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你说,到底是谁要害长嬴?”
漆黑的夜里没有烛火,唐莲一垂眼却清楚地看到一只手不安分地在桌上摸来摸去,捡起石桌上落的小花苞,就迅速往嘴里塞。
他还没反应过来,轻微的咀嚼声就响起。
没过一会儿,那只手又开始在桌上摸,手背上却突然挨了一下。
“别乱吃。”
翟阙悻悻收回手嘶了声,“疼。。。”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还未散尽,一阵风吹过,马厩的木门吱呀作响,练功的木桩子缠的红布条也被吹散在空中乱舞。
想起那四个女使的惨状,翟阙不禁打了个激灵,今夜的裴府怎么看怎么鬼气森森。
他往旁边挪了挪,下意识去摸唐莲的手,手背上却又挨了一下。
“别乱摸!”
“怕嘛。。。”
“拽衣服,拽衣服总可以吧。”
唐莲无言,只能递出胳膊给人抓着,“长嬴这里我替你看着,现在这里算不得安全,我先送你回府。”
“不行不行不行”,翟阙立时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长嬴醒来看不到我会害怕的。”
唐莲用指节轻轻拨了拨他的眼睫毛,挑眉一笑,“你不怕?”
“我才不怕。”
唐莲不说话,胳膊支着头看着强撑的人,心想等他这会担心长嬴的心思过去了,再回忆起今夜的所见所闻,怕是得在梦里吓哭一百回。
翟阙看着唐莲,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在微微发笑,薄唇勾勒出一个轻巧的弧度,就鬼使神差般上了手。
冰凉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唇,唐莲感觉到被他摸过的部分微微发热。
许是月光晦暗,许是今夜原本就是一团乱麻,这个越界的动作,唐莲并不想躲。
感受到对方的纵容,翟阙起身站定在他面前,“小师父。。。”
唐莲仰头看着他,视线定在了他微颤的睫毛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翟阙,我是你师父。”
“我知道,我只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翟-渊-渟-”
翟阙像偷情被捉奸般心虚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过来。”
翟阙听出声音里的怒气不敢磨蹭,抬脚往后院门口去。
翟家的小厮匆匆拿火把赶来,照得四下透亮,也照亮了翟朔紧皱的眉,“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回府喊人,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翟阙低垂着头听人训斥,却听见身后唐莲的声音响起,
“长嬴遭此事,小阙心急如焚,一时疏忽了,还请世子不要过责。”
翟朔话是对着唐莲说,目光却定在了翟阙身上,
“唐公子,小阙年幼不懂事,自小被惯坏了的,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不合适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唐莲明白翟朔说这话是意有所指了,他还没做反应,翟阙已经按不住了,
“我不小了。”
翟朔一个眼神,身后的应闻就上前抓住了翟阙的胳膊,低声道,“小公子,别说了。”
翟朔又转头看向唐莲,“唐公子,今夜多谢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唐公子辛苦了,早点回去歇下吧。”
“不辛苦。长嬴这孩子也没个亲近人,全仰仗世子主持公道,还望世子秉公处理,千万不要徇私才好。”
翟朔身形一顿,
“那是自然。”
裴府东厢房。
随行的太医又喂了副药,床上的人才悠悠醒转,对着床边的人哑声道,“世子。”
翟朔示意人都退下,上前握住了裴长嬴的手。可能是翟阙这些年给他留下的惊险太多,每次握上这样的冰手,翟朔都会下意识心里一紧,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吗?”
裴长嬴慢慢摇了摇头,“好多了。”他往房内扫了一眼,“小阙回府了?”
“他太不像话。遇到这样的事不先回府报人,擅自动作只怕救不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
“世子你别怪他,他也是心急。”
“罢了,不说他。”翟朔端了杯茶水扶他起来喝,“明日一早,我派人接裴司马回来。”
裴长嬴思索了一阵,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父亲琐事翻多,不必劳动父亲了,我已经没事了。”
“长嬴”,翟朔将茶杯放在床边正色道,“世家子弟里,你们三人关系最近。小阙病气重,却不安分,小时太闹腾,一天没个正形,三个孩子里,属你最让人放心。”
他认真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所以今日之事你务必一五一十告诉我,是非对错,我自有论断。你不必惧怕谁,更不必包庇谁。”
如豆的烛火跃动了两下,室内昏暗又寂静,良久后,裴长嬴才轻轻道, “我不清楚”,他移开了视线不再看翟朔,
“我不清楚是谁。”
-
一刻钟后
黑猫弓着身子,冲着门外斯哈呲牙,何粟伸出手捏着它的后颈按了按,戒备的猫才终于安静下来。
“进来吧,来都来了,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来人垂手站立,小心地瞥眼观察何粟的脸色,看到圈椅上的人低头细致地给怀里的猫顺毛,不发一言,心里稍松了一口气,试探道,
“何老板?”
何粟起身将熟睡的猫放进床帏里,放下了帘子才抬脚过来,一脚踹到了人身上,来人登时趔趄倒地,还未起身又被何粟揪住了衣领,一把拽到了自己面前,咬牙切齿道,
“我一年给你们二百两黄金,你们转头来杀我们家孩子?养条狗都比你们更知恩图报。”
“何老板息怒息怒”,来人将手覆在了何粟手上,生怕眼前人一生气把他活活掐死,忙解释,
“不是我们,是二处,蛊虫放血这种下作手段,只有二处会使。”
何粟从袖口抽出把匕首,冰凉的刀刃拍着他的脸,“哦,是嘛?你是说跟你们无关?”
“我们不敢”,来人战栗道,“九处的人擅长的是机关遁甲。我们主子说了,三日内,一定给何老板一个交代。”
何粟将刀片侧了侧,看着对方面上出现血痕才轻了力道,
“你们不是最喜欢砍头吗?三日内,给我个说法。”
对方连连应声,何粟才收了刀片直起身子,笑着摇头叹道,
“你们啊,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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