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衍好一番梳洗打扮,换了身素色的长裙,又套了青灰色的大氅,带着春央和一众宫人就出门了。
上官衍一行人一路过去,就见宫里的护卫都还是暗卫的人。等到了绝浪殿前,春央上前招呼侍卫去通传。
不想人都没去,便回答她们,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上官衍神情未变,自己上前一步道,“皇上说了是任何人?”
那侍卫点头,“回禀娘娘,是的。”
眉梢轻皱,上官衍侧了侧头,嘴角微抬,“也包括本宫在内?”
侍卫手中持刀抱拳,“皇上说的是任何人,并无指明哪位可以破例。当然,娘娘若是一心要进去,小人也是拦不住的。”
上官衍当即便青了脸色,凤目圆睁,但只是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
便见她一挑嘴角,双目朝着身边春央瞥了瞥,“好!既然皇上不让本宫进,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直到皇上出来为止。”,说着甩袖转身,朝外走了几步。
一旁春央早见了眼色,命人去搬了张椅子来。
上官衍落座,春央凑在她耳边,却用众人都听得清的音调讲道,“娘娘千金凤体,这天寒地冻的哪里禁得住,可别明天给冻病了呀!”,说着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朝着方才那应答的侍卫甩了个冷眼。
可别人哪里理她,自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抬高了脑袋,握紧了手中兵器,正正经经地当起班来了,唯落得春央嘴角直抽。
随后,春央又差使人搬了火盆和华盖来,而上官衍倒真的一坐便是一整夜。守夜的人都换了两批,她仍是巍然不动。
天际慢慢由青化白,新年的初阳缓缓升起。
西缄攸一觉醒来,皱着眉微微转动一夜僵直的脖子。缓缓睁开眼,抬头,逐渐适应天边红黄相杂的亮色。
新年的第一个长夜,没有佳人在怀,没有芙蓉帐暖……却是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夜,算是给殿里一大一小当了一晚上的白算守卫!
西缄攸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
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要多痴傻有多痴傻。
人在刚睡醒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可能是因为长夜梦还未醒。
西缄攸前一刻还想着自己做皇帝如何如何,下一刻,又克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人……
自从那人再度出现,自那晚重天塔顶她再度离得自己那么近……
西缄攸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不管从前的日日月月年年里,她把那个人像是埋进地底最深一般,忘记得连她最惯穿的颜色都灭绝在了自己的眼前……
只是她的再度出现,时隔那么多年,久得西缄攸认真地认为自己对她,余生都只剩恨,见之必杀!
但当真再看到那张脸,那么近,那么清晰地映在自己自诩满是恨的眼里……
突然一份情愫杀进了她的心里,把那个用七年时间塑造得极为壮大的恨字,剔除得干干净净!
在乎……
西缄攸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想法。
她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一心一意恨的么?!
怎么会在乎?!
什么叫在乎?!
凭什么要她再去在乎?!
老天爷当她西缄攸的心是死的么?!!
一夜难以安枕……
她不知道这梦梦醒醒的一夜,是不是有那人?
她不敢去回想……
她怕到最后背叛自己心的人,会是她自己……
拍了拍迷茫不清的头,西缄攸狠狠得闭了闭眼,抬高下颚,微微张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起身,凡是向前走过再说吧……
春央一个盹儿打完,发现上官衍还睁着眼盯着殿院口,又抬头看了看天。连忙站起来,走到自己主子身边。
上官衍看了她一眼,示意让她扶自己起来。
脚边的火盆子早就熄了,余灰积了大半盆。上官衍一双腿虽是整晚都有毛披风盖着,但经过一晚的冷风浸涩,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摇摇欲坠。一不小心便踹到了火盆子!
“哐啷”的尖锐声响起,正震住了方巧走出殿院的西缄攸。
西缄攸一整晚都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醒醒睡睡数次。明显的便是前额几丝凌乱落发,腰际与手臂的衣物也多有些许褶皱,眼下还有两道不甚清晰的阴影。
上官衍正皱眉看自己被炭灰沾染成片的裙摆,猛一抬头却瞧见自己等了一夜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咫尺。
上官衍急得连灰都顾不及去拍,甩起那还不甚灵活的双腿,一个箭步便到了西缄攸面前。
只是到了近前,她倒又不急着说话了。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裙摆,也不去管它,弯腰福身给西缄攸行礼,“新岁已至,恭祝皇上万福金安,陛下昨夜可有安枕?”
等了半天也不见西缄攸让她起来,便小心翼翼抬头,正瞧见了西缄攸眼下两道阴鸷,不觉暗暗倒吸一口气。
不过,上官衍故作镇静的本事倒是极好,就见她一个变脸,随即直起身来,边要伸手去摸西缄攸的脸,边一脸心疼的表情开口,“哎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眼圈儿都出来了,是不是昨个儿没睡好呀?”
她知道不能多一句嘴问是不是太女晚上闹腾了,这要是说出来,不定会被西缄攸牵扯出点什么,落她个什么罪名也兴许。
就当上官衍的手即将触碰到西缄攸的脸颊,西缄攸忽然抬腿便走,上官衍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动也不是放也不是。
西缄攸一句话不讲,便走了。
良久,上官衍缓缓放下停在半空好一阵的手,又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过身来。
春央赶紧上前,“娘娘,这……这可怎么办呀?”
“等!”
上官衍望着西缄攸离去的方向,沉默许久才道,“继续等……等到皇上肯与本宫说话为止。”
……
待西缄攸用过早膳,上过早朝回来,就见上官衍仍然站在殿门口等着。
见到西缄攸归来,还不及上官衍上前,春央已经兴冲冲地跑到西缄攸面前,“皇上!娘娘从昨晚等您等到现在了,受了一夜的冷风,手脚都冻僵了!”,语气里满是代了上官衍在委屈。
西缄攸静静听完,却不说话。只见她缓缓低头侧目,斜眼看着身跟前的春央。
半晌,一声轻轻的哼笑声从那微抬着的嘴角溢出,那弧度从春央的视线看过去,霸道却又邪祟!
西缄攸缓缓开口,语气冷漠毫无关心,“一晚而已……若你主子那么喜欢朕,以后不如就一直等吧。”
说完,西缄攸抬步,来到了上官衍跟前。
西缄攸方才的话已让上官衍遍体生寒,她这位圣上心冷无情,自己等了一夜,半句好话没有,反而要大祸临头!
西缄攸在上官衍身前站定,看着眼前低着头明显心生畏惧的女人,“抬起头来。”
上官衍不觉一颤,随即有些畏缩地缓缓抬起了头来。
眼前的帝王又道,“抬高!”,那命令的口气冰冷又肃然!
上官衍立刻抬高了下巴,眼睛却是再不敢看眼前的人。
西缄攸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伸出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了上官衍的下颔。
上官衍是天生的瓜子脸,下巴很尖,脸很小。西缄攸带着薄茧的指腹覆上她的尖下巴。
“睁好你的眼睛,看着朕。”
那两只细长的手指,略硬的茧子,扣着自己的下巴就像两把尖刀。
那股冰冷是只从指端就能感受到的,一直传达到了她的心里。
上官衍知道,西缄攸很喜欢自己的眼睛。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抿了抿嘴唇,最终抬起双眼,与西缄攸对视。
那一刹那,上官衍愣住了,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被震慑住了。
只是她看着的那双吊梢时风眼中,映着的人是自己,可那双眼的主人在看的,却不是自己!
那是女人独有也最特别的感觉,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盯着自己的双眼,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西缄攸的手缓缓上移,到了上官衍眼睑的地方。上官衍赶紧闭上了双眼,又不敢闭得太紧!
西缄攸的手指覆上那层薄薄的眼睑,那层皮子下的眼珠随之颤抖转动,就像是怕会被挖出来似的!
那冰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随即耳朵听到的是衣袖划过风的声音。
上官衍一点点睁开眼。就见西缄攸已经放下了手,擦身与自己相过。
只听到她口中喃喃,“谁敢不怕朕,敢与朕相持……天下之大,仅你一人。”
听到这句,上官衍置于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果不出其然!真就有那么一个人,撼动了这冷情帝王的心……
又是一年新时节,西楚尧与洛夙难得一趟回天都。昨日家宴早早散了,二人一夜好睡,翌日起了个早,带着几名家将便出来转转。
五王爷一路陪着王妃,吃早饭,逛早市,一路的猛现殷勤!似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最爱自家王妃一般。
几个家将在后头跟着,都忍不住要说自家王爷,真就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
王妃说的话都是天理,要星星不给月亮,叫往北打死不往斜里歪半寸!
爱妻爱成这般的,自家王爷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洛夙一路走得有些累了,街两旁摊子铺子越开越多,街上人潮汹涌,不免有些吵闹。
西楚尧一看爱妃劳累,立刻命人去找家清静雅致的酒楼,菜色更是要好,一会儿就该到饭点了!
交代过这些,西楚尧一把将手里一大堆洛夙买的东西甩给身后众护卫,凑过去轻柔地扶住自己爱妃,低声细语耐心抚慰……
那语气,一旁接住东西的家将们都快听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手脚利索的护卫便回来了,说是酒楼寻着了,天都有名的好地方,酒菜好,雅间好,重点就没几步路就到!
西楚尧一拍手!好!就那儿了!……
到了门口,西楚尧一边殷勤地扶着洛夙,一边抬头看那酒楼扁额。
“醉心楼……不错,合本王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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