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行踪

塔恩抬起头,望向安曼达。

安曼达抬起眼,继续追问:“你以后想要走在街上,都要有专业人士在旁边监督,防止你的精神无法抵抗义体副作用,变成赛博狂人,攻击中枢城的市民。即使是以这样的方式,你也想做出这个选择么?”

碎锋拉了拉安曼达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塔恩的嘴角动了动。

这已经是安曼达从踏入这个房间以来,看见的他最明显的表情。

是一种压抑的愤怒。

“你不是我。”塔恩压低了声音。

再度谈及往事,他的眉眼无法控制地扭曲起来,“你不明白,我在情报部门的时候是最有潜力的新人,却因为一个到现在也没查出身份的人,直接断绝了继续任职的可能!你也不明白,我躺在重症监护室,那种断断续续地感知到外界的绝望——”

“这就不一定了,”瑟拉抢过话头,“坐在这里的人,除了医生,恐怕都是从重症区出来的。”

“不过,”瑟拉伸手拍了拍安曼达的肩膀,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不是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尊重他人的选择,这也是这位年轻的朋友,应该学会的事情。”

安曼达的动作一滞,垂下了目光。

也是。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各自的选择。

她所视若珍宝的,不一定是其他人无法放弃的事物。

“虽然过度改造□□,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星际伦理学,”竹内香织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拉开塔恩,“但是塔恩先生是在工作中受伤,并且有强烈的求生**,身体素质也适合改造。塔恩先生在完全了解风险的情况下签订的那份协议,由整个军区医院作为担保,实际上并没有违反伦理法。——这部法律,你们各自的医生也很清楚,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回去问吧。”

这句话一出口,剩下三人就知道,竹内香织是在送客了。

瑟拉率先起身,拉着安曼达就往外走,碎锋紧随其后,竹内香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走到门口,安曼达轻轻拂开瑟拉的手,回过身来,朝塔恩的方向微微颔首:

“如果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原谅。”

塔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还是竹内香织,重新挂起笑脸,向他们挥手道别。

小房间的门自动滑上,将他们和室内隔绝开来。

碎锋转过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啦,现在你满意啦,满足好奇心了吧?”

“听竹内香织的口气,给塔恩进行人体改造,反而像是做了一件大慈善呢。”瑟拉说,“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塔恩的身体素质和心理决心,能够接受自己终生都要被医院监管这件事的。”

“终生监管……这才算是铁饭碗吧?”碎锋开了个玩笑。

“看起来是很铁,”瑟拉很给面子地牵了牵唇角,“可是只要院方认定塔恩出现了赛博狂人倾向,也可以随时随地枪决他哦。这可比失业难受多了吧?”

“欸?”瑟拉转过视线,目光落在安曼达脸上,“好不容易结束了复健,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呆滞,是没休息好么?”

“不……”安曼达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话。”

因为并没有从他人的视角看过这个世界,所以,尊重其他人,不同于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安在那个送了她那把所向披靡的武士刀的人身上,好像也说得通。

飞艇上的余明朗,不希望她赢,却也不希望她死,输得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这大概就是他引诱她炮击大楼,却又在看着她坠落的刹那,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吧。

那种神情……不像是装的,也不是虚与委蛇的伪善。

“这样么?”瑟拉察觉到她细微的心境转变,虽然不理解,还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要太自责了,毕竟你还年轻。学会适当放过自己,多历练几年就好。”

“谢谢。”安曼达低声说。

“对了,”碎锋欢快地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搬出了重症病房,住在三楼的单人病房。你们住在哪里?出院前要是有时间,咱们还能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呢。”

“谁想和你聊天?”瑟拉翻了个白眼,却很诚实地接过话头,“我也住三楼。安曼达,你呢?”

“我……”

她刚想回答,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

昨天坐在轮椅上,被索恩医生推着跑上跑下,今天又是坐电梯直达地下一层的,她哪知道自己住在哪?

“安警官?”

健身室的尽头,忽然有人唤她。

安曼达诧异地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昨天陪埃弗里到病房探视,给他们递上武士刀的那个助理。

“安警官,”助理很年轻,神情却不苟言笑,闪到一边露出了身后的轮椅,“索恩医生说,你在复健室太久了,让我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哦,这位是……”安曼达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向碎锋和瑟拉介绍他。

助理在轮椅旁站得笔直,同样不接话。

“没关系啦,”瑟拉笑了笑,“我休息好之后先去找碎锋,回头再找你。”

“那就多谢两位前辈了,”安曼达连忙表示感谢,“今天的两场复健,我很尽兴。”

“我也终于好好活动了一番啊!”碎锋爽朗地笑道。

三人就此分头行动,安曼达坐进了助理带来的轮椅,奇怪道:

“您不是埃弗里长官身边的人么,怎么今天在医院?”

“埃弗里先生这几天都在安司令身边,忙于各种会议,”助理微微鞠躬,“司令说不能亲自来看您,他很抱歉,所以委托我来给您带一些营养品。”

“嗯……之前没见过您呢。”安曼达也就放下心来。

如果是父亲指派的人,她还是信任的。

“我是埃弗里先生在中枢城的助理,”助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倘若不是警官到中枢城接受治疗,我也没有见到警官的幸运。”

“您言重了。”安曼达淡淡道,“能当上埃弗里长官的助理,自然也是人中龙凤。”

助理谦虚地勾起唇角,目光移到安曼达抱在膝上的武士刀,眼神一亮:“多嘴问您一句,这个好用么?”

安曼达刚想如实陈述,又怕助理听了之后会跟埃弗里说什么,遂选择了轻轻带过:

“没用上,不知道。”

电梯门开了,安曼达看见自己同样身处三楼。

看起来,三楼是什么重症患者聚集地。

索恩正好走出另一间病房,看见她的轮椅,就顺手将她从助理手中接过:“辛苦您了。”

他低下头,对安曼达笑笑:“怎么样警官,还习惯么?底下的人设计的复健活动,有时候分不清轻重。我担心你在底下累得走不动,请助理先生下去接你。”

助理向他们鞠了一躬,电梯门缓缓合上,走廊里只剩下安曼达和索恩。

安曼达转过视线。

她刚刚一直注视着电梯,这时才望向索恩:“医生,能在三楼病房的,是不是都是重症患者啊?”

“不错,也是有资格参加底下那个复健活动的患者。”索恩耸了耸肩,推起她的轮椅,“我以前都不能负责这片病房的,现在能上来帮忙查房,还是多亏了你能挺过来呢。”

“你的武士刀,有派上用场么?”索恩又问。

“还不错吧。”安曼达承认了,“就是我太久没用刀了,有点不顺手。”

“这样啊,”索恩表示理解,“这个不要紧,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很快就会适应的。”

回到房间,桌上早已堆满了各种保健品,盒子像小山一样高。

“安司令真是急坏了,”索恩摇摇头,“这么多东西,患者也不能什么都吃,不然对身体也不好。”

安曼达拿起一两件,看了看,又放回原处。

她回过头,终于问出想了一天的事情:“医生,昨天请你去检索的那件义体,有结果了么?”

“你说那件义体啊,”索恩坐下来,瞬间来了兴趣,“我今天帮你在系统里检索过了,这可有意思了。”

他从白大褂里摸出一块电子数据板,向安曼达展示上面的图片:“D4-MX-SIS,是钛思公司在十年前发行的一款机械臂,属于高性能特种义体,仅限生物研究所的科学家使用。如果出现在由你记忆构建的意识空间里,和你的母亲有关联,也是很正常的。”

“怎么样,医院里还有留存吗?”安曼达连忙问。

“如果有留存,你想拿来干什么?”索恩不回答,反过来问安曼达。

她皱了皱眉,并不接他的话:“怎么,这也要是患者恢复情况评估的一部分吗?”

“我不是刺探你个人爱好的意思,”索恩连忙摆手,“我只是发现,这件事有点蹊跷。”

他指尖划动,向安曼达展示一串她看不懂的登记数据:“这是在努比斯星合法数据库里面,五年前D4-MX型号机械臂的回收记录,回收单位为特种义体拆解厂,按流程应该送去熔毁。”

“可是那天的运输,因为路径上发生了街头械斗,运输商不得不将这批义体寄存在第三方仓库。”索恩说,“可是我们都知道,除了正经生意,这个第三方仓库和中枢城的地下黑市有勾结。”

“等等……械斗?黑市?”安曼达睁大了眼睛,“五年前怎么这么乱?”

“就是中枢城有部分区域,当时在举行反难民接收计划的集会,和偷渡者发生了冲突。这种事在中枢城的一些区域很常见,尤其是偷渡客和原住民混杂居住的街区,但你不在那里,不知道也很正常。”索恩耸了耸肩,“这件事背后大概是新纪元同盟的推手,你也知道,他们和光辉联盟的政见不一致。”

“总之,这一批义体的状态显示为已熔毁,”索恩切换数据板上的信息,进入了一个背景漆黑的网页,“可是我根据你提供的义体序列号,想要追踪你要找的那个机械臂的最后信号位置,却失败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东西应该显示位于拆解厂,对么?”安曼达摇了摇头,“可是你为什么有追踪权限?”

“我没有啊,可我是一位持有证件的义体监察官。”索恩笑吟吟的,“你还想不想听我讲下去?”

安曼达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调取了序列芯片数据,通过黑市网络的爬虫,检索了黑市交易网站的缓存。”索恩的双手支起下巴,深思熟虑地抿了抿唇,“在加密的数据包中,我定位到了那个芯片的组件,但是位置显示并没有更新的状态。”

“抱歉,不过你讲的有点专业……”

索恩无奈地叹了口气,抛出结论:“你要找的义体,可能被拆分成了几个零件进行售卖,但是几年来一直没有人来买,所以现在还在一个黑市的地下仓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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