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还没有松到底的“雇佣兵”此刻只感觉大脑缺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昏过去。
她不傻，自然知道宋招玉那番话是基于主持人不是真正的“主持人”而得出的。
但此时此刻，真正的“主持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继续向她提出正反两个回答通往不同死法的问题。
“感觉…黑哥好像比死鱼眼死得舒服点…”white羊飘忽地想着，眼神无助地看向宋招玉。
同时扫到了在一旁洞若观火的“艺术家”。
“舞者”的死打乱了宋招玉的所有思路，面对“雇佣兵”求助的目光，也只能报以沉默。
但宋招玉唯一可以肯定“主持人”绝对不是没死透才站起来的。
尽管不明显，但他依旧看出“主持人”后颈处的皮肤已经形成了暗紫色的尸斑。
在“主持人”再一次问出同样的问题后，white羊终于不堪重负吓晕了过去，“主持人”僵硬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跟随植入大脑的指令，从怀里掏出一根针管，将里面的液体缓缓推进white羊的血管。
“艺术家”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明亮。
还好他早就备份了一套节目流程的芯片，以确保万无一失。也正如他预想的一样，真正的“主持人”代替他推进着节目的进程。
宋招玉近乎麻木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突然他感到枕在他腿上的头动了一下。
J捂着脑袋艰难地坐起身：“嘶，硌死我了。”
宋招玉：“？”
和被支配的尸体不同，J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迎着宋招玉的目光，J解释不慌不忙道：“为了防止冬天失温没法工作，我给皮肤装了调温系统，温度过低身体会自动休眠。”
“你是故意的？”
J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朝white羊的方向看去。
宋招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躺在地上的躯体正在迅速膨胀。
从一条腿开始，像吹起的气球一样迅速变得粗壮。
原本white羊身材娇小瘦弱，现在一条腿已经领先她原本身体一个版本了。
然而皮肤没有跟上血肉的生长速度，同样被撑破，丝丝缕缕地挂在浊黄的脂肪上。
高大的“主持人”站在旁边反倒显得小巧了不少，犹豫了片刻后他双手握住还在蓬勃生长的white的脖子，连拖带拉把巨大的white扯到了舞台中央。
J迅速站起身拉着宋招玉闪到一旁。
呼吸被压迫以及皮肉在地面被拖动，种种不适促使white羊醒了过来，但在看清自己如今的形态后险些又晕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以及身体被剐蹭的疼痛让white羊凄厉地哀嚎着。
四道玻璃墙围绕着中央的white从地面缓缓升起，灯光骤灭，只有一束垂直打在正中的white羊。
一个透明的舞台被划分出来。
“欢迎各位收看white羊小姐带来的才艺表演”。
“主持人”机械地说完后退场，只留下迷茫的white羊无助地四处张望。
季畴已经到了宋招玉的IP附近，但整个影棚已经消失在了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探头看去底部是暗淡的金属色。
“艺术家”丧心病狂地用金属墙将整个影棚覆盖后镶嵌进了地底。
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还在疯涨。
同样疯涨的还有J拍卖的white羊的房卡。
J嘴角抽动，决定给予送自己一大笔财富的white羊一些尊重，收敛神色看向舞台。
天花板打开，三五个人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white的身上，像是捣蒜一样，将white原本残破的躯体压爆开来。
“啊啊啊！！！！”
等那几个人踩着white起来后，无人机才得以拍清他们的样子。
这些人男女都有，而且都是残疾，重点集中在四肢上，肢体的断面整整齐齐，原本应该安装着战斗义体。
从他们粗糙的皮肤和大片大片的疤痕也可以看出，这是一群被卸掉义体的士兵。
几个人蚕食一样压在white继续膨胀的身上，疯疯癫癫地用残存的身体攻击着她。
“救我！！救我啊！！！”
灯光前，“主持人”尽职尽责地解说道：“为了查验white小姐的身份，我们邀请了一些下岗的雇佣兵与她进行友好切磋，接下来让我们静静等待结果。”
他整个人隐藏在强光外的黑暗中，只有西装上的碎钻反射出莹莹辉光。
宋招玉站在J的旁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J幽幽道：“如果我不装死，white就不会上当了。”
“什么意思？”
玻璃墙内，一个雇佣兵被哭喊的white羊用庞大的身体挤死在墙上，而white那双诡异漂亮的眼睛，也在争斗中被人扣出来半截。
J想了想回答道：“还记得那个分组吗？”
“嗯。”
“我和white一组，所以那两个主持人一组，你应该能看出来，你没有队友。”
这一点上，宋招玉的提示语上已经明确表示。
J继续说道：“我们吃的那个药丸不是百分之百死亡，和死亡时间一样，死亡概率也是被设置好的，同样颜色的两个人活着时各占一半死亡率，如果white死了，我的死亡率就是0。”
宋招玉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怎么知道这些？”
J笑了笑，笑容在他阴郁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割裂，“我认识编导，也就是艺术家，他给我透露了部分信息，作为交换我出席这个节目。”
尽管J的出现伴随着部分黑幕，但除此之外他同样承担了巨大的死亡风险。
宋招玉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J点头：“知道。”
“那你还来？”
“他给钱啊，没办法。”说这话时的J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无奈与嘲讽。
宋招玉看着眼前几乎挤满玻璃墙的white有点恍惚，在J告诉他白色药丸的真相后，他竟不觉得J的做法是错的。
优胜劣汰，这一大都会的生存法则只是更快速地展示在他面前。
如果他是J，自己与white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他会让出活下去的机会吗？
三年前赵3Q的话又在脑中回荡：在这里活着，除了杀人就是等死。
究竟是谁错了？
随着white羊与雇佣兵的混战进入到白热化，玻璃墙内已经看不出还剩几个人型了。
一阵促狭的笑声在场馆内回荡，没过一会又戛然而止。
循声看去，是倒在地上的“艺术家”。
J走过去简单查看了一番。
宋招玉：“死了？”
J：“死了，嗑/药嗑死的。”
宋招玉不咸不淡地评价道：“节目火了把自己作死了。”
听到这话的J摊手道：“他没准备活着。”
宋招玉冷笑：“ 那他还算自杀。”
“或许吧，他以前是个电视台的职员，赚得不少，后来结婚了，想自己办个节目，收视一般。但他给自己洗脑，觉得自己是天才，后来崩溃了，老婆也离了。又砸了所有积蓄一点水花都没有，这期节目也算了了他的执念，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天才。死了就死了吧，总比活着好。”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J的发白的脸色也涨得微红，看着反倒有几分人气了。
回荡在场馆内的叫声衰退下去，玻璃墙内像一滩红色的浅池。
灯光亮起。
“主持人”继续兢兢业业地念稿，只是因为尸体僵化张不开嘴，声音显得含含糊糊：“很遗憾，white小姐惜败，但依旧大展雄风，雇佣兵团失去义体后尽显颓势。”
宋招玉有点无语：“这谁写的稿子？”
J认真思考了半晌：“应该是ai拼的，大都会对ai的文学素养不怎么上心。”
宋招玉认可地点点头，转而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出去？”
此时，呆滞的“主持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继续问向宋招玉。
“宋先生，该您展示才艺了。”
冷不丁面对面和死人说话，宋招玉下意识想掐诀，差点忘了自己之前胡诌了个什么职业。
后退半步逃开“主持人”散发的死人味道后，宋招玉把J拽到自己面前。像展出艺术品一样，把生机勃勃的J正反面都展示了一番。
然后从容不迫道：“白无常，招魂，我把他魂招回来，他活了。”
对于在这种事上胡诌，宋招玉驾轻就熟，毕竟也算是老本行了。
由于智械危机，信息网被摧毁，现在的互联网只能查到黑白无常是跟地府魂魄有关。
给了宋招玉相当的胡诌空间。
“主持人”继续铁面无私道：“可你需要表演出来。”
宋招玉：“我表演了。”
“主持人”：“我没有看到。”
宋招玉刻薄地上下打量了“主持人”一眼，“谁管你，这个节目是给你看的？”
“主持人”有点死机，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判定宋招玉的生死。
关键时候J提示了一句：“可以查监控。”
然后“主持人”就老老实实去查监控了。
等“主持人”走开后，J面无表情地看向宋招玉，“你相信我吗？”
宋招玉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J：“把黑哥杀了，最好碎得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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