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汛期,护城河水流湍急,惊涛拍岸,冲刷着石壁,汩汩河水张着巨口将掉下的人吞噬得残渣都不剩。
跌入深渊的人是唐莲,高烧不起的人却是翟阙。长街上战马嘶鸣,杀伐不绝,才将深睡的人唤醒。
“滚开!别碰她!”
是时镜夷的声音。
翟阙用脱力的胳膊勉强支撑起身子,随手抓起一件衣裳披着,趔趄着推开了房门。
何家大门紧闭,被人从外面上了锁,听着时镜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翟阙踮起脚尖费力从矮墙处往外搜寻他们的身影。
当他看到一群持刀的人都戴着一样的黄头巾,心就凉了半截。原来战马声和杀伐声都不是他在做梦,他昏迷时贼人竟破了城。
马上的人一用力将何如系推倒在地,一柄长刀悬在她的头顶,若不是时镜夷两手握着刀身,恐怕就要刺进如系的身里。
“窝藏贼人,理应处死。快把人交出,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几人就包抄上来,将三人利落地绑好。
“小阙,快跑——!”
贼人破门的工夫,时镜夷和裴长嬴此起彼伏地喊叫起来,很快就被捂住了口鼻,正呜咽挣扎时,何家的木门被劈开,劈门的人却止步不敢再往前。
小首领翻身下马,正欲踹他们两脚,却看到院中直端端站着位少年,对着破门而入的人,眼中却少了几分畏惧。
“你们找我?”
“翟赫是你什么人?”
“是我长兄。”翟阙如实道。
“就是他,抓起来!”
翟阙后退两步将早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脖颈处,
“你们要死的还是活的?”
小首领一寻思犯起了难,长官只让他抓人,也没说要死的还是活的,他刚嘶了声就被翟阙打断,
“你转不过来我帮你想想。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你们我已经写信给翟赫求援。你们无非是想用我威慑他,在你们洗城之后还能平安撤退,倘若我死了,翟赫还有什么顾及吗?”
翟阙看他当真在认真思索,趁热打铁道,“我可以跟你们走,还能允诺在翟赫面前保你们平安富贵。不过你们得先放人”,他指了指被打倒在地缚住的三人,“不然我就一刀抹了脖子,有一个算一个,保准你们活不过三日。”
经他这么一剖析,那三人对自己确实没什么用处,小首领立时就勒令放了他们。
眼看被松了绑的人要往这边来,翟阙刚想出声阻止,就被一手刀劈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地牢阴湿,不见天日。
翟阙想从肮脏的地面起身,却被一阵铁链声绊住了手脚。
生怕他这病秧子跑掉似的,手脚上的铁链比他胳膊还粗,那头焊在厚重的墙面上,将人就制在了地牢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这是把他当狗养了。
翟阙自嘲地低下了头,将昏沉的脑袋竭力往手边凑,尝试无果后,勉强将脸贴上胳膊蹭了蹭快扎进眼睛的湿发。
狱卒来时,打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照明,他方才看清身上的泥泞狼狈。若是被唐莲瞧见了他衣裳的脏污,必定又是一连声的啧。
想起跌入护城河里生死难料的唐莲,翟阙心里又是一阵细密的刺痛。
他想得入了神,狱卒的话一个字都没入耳,直到恼羞成怒的狱卒打开牢门冲了进来,将一碗凉水从头到脚淋下,翟阙才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被关傻了?跟你那几位朋友一样,傻得不得了。”
注意到翟阙眼神不善,他又哈哈大笑,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放了他们吧?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已经四天了,这里平安无事。送信的人早死了,翟赫不会来了,没有人会救你们了。”
“翟公子”,狱卒怪声怪调地踢了踢翟阙面前的破碗,“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别端着了,现在跪地求饶爷还能赏你口饭吃。”
话毕他就将手中发硬的半片胡饼丢到了地上。
几天来几乎水米不进的人早已虚得手脚浮汗,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自己低头趴地上吃等着我来喂你吗,好尊贵哦翟公子。”
眼见翟阙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狱卒起身嘲道,“有骨气,我倒很想看看人能几天饿死。”
话毕他刚要抬脚出牢房,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地牢沉闷,外面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墙面顶端留了一个细缝,以供稀薄的空气钻进来换换牢内的恶臭。
今日这面墙好像哪里不同,带着一股子腥膻,狱卒伸手摸到了满手的滑腻,他将微弱的灯笼凑近一看,才发觉整面墙都被那条细缝里渗进来的血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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