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路

西缄攸点了延陵无的黑甜穴,延陵无当即便陷入了昏睡。

西缄攸掀开衣摆,在睡着了的延陵无身侧坐下。

距离上次见她已是好些时日了。

上一次,还是那个令她总是无端回味又总要为之心痛难当的夜晚与早晨。

那一夜的痴缠与那一日的绝情,就如冰火两重,将她西缄攸折磨得煎熬连连……

马车很大,右边角落放了几个食盒,里头是一些水果点心,旁边还有个方便挪动的小几。左边角落则是不少的衣物和毛毡,衣物也是多以大氅披风为主。

而看眼前,偌大的马车内铺了厚厚的羊毛毯,至少四五层,又软又暖。四壁挂满类似夜明珠的东西,但发出的光却不是淡淡的幽蓝,而是暖暖的橘红,顺带散发着一股股的热意,导致这马车内部异常温热舒适,即便是坐在外头车辕上的孑舞阳也能充分感受到那股暖意。

而就在这如此温暖的马车内,延陵无也照样里里外外穿着好几件衣服,外头还套着轻薄却保暖的雪貂皮袄,最外还一件长到过膝的狐狸毛氅,此外还盖着厚厚的鹿毛毯直至及腰。腰间一记腰带还是镶满了暖玉的,正朝着她身体内散发着丝丝的热意。

此番模样,与一路跟随在外也不过是穿了普通便衣的西缄攸相比,简直是一等一的畏寒!

西缄攸见了延陵无这模样,不禁皱眉。

现下的天气,过了正月,早就暖和了起来,虽说这气候还是会忽冷忽热,民间更是有“春寒冻死老牛精”的说法,但也不至于怕冷至此吧。

看看自己,十来天前就已经懒得穿那厚重繁琐的皮毛类衣物了,着装已是初夏。虽说自己有高强的内功护体,而延陵无现下似乎灵力不可用,但毕竟她并非凡人,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这模样,既便是个普通的寻常人也不止于此吧。要说,也只有那些身体多年积弱的病秧子才会这样了。

西缄攸一方困惑于延陵无这莫名病弱的身体,另一方又忍不住去看那沉睡的面容。

延陵无被点了穴沉沉睡去,却是睡得并不安稳。

也不知是那睡梦中遇到了什么,那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薄唇也是张了张,不知想说些什么。

西缄攸朝着那紧闭双眼的脸伸出了手,想要碰触,却不忍停在半路。

她想起了那日清醒过后,自己叫嚣过的誓言——只有恨!再无爱!她西缄攸,要恨她延陵无!

可她要恨的人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恨?

把她抓回去锁住一辈子,囚禁她的自由,放任她痛苦吗?

还是如她曾经所为那般,把那些狠心绝情的话也对她说一遍,让她尝尝自己试过的滋味?

西缄攸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懂延陵无了,她们不再是当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清楚了解对方的状况了。

西缄攸根本不知道,如何的作为才可以伤到延陵无,才可以使她后悔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一块想要了很久的鱼肉终于到了自己眼前,身为刀俎,却不知究竟该如何下手。真叫人唏嘘。

西缄攸说了要恨延陵无,却根本拿不出具体的动作。是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在她心底,那份感情根本不是恨,而是求而不得!

西缄攸的手在半空中颤抖了好久,终于还是伸了出去,指端触到皱着的眉头,顺理成章地便替她梳理了开……

最后的选择,西缄攸再没做什么该是报复的举动,而是将延陵无搂进了怀里,触入怀中的身躯即便穿了那么多的衣物还是略显冰凉,可搂在怀里却比周围暖暖的气息都温和叫人舒服。西缄攸紧紧抱住,就像是贪恋一时的暖意。

而延陵无,似乎终于陷入了熟睡。梦里,终于不再是黑暗与寒冷,似有一丝阳光破开重重的浓云,带来光亮与温热。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连带身上都不那么冷了。

孑舞阳一路驾车,日晚的时候到了一处不大城镇,寻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便停下了。

回身掀开帘子,就见延陵无正合衣在马车内睡得正熟,满壁的暖珠正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孑舞阳凑近了看,延陵无难得睡得如此安稳,眉间平和毫无波澜,嘴角含着淡淡笑意。

这绝对可以说是这么多天以来,延陵无睡得最舒坦的一次。孑舞阳又哪里舍得去打扰。

于是,客栈的掌柜与小儿就瞧见门外走进一娇俏的红衣姑娘,年纪轻轻,怀里居然打横抱着一个身量瞧着至少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年轻白衣人!那白衣人身上还盖着厚厚的各种毛皮,看那成色式样,样样都非凡品,亦是因为那些毛皮,那白衣人完全看不到面孔,而那年少的红衣姑娘也是因为身材不大,被那衣物挡住了大半个身子,连带脸孔也只瞧得着眼睛及以上,整个模样莫不让人觉得好笑!

孑舞阳抱着延陵无进了客栈,便吩咐小儿照料好马车、喂好马匹,随即一锭沉甸甸的银两隔空落到了掌柜的手中!

那掌柜的瞧着那白花花的银锭子,赶紧给安排上房,亲自引孑舞阳上楼!

且不说孑舞阳带着熟睡的延陵无安定下来,就在孑舞阳停下之前,恋恋不舍离开的西缄攸也在这小城之内遇到了快马加鞭赶上来的虚辰一行人。

一干人回合后,便去了延陵无孑舞阳落脚的客栈斜对面的那家客栈。

虚辰带的人不多,就孟乔,还有其临时召集的二十名影卫。不过他们虽是人少,却个个武艺绝佳,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在房内放下了东西,虚辰与孟乔来到了西缄攸房中。

开门,便见西缄攸正站在窗外盯着外头一处一动不动,走近了看,就发现是斜对角客栈二楼朝南头一间的窗子,现下正闭着。

不用猜,那必定是延陵无与孑舞阳住的那间上房了。

虚辰唤回了西缄攸的神思,三人落座商议了一番,西缄攸最终决定——延陵无身边只跟着孑舞阳一个,此刻正是其防备不佳之时,暗中潜入则是极有可能的!

虚辰听闻,不禁好笑。担心她一个人就直说,怕孑舞阳照顾不好就直说,干嘛非拐弯抹角的给自己找理由!

西缄攸那料得到虚辰能将她真正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

其心已决,当即便找来了银针,以刺穴换容之法,当场就变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出来,再使上扩骨之术,将身量又变得宽阔些,换上一袭青衫,披下半数青丝,拿上折扇,俨然一副书生模样了!

虚辰道“你就准备以这样一副模样,去潜伏在延陵无身侧?”

西缄攸又将其是要去豫州城的目的说了出来,三人估量,延陵无此去十之**是与那武林大会有关了。

而西缄攸这番打扮也并非随意任之。

她这样子,无论是扮相还是模样,都与一位名作“青枫书生”的江湖人一模一样!

这青枫书生本命卓枫,因爱着青衫,作一书生打扮,手中常年执一柄画有红枫的折扇,故而得名“青枫”。

而他的兵器就是他手中那柄折扇,里头暗藏玄机,藏了短刃、暗器、毒粉等多种武器,其质地更是玄铁打的扇骨,冰蚕丝织就的扇面,上头的题字作画亦是出自名家之手。

青枫书生武功不俗,如今二十有七,年纪轻轻,在江湖中排名已是极靠前。但其性情懒散,无心江湖地位的争夺,而且有个怪癖——便是一见到美人就腿软,无论男女!

是而,青枫书生虽是身手不凡,却只是在这偌大的武林之中做个无争无求的散人罢了。

西缄攸要扮成这青枫书生,自然不可露馅,所以,就在她决定的同时,影庄中人已经出发去将那真正的青枫书生擒获,扣在影庄,绝不会让其在武林大会上出现,乱了西缄攸的计划。

并且,一份详尽的关于青枫书生的情报也在翌日一早,呈现在了西缄攸的房内的案几上。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西缄攸现下扮作这青枫书生,自有她的道理。而西缄攸要这么做,虚辰与孟乔,一个不会也懒得去拦,另一个亦是不敢去拦。

而延陵无那边,虚辰也无需特意去告知。以延陵无对西缄攸的了解,就算她目不能视,哪怕用闻的,还怕不知道人是西缄攸扮的么?!

虚辰眼下只是一心等着看一场好戏,就差搭上戏台子,来人奉上香茗茶点了!

而再看延陵无那一边,孑舞阳安顿好了延陵无,自己下楼点了满桌的地方特色菜,饱餐过后,上了楼就见延陵无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等她。

延陵无毕竟现在眼睛不方便,到了这等陌生的地界,还是要靠孑舞阳照顾。

孑舞阳立马像只小狗似的冲上去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延陵无冷不冷,用不用小儿再来添两个火盆;一会儿又问延陵无饿不饿,用不用厨房去作些菜端上来。

延陵无通通笑着婉言拒绝,只让孑舞阳扶她起来,到窗边去。

到得窗边,延陵无又让孑舞阳打开窗户,孑舞阳起先还不答应,说大王和师傅临走特别叮嘱自己要照顾好无无,这春寒夜深,别着了凉。

延陵无却道今日刮的是北风,自己这住的是朝南的屋子,哪儿能有风来着。

孑舞阳又哪里辩得过她,只得乖乖开了窗,只是赶紧又给延陵无披上了那件狐狸毛氅,怕她真的冻着。

延陵无在窗边站定,便让孑舞阳早些去洗洗睡了吧,她也辛苦一天了,明日她们还得接着赶路呢。

延陵无的说话,孑舞阳也只得乖乖听。与延陵无打了个商量折中,她去沐浴,延陵无就只准在这儿窗边待到她洗完,然后早些歇息。

延陵无笑着应承了,这才赶走了聒噪的孑舞阳。

延陵无静静在窗边站着,听着窗外书上传来春末少数几只夏虫的叫声,闻着那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寒意的味道,记忆回想到今日白天在马车中……

她清楚地记得,她感受到了西缄攸的气息进入了马车,那瞬间失去知觉的昏睡也定然不是假象。

西缄攸确实跟着自己一道出了京都,并且曾经试图靠近过自己。虽不懂为何她明明有机会抓走自己,却完全未动手。但至少自己的计划已实现了一半,她就是要引西缄攸出城,与自己一道去参加那武林大会!

这就是皇城之外,庙堂之下,江湖之中,她延陵无走的,第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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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
连载中白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