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问:“盛公子是做什么的?”
“不做什么,潇洒闲人罢了。”盛自闲划船的姿态很散漫,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划船,是在摇扇。
陆行舟狐疑道:“潇洒闲人能有几万两银子?”要么是盛自闲在骗人,要么他根本不是什么潇洒闲人。
盛自闲勾起嘴角:“你以为我将人从蓬莱带走,要五百两是随口说的?”
“真要五百两啊?”陆行舟瞟了宁归柏一眼。
盛自闲说:“是啊,危老夫人给了我五百两,可没说要我带两个人。”
陆行舟干笑两声,突然觉得吉无心真是个大好人,他将自己送去蓬莱,可是一分钱没要。陆行舟拎了拎自己的钱袋:“五百两没有,我这顶多只有五十两,若是盛公子不嫌弃,我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盛自闲眼珠一转,看起来也没打算放过陆行舟这几十两。
宁归柏开口了:“别打他的主意,五百两我给你。”
陆行舟真想捂住宁归柏的嘴,能给五十两的事,为何非要给五百两?真是个傻子。不管有没有他陆行舟,这船都是要开的,他不过是捎带的那个,怎么能给原价呢?陆行舟真是急死了,他瞪了宁归柏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陆行舟说:“哈哈,他开玩笑的,他哪有五百两。盛公子,你就要了我这五十两,我们交个朋友,可好?”
“跟你做朋友,有什么好处?”
盛自闲这句话属实把陆行舟问到了,他硬着头皮说:“我武功还不错,你要是遇到困难,我可以帮你一把。”
盛自闲点点头:“还有吗?”
怎么还有?陆行舟绞尽脑汁:“我……”
宁归柏冷冷道:“他可以拦着我,让我不要杀你。”
陆行舟下意识说:“对。”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这是恃强凌弱啊!
盛自闲可进可退:“好吧,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可以把银两给我了。”
陆行舟在背后掐了宁归柏一把,这才顺利将荷包给了盛自闲:“既然都是朋友了,以后我就叫你盛兄?对了,我叫陆行舟。”
“好,那我就叫你小舟。”
宁归柏:“……”
陆行舟问:“盛兄为何会知晓往来蓬莱的路?”
“天生的。”盛自闲看着陆行舟惊讶的模样,“你不信?”
陆行舟说:“是有些难以置信。”
盛自闲目光如炬:“虽然蓬莱的位置经常改变,但我一眼就能看见蓬莱的方向,赚钱的本领啊,真是天生的。”
陆行舟若有所思:“你带过很多人去蓬莱?”
盛自闲说:“没有很多,一年也就几个。”
“可是想去蓬莱的人很多,如果他们知道盛兄有这项本领,应该有很多人来找你。”
“第一,给得起钱的人不多。第二,我不能一年到头都在海上漂,那多没意思啊。所以,我也不是每个人都带的。其实这趟我本不想来,大冬天的多冷啊,但危老夫人不愧是宁公子的奶奶,把剑放在我的脖子上,不来也不行。若是换个人,我早就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了,但危老夫人的武功……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宁归柏面不改色,陆行舟都替他们家不好意思,这一脉相传的作风……陆行舟岔开话题:“盛兄也是学武之人?”
盛自闲说:“懂点拳脚,防身罢了。”
陆行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谦虚,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宁归柏提出要去船舱休息,陆行舟就跟着他进去了。
宁归柏说:“我要练内功,你也练。”
陆行舟说:“你先练,我们轮流练。”
“为什么?”
“我不确定盛兄武功如何,品性如何。还是留个心眼,我们不要同时练功的好。”陆行舟凑到宁归柏耳边说,免得被盛自闲听见。
宁归柏低声说:“一口一个盛兄,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逢场作戏,都是逢场作戏。”防人之心不可无,陆行舟用一条命彻底领悟了这个道理,“你练吧,我守着你。”
七日后,船靠到了灵州。
盛自闲邀请二人去他的府上做客,陆行舟拒绝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就不去府上打扰了。”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盛自闲说的可能只是客套话,随口一说罢了,陆行舟若真凑上去,盛自闲还可能会不高兴。在海上的这几日,陆行舟摸清了盛自闲的一点,就是他真的很爱财。去他府上住还得花他的银两,陆行舟已经想象到了盛自闲在背后打算盘的模样了。
宁归柏问:“你去蓬莱的时候,我奶奶在灵州吗?”
盛自闲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危老夫人让我告诉你,到灵州之后就回登龙城,她在登龙城等你。”
“知道了。”宁归柏不咸不淡地应了。
盛自闲跟他们分别后,陆行舟问:“你真的不回登龙城啊?”
宁归柏说:“不回。走吧,去池鱼阁。”
陆行舟还背着包袱:“我们不先找家客栈住下么?”
“池鱼阁的规矩,若是拍卖贵重物品,委托人要在池鱼阁住下,直到物品成功交易为止。长生药这种千金难买的东西,也算是贵重物品。”
陆行舟之前不知道这点,他点头:“好,那就去池鱼阁。”
走了几步,陆行舟突然顿住脚步:“不对,我忘了千里马!”他一走走了三个多月,客栈不会以为他不回来了,把千里马卖了吧?青锋剑已经丢了,千里马可一定不能丢啊。陆行舟越想越害怕,他也不管宁归柏了,撒腿就朝之前住的客栈跑去。
宁归柏跟着陆行舟跑了。
所幸,千里马还在那家客栈里。
多亏客栈老板想了又想,这么好的马,用它的人的武功必然不低,他可不想得罪江湖人。而且这马是真的俊,看着便赏心悦目,白养着也不是不行。就这样,千里马等到了陆行舟。
陆行舟千恩万谢,想拿点银两报答老板的不卖马之恩,但他一摸腰间,才想起他现在身无分文。他只好看向宁归柏,宁归柏给了客栈老板一锭分量不轻的银两。
客栈老板眉开眼笑,说着“欢迎再来”把他们送走了。
千里马在陆行舟的怀里拱了又拱,陆行舟抱着千里马摸了又摸,要不是宁归柏开口说“天黑了”,这一人一马还不知道要缠绵到什么时候。
陆行舟这才放开千里马,这里距离池鱼阁还有一段距离,走着去太慢了,他翻身上马:“小柏,你也上来。”
宁归柏坐在他身后,陆行舟将缰绳递给他,宁归柏的双臂环住陆行舟,没动缰绳,让千里马自己走了。
陆行舟拍了拍千里马:“跑快点……也不要太快。”
宁归柏将头搁在陆行舟的肩上,陆行舟身躯一僵,他也想彻底放松,软下来靠着宁归柏,但他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过度的亲昵,所以他一直僵直身体,直到千里马停在了池鱼阁。
池鱼阁其实是一个庄子,是以拍卖为主要生意的经营场所,有时也会接待一些来往的江湖客,还会帮跑腿、送信、治疗……总之业务广泛。
他们一停下来,就有青衣男子迎上来:“二位可是要进池鱼阁?”
二人先后跳下马,陆行舟说:“是,我有东西想要拍卖。”
“进来说进来说。”青衣男子在脸上调出冷热得宜的笑容,请他们进去了。
陆行舟和宁归柏坐在厅堂内,有人上茶,有人端点心,忙成了一幅画,青衣男子笑道:“不知二位公子要拍卖的东西什么?”
陆行舟说:“蓬莱仙岛的长生药。”
青衣男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公子是在开玩笑吗?”
陆行舟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公子稍等片刻,我请朱主管来。”青衣男子脚步如风,离开了厅堂。
朱主管天庭饱满,嘴唇厚实,长得十分和蔼。他堆着笑地来到了厅堂,问:“还不知二位公子名姓?”
“我姓陆。”
“姓宁。”
他们没报名,朱主管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原来是陆公子,宁公子啊,听说你们想要拍卖长生药?”
陆行舟说:“对。”
朱主管说:“长生药价值连城,世所罕见,乃稀世珍宝。我们池鱼阁做的是口碑生意,在拍卖之前,必须辨别真伪,二位公子可否先将长生药交出来,让我们的人先行鉴定?”
陆行舟思索片刻:“可以,我这里有九颗长生药,只能给你一颗用作鉴定。”
“这……”朱主管面露难色,“就算鉴定出来的那颗长生药是真的,我们怎么保证剩下的也都是真的呢?”
陆行舟取出瓷瓶,将长生药倒在手上:“现在长生药都在我的手上了,你可以随意拿一颗去验证,这样,我作假的可能便小了很多。当然,也不至于没有,但池鱼阁若是不信我,我便没法跟你们做生意了,只能告辞。怎样?朱主管,你来决定吧。”
朱主管走上前,犹豫许久,最后一咬牙:“好,我就拿这颗长生药。还请二位公子在池鱼阁中住下,几日之后,我们会告知结果。事先声明,如果确认这颗长生药是真的,会马上安排拍卖事宜,但我手上这颗是合理损耗,无法退还。如果这颗长生药是假的,二位便请离开池鱼阁。”
任务没明确要求他做的事,他是可以自己拿主意的。陆行舟点了头:“好。”
五日后。
朱主管扑着风雪来找二人,陆行舟看他神态,便知池鱼阁确认了长生药是真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辨别的。
朱主管来找他们,是想要确认拍卖事宜:“二位拍卖长生药,是想要银两,还是别的东西?”
陆行舟只想完成任务,不想弄得太麻烦,就说:“银两。”
朱主管又问:“剩下的八颗长生药,是要全部拍卖吗?”
陆行舟说:“是。”
朱主管要他将长生药都拿出来,他们会签一份协议,最终拍卖所得的银两,陆行舟拿八成,池鱼阁赚两成。
陆行舟本想等拍卖那日再将长生药拿出来,但看朱主管的模样,如果他此刻不将长生药交出去,那么这拍卖是不会开始了。
罢了,反正是任务的要求,信一回任务吧。陆行舟将瓷瓶给了朱主管,签了协议,按了拇指印。宁归柏没签名,也没按指印。
朱主管说:“拍卖会在一个月后开始。”
“一个月?为什么要等这么久?”陆行舟不想拖这么长时间。
朱主管说:“这种稀世珍宝的拍卖,要广发天下贴,让所有对它感兴趣的人都来池鱼阁,价高者得。所以这一个月,就是给天下人准备和出发的时间。”
陆行舟无话可说。
他与宁归柏目光相触,都预想到了一个月后的场景,到时贪恋人间的江湖客齐聚一堂,搅动风云,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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