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认错悔过是理所当然的事，传出去又如何？你的脸面从来就与沈家无关，更何况大哥乃是正房所出，族谱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颜面和你就更没有关系了，又何来败坏一说，我就说姨娘多心，你还不信。”
李氏定定站着，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沈念曦不紧不慢又道：“今日之事我既然敢挑明，就不怕你回去和父亲叫冤抱屈，若是撕破脸，现在的他会不会护着你我不知道，可我若是不高兴了，纵然我毁不了沈佑兴，还怕收拾不了沈念晚吗？”
意料之中的没等到李氏恼羞成怒的咒骂，看着李姨娘沉默无语，暗自衡量利弊的样子，沈念曦眼底嘲弄之意越发深了。
“好……”权衡不过片刻，李氏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苦笑着抽了口气道：“我如你所愿，那你们要怎么帮念晚？”
李氏的反应比预想中的要冷静许多，她的为人，比沈念曦想的要坚韧些。
沈念曦歪头笑道：“姨娘若照做，今晚我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氏垂下头，像只落败的公鸡拖沓着脚步转身离开，苦笑呢喃：“好，好……”
“陶陶，你和蔺隐一起替我送姨娘回去。”看了一眼李姨娘颓丧的背影后，沈念曦又转眼看向陶陶，“小心伺候。”
陶陶会意，随即跟着李姨娘走出了偏厅。
今日李姨娘来得突然，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沈念曦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李姨娘离开后沈念曦又吩咐人去宫里给姐姐报信，以商榷后事。
安排好这些事后沈念曦又觉困倦，歪在榻上沉沉浮浮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人已经被祁渊抱在怀里了。
祁渊抵着她额头蹭了蹭，“醒了？”
“嗯。”沈念曦在他怀里黄鳝似的扭动着伸了个懒腰。
陶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端了碗燕窝进屋，垂眸轻声回禀：“姑娘，李姨娘已经照做了，奴婢从头到尾都跟着，满府里的人没有不在看笑话的，都将李氏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祖母他们都是什么反应。”沈念曦在祁渊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偏头搭在他肩上，乖乖等着祁渊喂她吃东西。
“老太太那儿没管，老爷派管家来瞧了一眼，见到奴婢和蔺隐后没有多说什么，大少爷在外当值无暇顾及，四姑娘被李姨娘关起来了也没能插手，还有夫人，自始至终都没出来过。”
父亲既然觉得是她们姐妹插手了沈念晚的事，还默许了此事，打蛇随棍上，又有何妨？
李氏已不足为惧，她和姐姐自然说到做到，不会再揪着往事不放。
“你这就去府里告诉她，沈念晚如今处境尴尬，若想安稳过日子，唯有远嫁出京才能有她的立足之地，既然嫁不成司家二房，那便换个人也无妨，司家大房门第不差，如今司府大老爷位居东安都护府都护，其子司宇正妻早亡后一直未曾续娶，若四妹妹肯委屈些，这倒也不失为个好去处。”
陶陶迟疑道：“这……只怕李姨娘不肯啊。”
“对了，你再提醒提醒她，司家两房不睦已久，若四妹妹嫁过去，于司家大房而言，在京便有了国公府这个依靠，于国公府而言，在外也多了个助益，彼此拧成一股绳互相扶持着，那司家二房会失去什么，又要面对什么，相信李姨娘也会明白，若想为四妹妹所受的委屈报仇，也是指日可待；再者四妹妹嫁去东州，日后朝廷若与商国起了战火，大哥随军出征，若有司家接应照顾，也算有所保障。请她仔细思量，若是愿意，父亲那儿姐姐自会安排，如此良缘，父亲不会反对。”
陶陶恍然明白过来，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临走出去时沈念曦奋力从祁渊身上爬起来伸长脖子往外喊：“夜深了，记得叫蔺隐陪着你去！”
屋内安静下来后，一直沉默的祁渊重新把沈念曦按回腿上坐好，“说完了？”
沈念曦点头：“嗯，王爷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方才祁渊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喂她喝了几口燕窝后手上一直没闲着，抱着她一会儿捏捏耳垂，一会儿搅搅头发，一会儿又把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揉来揉去。
沈念曦以为他听不明白，所以想和他解释今日的事，可刚想开口祁渊就吻住了她的唇。
其实祁渊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头，沈念曦认真说话的样子太迷人，红润的唇就在眼前，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吻下去。
半晌后呼吸不畅的沈念曦软在祁渊怀里，推拒着他小声嗔怪：“别闹……”
祁渊转头看向窗外，叹道：“今夜月色真美，曦儿，我们安寝吧。”
沈念曦满脸无辜的看着他：“可是我才醒啊。”
“无妨的。”祁渊脚下生风，抱着冰肌玉骨的美人儿倒进了床帐之中。
帐前红烛将要燃尽，层层叠叠的帷帐之中才安静下来，沈念曦面色酡红如酒醉一般，嫣唇红润饱满，墨发微乱如瀑布倾泻披散在身后，衣襟凌乱坐在绸被上羞恼的拿着帕子擦手，一双美目水波涟涟，察觉躺在一侧的男人正不怀好意打量着她，羞恼扭去一边不理他。
祁渊单手撑在床上，一手搭在膝上，手里来回把玩着沈念曦发上的红玛瑙发簪，借着朦胧柔和的光看面前的女子，像在欣赏一副绝世美人图。
“从今儿起你出去睡榻上，不许再闹我了！”沈念曦擦来擦去，可掌心那灼人的温度依旧没有散去，她气恼将手中的帕子摔在祁渊身上，脸上热意不减，祁渊这些日子引着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照这样下去，她脸都要烧熟了。
祁渊坐起身来握住还在闹别扭的人儿的肩头，将她身体掰到自己面前，小心搂住沈念曦轻哄：“好，我去睡，是我不对，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溺着**的嗓音里带着无奈委屈，激得沈念曦嗓子发痒，愣了一瞬，她才推开祁渊偏头咬唇有些颠三倒四道：“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曦儿。”祁渊欺身上前，双手撑在沈念曦身体两侧，灼灼与她对视，眼中盛满了无尽的温柔和耐心，“这些日子你一直顺着我，我心里高兴，是我欢喜过头吓着你了，我以后、会克制的。”
沈念曦咬着发肿的唇，看了他认真的神色一眼后又迅速移开目光，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想了想，沈念曦又小声解释：“我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害怕……”
从前娘和父亲也算琴瑟和鸣，可他有了别人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李氏也是，沈恒从前那么疼爱她，如珠似宝般捧着护着，可如今却也落得如此下场，可见男人绝情起来，是半点旧情都不会念的。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无名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沈念曦不觉红了眼眶，忍着泛酸的鼻尖，垂着头不再说话。
祁渊小心翼翼将人抱进怀里，揉着她的手低哄：“人心变化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今生今世绝不负你，绝不。”
“我困了。”许是方才闹腾了太久，靠在祁渊肩头没一会儿就困意朦胧，伤感的情绪过去后沈念曦也没心思再纠结什么，揉了揉眼仰头去看他，轻声嘟囔：“不说这些了，睡吧。”
祁渊望着怀中困倦难当的沈念曦，眼皮已在上下打架了，视线落在她那张懵懂委屈的小脸上，滚了滚喉结道：“好。”
夜色温凉似水，帷帐被掀起后帐内缠绵的气息便淡去了许多，卧房内暗香浮动，祁渊坐在床前静静看着已然睡熟的沈念曦，目光描绘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玉似的滑嫩细腻，浓长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被他亲到发肿的唇红润柔软，下唇还被她无意识的咬着，便是睡着了心中的万千烦恼丝也未能解开。
他抬手捏住沈念曦的下颌将她的脸微微抬起，再稍一使力便将她那可怜的唇从齿下解救出来，仔细凝望片刻，他又低头轻吻上去，换来身下熟睡的姑娘一声不耐的嘤咛。
依旧滚烫的思绪在脑中不断滋生蔓延，叫嚣的暗影终被他压制到心底，祁渊恋恋不舍松开手又耐心为她理好被子，这才起身从柜中取出被褥熟练铺到窗前的软榻上睡下。
若不如此，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比谁都是的细水长流的道理，自然也不想惹她不高兴。
次日便是先帝忌辰，夫妻俩卯正起身，着灰衣素服，穿戴素净。
沈念曦近来嗜睡，今日又起得早，坐在饭桌前哈欠就没断过。
祁渊笑着为她盛了碗香菇肉粥，轻声哄道：“来，眼睛睁开，先把粥喝了垫一垫肚子，不然参加祭典时会没力气的。”
沈念曦眯着眼睛接过碗，慢悠悠舀起一勺无力吹了吹，还没等送到嘴边，叶风已急急奔进屋出声制止：“王妃娘娘别喝！”
沈念曦被他吓了一跳，瞌睡霎时醒了大半，目光看向跟在叶风身后提着药箱进屋的许太医，心中了然，并不怎么惊讶的问：“怎么了？”
陶陶见状已把屋内的闲杂人等都带下去了，叶风沉声道：“适才暗线来报，说太子妃的早膳里被掺了东西，太子妃不放心您和梁王殿下，让属下赶紧过来看看，王爷和王妃都没事吧？”
祁渊面容冷了下去，府中虽说并不是密不透风，但他早已命人小心防范，若在要紧的膳食上都出了差错，那可真就是他无用了。
祁渊重重的放下筷子，冷声说道：“验。”
许太医随即上前查验，片刻后眉头舒展，他恭敬回禀道：“请王爷、王妃安心，微臣都验过了，并无不妥。”
沈念曦堪堪松了口气，随即皱眉道：“你方才说太子妃那儿的膳食被动了手脚，那太子妃她没事吧？膳食里头被加了什么？”
“王妃安心，太子妃无碍。只是其米粥和小菜里都被加入了曼陀罗花粉，食之则致幻，服下不过两刻便会精神错乱，言行无状，并伴随有狂躁、惊厥、痉挛等症状，严重者可癫狂致死。”
听完许太医的话，沈念曦后背已惊出了层薄汗，心中好一阵恶寒说不出话。
祁渊握住了她的手略作安慰，沉声又问：“太子可也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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