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伍原飞被生物钟叫醒。他热出了一身汗，他被青让锁在怀里。
伍原飞小心翼翼抽出胳膊。
“你醒啦。”青让睡得迷迷瞪瞪。
“你睡，我去趟科室。”其实主任给他批假了，但是不能把活都扔给李医生，该查的房还得查。
刚走近医办室，梁柯晴正在发呆。看到伍原飞进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怎么了？”伍原飞问道。
“老师，他们怎么这样啊，呜呜呜呜。”梁柯晴气喘不匀。
原来是这个月drg考核科室超标，然后超多部分分摊下来从科室绩效大账上扣，然后科室再扣个人，没办法，现在政策就这样。
所以这个月梁柯晴就剩几百块。
“我学什么医啊，我去当会计吧，呜呜呜。”
“现在主打一个付费上班。”李琳刚查房回来，听到梁柯晴的吐槽开玩笑道。
这确实也是没办法的事。伍原飞也无可奈何，他们经常抢救完病人然后自掏腰包补足欠款，不是一次两次是经常这样。
“伍医生这么快就好了？”
伍原飞站起身打招呼，他是很感谢李琳的，自己这一病所有的活都得李琳干。“好多了。”
“学生帮你带着，等病好了再来。”
俩人简单聊了几句，李琳下夜班。
伍原飞查房，尼梅朵拉恢复很快，已经能下床，今天就准备出院。不过孩子早产还得在保温箱呆几天。
尼梅朵拉的大儿子松格也在。经过几年的康复训练，松格已经大好，但是跟正常孩子相比还是能看出差距。不过能走路就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松格语言也有一定进步，不过孩子不会说汉语。看见伍原飞进来，松格抓住伍原飞的手叽哩哇啦说了一堆没听懂。爸爸可托翻译道，松格是在问妹妹去哪了？
伍原飞告诉松格，妹妹仔睡觉，不要打扰，等睡醒就可以回家了。
回到科室，同事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问昨天的事。康主任特批了假让伍原飞好好休息。顺便说了一下月初义诊等事。
伍原飞看了一圈没见乔延修，问梁柯晴也说不知道。伍原飞给乔延修打个电话才知道人昨晚睡打工的乐器店了。伍原飞叫他回来，乔延修说不用管遂挂断电话。
等伍原飞回到宿舍，青让已经买好了早饭。
“我刚给学姐也买了一份送上去了。快来吧，伍医生。”
伍原飞洗了手，俩人安静地吃了个早餐。
说来还得感谢生病，以前不管生不生病，该你的班就是你的班，带病上班都是常事。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能替代。
伍原飞跟青让度过悠闲的两天。这期间青让一直粘着伍原飞，给伍原飞做饭煲汤按/摩。伍原飞咳嗽一直没好利索，青让就学着网上给他熬止咳的梨水。
晚上青让钻进伍原飞被窝。
“过去睡。”
“我不。”
“小心传染。”
“不怕。”
青让从身后环住伍原飞。伍原飞在看书。突然青让有语音电话进来。
“我妹。”青让说着点开视频。
视频接通，青让冲屏幕摆摆手，说话语气都温柔了下来。“星星，你这在哪啊？”
伍原飞听到对面有呼哧呼哧跑步的声音。然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通过听筒传过来。“快看，啊啊啊啊，哥你快看它们可不可爱。哈哈哈。”
“这是什么？海豹？”
“嗯，哥这是我们救助的第一只海豹，它好圆好可爱。哥你快看，快看。唉呀呀呀，跑啦跑啦！”
“看到了。你跟谁在一起？”相比较什么海豹，青让更关心妹妹的安全。
“哈哈哈，Tom快来啊，这是我哥哥，打招呼。”
伍原飞听到青让妹妹用英文讲话，没一会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白皮肤黄头发的男孩子，男孩对着屏幕说hello。
青让礼貌地回礼。“他谁啊？”
“哈哈哈，哥，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Tom是那只猫吗？青让没好气的想。
“哥，你旁边是谁？露半张脸。”
“你别打岔，男朋友是怎么回事？”青让记得上次视频电话的时候还没，这次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一个男朋友？
“就是男朋友啊，下次回国的时候带给你看啦哥哥！”
青让皱下眉头，人人都有这样的感受，觉得自己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最好，没人配得上，青让也这么想。
“哥，快给我介绍下你的朋友啦！”
青让偏过头悄声对伍原飞道：“我妹，让她看看你伍医生好不好？”
伍原飞笑着点点头。
青让将手机镜头移过来。
“啊，哥哥，好帅啊，这是谁啊，看着不像允哥啊！”
青让心道我就不该给你看。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妹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跳转话题，“hello帅哥，你是我哥的男朋友吗？你好帅啊。”
伍原飞给女孩打招呼。“你好。”
“男朋友哥哥，你好呀！”
青让看到屏幕里远方是大海的样子，还能听到呼呼的海风及海浪翻涌的声音。
“星星，注意安全。”
青让又跟妹妹聊了会，千叮万嘱才挂断视频。
伍原飞盛一碗梨汤，糖度刚好。
青让扔下电话，凑到伍原飞身边，“哎，男朋友哥哥。”
伍原飞喝口梨汤没应他。
“伍医生，不否认我就当肯定了啊。”
伍原飞岔开话题。“你妹妹？”
“我妹，青醒。”青让给伍原飞介绍道，“学的兽医，今年大四毕业。上次听她说参加了一个啥动物救助组织，专门解救海洋里的动物。好像在微博还是小红书都有账号。定期更新视频的那种。”
伍原飞点点头。
“青醒。”伍原飞念一遍名字，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甚妙。
“对，青醒，小时候爸妈给她叫醒醒，不过叫着叫着叫顺嘴了，就成星星了，索性就叫星星了。”
“星星也不错。”伍原飞道。伍原飞是独生子女，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如果他也有这么一个开朗活泼的妹妹应该也是很好的。
“星星比我小7岁，从小学习比我好，就是特别调皮。”青让躺下继续道，“伍医生，你上树掏过鸟窝吗？”
“啊？”
“我第一次掏鸟窝还是跟着星星。”青让陷入回忆里，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小时候父母对我要求很严格，对她刚好相反，星星是在无拘无束的环境里长大的。”
伍原飞乐意当一个倾听者，这是青让第一次讲到家庭。
“星星小时候身体不好，体弱多病的，为了锻炼身体，我妈给她报了游泳班，你别说还是有效果的。”
伍原飞也躺下。
“然后就是初中那年，她喜欢小动物，爸爸就给她买了一只猫咪，我记得那年我大二。后来那只猫一直陪伴她整个初中和高中，最后得病死了。”
伍原飞转过头。
“伍医生，你知道我妹为啥选兽医学？”青让笑道：“对，就是因为她最爱的猫咪生病没能治好最后死掉了。”
伍原飞：“挺好的，能学一个自己喜欢并且热爱的专业是很难得的。”
青让点点头。
“那会我妈觉得女孩子应该选一个好就业的专业，以后可以当老师当医生考公务员什么的。可是星星不喜欢。那年星星高考，我爸，”青让忽然闭上眼睛，伍原飞也没有催，静静聆听。
“我爸得了癌症，等发现时已经晚期，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爸临走前告诉星星，人这一辈子很短暂，学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然后快乐生活。还说实在不行就让你哥养你。”
青让陷入回忆里，脸上露出微笑。青让继续说道，“然后不到半年爸爸就走了，我记得那年研究生马上毕业正跟着导师在外地实习，那个震惊和慌乱，我现在还记得。”
青让转过脸，将头倚在伍原飞肩窝里。
“然后就剩我妈一人，两年前也走了。可能是太想我爸了吧。”
伍原飞抬手轻抚青让头发。他没想到青让的爸妈都已经不在了。
青让安静了一会，突然一骨碌坐起来。“等等，我才反应过来，那个什么Tom，刚星星说是她男朋友？”
伍原飞笑道，“是的。”心道你这反射弧够长的。
“她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
“怎么，你不同意啊？”
“我，”在青让的记忆里，妹妹还是当年抱着猫咪时不时哭唧唧的小姑娘。
“我不是不同意，我是，”青让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突然转换话题道：“伍医生，我妹都有男朋友了，我还单着呢。伍医生要不同意了吧。”
“睡觉。”伍原飞转身躺下。
青让依偎在伍原飞身边。盯着伍原飞道后脑勺。“伍医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觉得以后的事说不准，或者对自己对别人都没有信心。但是伍医生，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伍原飞没有回答。黑暗中他望向窗棱，有一丝风将窗帘一角吹起又落下，忽明忽暗的月光照在茶几上，他感觉到青让将脸靠在他脊背上，伍原飞轻轻说了一句：“睡吧。”
第二天伍原飞给乔延修打电话，问孩子最近住哪，乔延修说不用管。嘴上说不用管，但也不能真不管，毕竟是自己学生，还因为自己没地方住。在伍原飞的再三追问下，乔延修说自己不上班的时候都在琴行。
一直到第三天，实在扛不住郭一鸣的连环电话催，青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你会想我吗伍医生？”临走前青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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