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阁是个专门拍卖物品的地方,这点陆行舟知道,但任务要他这么做,就等于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找到了蓬莱的长生药。
陆行舟想,这是要他当箭靶子了。
转念他便安慰自己,这种刺激的剧情,一般都发生在大结局之时,说不定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主线任务也不剩几个了。
又来了,他唾弃自己,又开始漫无边际地画饼了,给自己画了这么久,结果是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在这种清醒的矛盾中,希望忽远忽近的,陆行舟叹了声,拿着长生药回去了。
宁归柏在屋内练功。陆行舟扫了一眼,没去打扰,他在房里转了几圈,长生药放哪他都不放心,最后他还是把瓷瓶揣回了自己怀中。
他盘腿坐在地上,也开始练内功了。
陆行舟一口气练了两个时辰,他闻到鱼汤的香气,便知道宁归柏在做晚饭了。
他喝了杯水润润嗓子,接着推门而出,他走到宁归柏身边,明知故问:“有我的份吗?”
宁归柏冷着脸:“有。”
陆行舟察言观色,他当然知道宁归柏为什么不高兴,但他没法给人一个明确的回复,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又开始骂自己了,真无耻啊,真无赖啊。
陆行舟说:“我找到长生药了。”
宁归柏将火拂灭:“在哪找到的?”
“就在沙滩上,我在一枚贝壳里找到了这个瓷瓶,里面有九颗长生药。”陆行舟丝毫不避忌宁归柏,直接打开瓷瓶给他看。
“你真的信吃下去就能长生吗?”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不会吃,我不想长生。”陆行舟想了想,“但我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你用你的世界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自然会觉得奇怪。”
“不止如此。经济、政治、文化这些方面有差异,我是完全能明白的,但这个世界奇怪的地方在于,它不科学,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所以我一直相信这里只是游戏世界,是被人乱捏出来的世界,不符合逻辑也很正常。但我也相信你们都是真人,悲欢喜怒,贪怨嗔痴,跟我那个世界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你成天都在想这些东西?”
“没有成天,只是以前想得比较多。”
“如果不是廖伶敏捣鬼,关于那个世界,你会一直瞒着我吗?”
“很难说,我有时希望你知道,有时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废话,都是些废话。陆行舟想,他若是宁归柏,估计都想掐死自己了。
宁归柏的脾气好得出奇,他没再问了,只是木着脸夹鱼倒汤,将筷子放在陆行舟面前:“吃饭。”
他不问,心虚的陆行舟自己坦白,能讲的东西他都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下一个任务也出现了,任务让我去灵州,在池鱼阁拍卖长生药。”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宁归柏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长生药丢了。
“我知道,但我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主线任务,我可以失败,但不能放弃。”
“把长生药给我。”
“你要做什么?”
宁归柏伸出手:“给我。”
陆行舟忐忑地给了他。
宁归柏攥紧瓷瓶:“如果我现在把长生药毁了,这个任务是不是就失败了?”
“你……”陆行舟现在完全猜不透宁归柏的心思,不知道他是认真地想要行动,还是单纯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宁归柏明白了:“你也不知道。”
陆行舟不希望宁归柏用这种方式毁掉任务,没有人试过这么直接地对抗游戏,后果是什么?他怕宁归柏会因此面临灾祸:“我求你了,把长生药还给我吧。”
他想毁掉陆行舟回家的希望,但是……宁归柏将瓷瓶丢回给陆行舟,但是他不敢。他这辈子少有的不敢做的事情,都跟陆行舟有关。
陆行舟连忙将长生药收回怀中,不太敢说任务的事了。
宁归柏说:“我跟你去灵州。”
“……好。”
宁归柏看陆行舟缩成一团,像一只鹌鹑,也不叭叭说话了。真可恨。明明是陆行舟做错了,怎么弄得跟他欺负了陆行舟似的。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做了些什么,至于这样吗?真可恶。
两人吃完饭,陆行舟自动自觉去收拾碗筷。
宁归柏跟在他身后:“你现在没了剑,武功会打折扣,等会我教你一套拳法。”
“什么拳法?”陆行舟不用回头,也知道宁归柏的目光笼在自己身上。
“把酒临风。”
“醉拳?”陆行舟听过“把酒临风”,那可是江湖上秘传的顶级拳法,没想到宁归柏居然会。也是,宁归柏会的武功那么多,多得不寻常,旁人若是像他练得这么杂,早就走火入魔了。宁归柏确实天赋异禀。
“嗯。”
“这是你奶奶教你的吗?”
“是。”
别的武功就算了,“把酒临风”这套拳法真的很神秘,按理说不能乱传,陆行舟问:“你教给我,她不会不高兴吗?”
宁归柏前十九年都在为危莞然的高兴而活,已经够了,他冷酷地说:“不管她。”
陆行舟放下洗干净的碗,转头看他:“你不管她,我要管你呀,她……我还是不学了吧,反正……我怕她因此伤害你。”
“要学。”宁归柏铁了心,“不能再让你死了,我想你平安。”
“好好好,学学学。”陆行舟擦了擦手,他没法抵抗那样的目光,现在就学,立刻学!大不了让危莞然揍他好了,他抗揍。
想要练好“把酒临风”这套拳法,不能只学了表面,“把酒临风”的精髓在神不在形,若只是依样画葫芦,得形而忘意,那这套拳法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功力,用之鸡肋,弃之可惜。
宁归柏先把完整拳法打了一遍:“用‘把酒临风’的时候,一定要让你的身体相信你已经喝醉了。‘把酒临风’打下来有一百多种的组合变幻,我刚刚演示的只是最基础的一种。到了实战的时候,可以根据敌人的武器和武力,确定‘醉’的程度,随时调整速度、更换招式、收放力量。醉,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要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刁钻地打破敌人的习惯,让他们跟着你的节奏打,如果双方的武功差距不大,用好了‘把酒临风’,你就能占据上风。”
妙啊。陆行舟已经很久没有学新的武功了,这时只是听宁归柏这么一说,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禁不住想,莫非他生错了世界?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武侠痴。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然宁归柏一定会点头,不错,所以你留下来吧。
当晚陆行舟把基础的打法学会了,宁归柏从旁指导,纠正一些错误的细节。陆行舟打出一身汗,感觉把心中的郁闷之气都排出来了,怎一个舒畅了得。
陆行舟说:“我去河边洗个澡,咦,怎么今天没见到廖伶敏?”
“她不在这里住了。”
“啊?为什么?”
宁归柏看月亮。
陆行舟说:“你把人赶走了?”
宁归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陆行舟哭笑不得:“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这里这么多屋子,给她住一间也不会怎样。”
宁归柏理直气壮:“她害你的时候不就住在山洞吗?现在让她回山洞住,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有什么问题?”
前面说得有道理,陆行舟想起了廖伶敏做出的一串坏事,也不想可怜她了,但他不免疑惑:“她碍什么了?”
宁归柏目光变得幽深,他突然低下头,在陆行舟脸上亲了一口,用明确的行动回答了“碍什么”的问题。
“你!”陆行舟脸上烧了一片,烧到了脖子,烧到了耳边。
宁归柏站直了身,等着听陆行舟能“你”个什么出来。
然而陆行舟理不出来,他只能落荒而逃:“我去洗澡了。”
除去陆行舟跟宁归柏混沌不明的情感之外,在蓬莱的最后一个月风平浪静,唰一下就过去了。
期间陆行舟每日练武,他的努力程度跟宁归柏齐平了,两人都知道离开蓬莱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算吃饭、睡觉和推拉后的一切时间都在练武。陆行舟还挤时间去爬了登天梯,在离开蓬莱前通过第五十五层,升到了五十级。
这日,接宁归柏的船到了。
撑船之人看年纪不到三十,身穿深蓝色的广袖绸衣,五官俊朗,气质风流,不像是个船夫。
陆行舟小声问:“他就是送你来的人?”
宁归柏摇头:“不是。”
撑船人懒懒开口:“在下灵州盛自闲,来接宁公子离开,你们哪位是?请上船吧。”
宁归柏说:“我是,但我要带他一起走。”
盛自闲笑了笑:“那可怎么办呢?危老夫人只给了我带一人的钱……”
陆行舟问:“一人多少钱,我给你,能捎上我吗?”
“不贵,也就五百两银子。”盛自闲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
这还不贵?陆行舟懵了,他得打多少野怪才能赚这么多银两啊?陆行舟挠挠头:“能不能打个折?”
宁归柏没陆行舟那么好脾气:“带我们走,不然……”他的剑发出了嗡鸣。
盛自闲让开路:“都上船吧。”
陆行舟目瞪口呆地上了船。
三人都坐稳后,盛自闲撑着船桨,带着他们驶离蓬莱。
陆行舟忍不住盯着宁归柏。
宁归柏问:“怎么了?”
陆行舟说:“没怎么。我看你长得也不吓人啊,怎么一开口就让人屈服了。”
盛自闲语带笑意:“这个问题应该问我吧。”
“没错没错,就是问你。”陆行舟很久没见过陌生人了,看见盛自闲,竟然有些兴奋。
盛自闲说:“如果宁公子要我的命,这五百两不赚也罢,划不来啊。我要是死了,家里还有几万两银子没花,因小舍大,岂不可惜?”
陆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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