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林稚川回来的司机大哥非常热心,问清他们住在六楼,不顾林稚川百般推辞,坚持让林初提着东西,自己把人背上去。
“你俩竟然是舅甥,看你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我还以为是兄妹呢。”
“腿是怎么受伤的?你这年纪轻轻的,也太可惜了。”
“车祸意外啊……哎,加个联系方式,以后用车就喊我,别客气,都是顺手的小事!”
林稚川拄拐站在门口送走对方。
一回头,看见立在桌边,沉默不语的林初。
“阿初。”
视线对上,他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将方才撞见她与徐嘉年走在一起的事抛在脑后,匆匆分辩,“舅舅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
自从上回林稚川在车站摔伤,林初便同他约好,一个人在家时,如果没有突发情况,他最好不要独自去太远的地方。
“只是……”
林稚川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礼盒,轻声,“只是,这也是我们以前的约定啊。”
他看向林初。
半是解释半是期待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撑着拐杖一点一点挪下楼,在路边等了很久才等到愿意载他的司机,林稚川一个人在外独自盘桓了大半天,最终其实只买了一样东西。
林初目光掠过扎着丝绸缎带的蛋糕盒,微微抿唇。
“阿初。”
头顶传来林稚川带着明亮笑意的声音,
“生日快乐。”
早在两周前,离秦昕然生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私高学生们便开始讨论起之后要送她的礼物。
连路明山那样刻薄寡恩的人,也为了给继女庆生忙东忙西、百般谋划。
那场在海边别墅举行的派对热闹非凡,盛大得几乎全校所有同学都知道秦昕然在今天过生日。
没有人注意。
入学信息表上,林初的出生日期也是这一天。
“怎么了?该不会是平时学习太忙,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吧,”
见林初抿唇不说话,林稚川和她开玩笑,“咱们当初可还拉过勾呢。”
林初摇头:“我没有忘。”
“我还等着你和我一起唱生日歌。”垂下眼,她轻声说。
收养林初的第二个月,林稚川提前结束兼职回家,意外撞见她被小区里最顽皮的几个孩子堵在角落,一口一个没爹要没妈疼的杂种。
时隔多年。
林初仍旧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向来温柔和煦,似乎完全没有脾气的林稚川发了平生唯一一次、也是她记忆中最大的一次火。
沉着脸训哭了所有的孩子。
还拎着他们的耳朵,挨家挨户找上门要求家长赔礼道歉。
这一趟动静闹得很大。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林初年纪小,被白天发生的事吓到,又惊又累,困得完全睁不开眼。
林稚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哄她睡觉。
从洗到褪色发白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蛋糕,他小心翼翼插好生日蜡烛,逐一点亮。
“阿初。”
暖黄调的烛火映在墙上,他认真和她说,“你记住,你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小孩,妈妈爱你,舅舅也爱你。”
“以后每年阿初过生日,舅舅都陪阿初一起吹蜡烛。”
林稚川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无论兼职多辛苦,学习任务多繁重,哪怕工作后被上司临时要求加班到凌晨,也要冒着失业的风险赶回家陪林初过生日。
“我就知道阿初不会忘。”
闻言,林稚川轻轻笑起来,“来,把生日帽戴上,舅舅给你唱生日歌。”
吃过蛋糕,林稚川坚持让林初回屋学习,自己留在客厅收拾餐桌。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隔音有限。
卧室房门紧闭,金属拐杖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响动清晰传进来。
林初坐在桌前,在门外断断续续、滞涩沉重的声音里缓慢捏紧笔。
林初当然没有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但她更无法忘记的,是初三开学不久后的某天,警察带着她来到医院,在急救室冰凉惨白的灯光下,看见病床上浑身是血、陷入重度昏迷的林稚川。
据目击证人称,一群喝多了的小混混与下班回家的林稚川起了龃龉,当街大打出手。
冲突过程中,林稚川失手重伤对面好几人,自己则被改装过的重型摩托车生生碾碎了腿,昏迷后送医急救。
经过医院全力救治,最终,有三名小混混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林稚川因防卫过当被判入狱服刑。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初以为这只是一场残酷的意外。
就像今天林稚川和司机闲聊时所说,仅仅是运气欠佳,才会不幸遇见酗酒后飙车寻衅的小流氓。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
这世上有多少看似普普通通的平淡巧合,就有更多精心算计的蓄谋已久。
比如林稚川入狱后,由他专门负责验收,多次安全资质低于标准不予通过的某大型项目迅速完成核验,赶在原定截止日期前成功交付。
投资方因此避免了巨额违约损失,转而赚得盆满钵盈、风生水起。
至于半年后出现重大安全事故,致使多人死亡的负面消息,早已淹没在账面数字漂亮好看的年度财报中。
而该项目唯一的投资方。
正是徐英成。
想起在私高走廊上与对方撞见的那一面,林初咬住唇,才上过药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任凭甜腥味抵上舌尖,指节泛白也不肯松开。
仿佛稍有泄力,那些压抑已久的恶意与怨毒就会从心底尽数涌出,带着她无处安放的仇恨,彻底填满这间小小的卧室。
凭什么。
凭什么徐英成那样的人,可以心安理得享受沾着血的荣华富贵。
而林稚川只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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