快过思考。她仿佛被拉回到那个恐怖的雨夜，被失控的哨兵按在潮湿的泥土之上。火一样红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她脸颊，尖利的牙齿刺进脖颈。人鱼的尾巴缠在她腰间，尾鳍掀起满是泥泞的裙摆……
广告牌中的火红一晃而过：“在这个哨兵向导被普通人恐惧、抵制的时代，每一段被联邦匹配的恋爱都像在偷/情——”
就在这时，阿兰突然朝她伸出手，用力一拽。
姜璎一个踉跄，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半干半湿的口罩就贴上了她的嘴唇。
这是……？
姜璎瞪大了眼睛。
阿兰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期。
他在吻她。
隔着口罩，他的嘴唇滚烫，粗粝的布料摩挲着她的唇瓣。
恐怖的回忆被打断，她怔愣地看着突然放大数倍的蓝色桃花眼，阿兰·阿斯卡洛特用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掐上她的脖子，清冷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撞向她的耳膜：
“你身上有别的哨兵的味道。”
姜璎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他果然知道。
果然，一直以邻居家的哥哥和大学教授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的阿兰·阿斯卡洛特，从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阿兰在战争中救了因结合热失控的她，而在战争结束后，她的身边就多了这个人的存在。这一切太过自然，她在回忆中甚至找不到他脸上出现过一丝惊讶。
姜璎不相信巧合，阿兰·阿斯卡洛特和她丢失的那段记忆必然有某种联系，说不定还与她母亲的失踪有关。或许还有消失这么长时间后，又突然出现在荧幕之上的程星漾……
她没能思考下去。
阿兰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他的眼睛。
哨兵压倒般的精神力顿时覆盖在她全身，即使是被他训斥不能早恋的时候，也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头发已经快干了，原本就是自然卷，又因为没有梳理而到处乱翘，看着像是在雨中撒完泼的大型犬，一身狼狈却每一根毛都充斥着兴奋。穿在身上的白衬衫还没干透，透出一点肉色。第一颗扣子没扣，领口大敞着，松松垮垮挂着一条皱皱巴巴的黑领带。
他紧紧盯着她，潮湿的水汽在这双桃花眼中笼上一层薄雾，柔和了原本的锐利。配上这幅凌乱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勾引她似的。
然而一只手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控制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扯下口罩，居然朝她发起了精神链接。
“……我们现在这样，也像在偷/情吗？”
姜璎猛地一颤——
他在舔她。
（发现之前那样写进入主题太慢，修了下前3章，提前了女主的动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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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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