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矜欠揍地说:“再晚死两个小时就妥当了。选择了在夜晚自杀,说明不想让别人打扰,也不想让谁知道。”
吴钊看着活跃,内心胆小:“倒是换个死法呀,整几瓶安眠药一吃不就完事了吗?静悄悄的,谁也发现不了。”
陆海川叹了口气,惋惜地说:“死都死了这么挑剔。不及格还能重死一回么?”
吴钊大胆假设:“没准是谋杀的呢…霸凌导致自杀的多了去了。”
韩子矜的说法语出惊人:“好歹也是个重点学校的学生呢,自杀就够想不开了,要有谋杀的那得是多想不开啊!”
萧泽:“谋杀的少,自杀的倒是多。学校家庭各方压力,无法排解就会演变成潜在的杀手。
“你门儿清啊,”韩子矜跟了一句:“有学生给魏老师写过信,大概意思就是想轻生,说学习压力大。你没看见过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人吗?谁还没一颗肉长的心,没点压力呢?有的人哭一下,排解完了就缓过劲儿了,有的人不行,话说回来,也不是只有上学这一条路可以走吧?人生长着呢,这一条路不通就选另一条,多简单点儿事。”
王端瑞拿着水咕咚咕咚的喝着,完了大伙就傻愣着站着。
过了一会儿,走廊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敲门声,王端瑞堵着门呢,大伙反应过来,把他连拖带拽的拉了起来。
是魏老师。
“没事吧?我怕你爬不上来呢。”
王端瑞摇了摇头,“没事,好多了。”
魏诗雨把全员扫了一遍,体贴入微地说:“事情都了解了?好好看着他,要实在不行我那屋有救心丸,睡不着有安眠药。都不许出来凑热闹!”他又把目光落到萧泽身上,“你负责看着,我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
魏诗雨嘱咐完就急匆匆走了,为了不让舍友们笑话胆小,王端瑞慢吞吞回了自己的床铺,看着他躺下了,其他人各就各位,瞪眼躺着,都被跳楼事件给惊着了,睡不着。
韩子矜拿出手机,萧泽正好翻身冲着他这边,“你还有心思看手机?有没有人性了?死人都能视若无睹,你特么的冷漠。”
“我内心翻江倒海你也看不见,都像你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才算人性?我是被吓得不正常了,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分散点儿注意力。”
“哼,你就贫吧!”
没一会儿,就听窗外传进来救护车跟女人的喊叫声,乱糟糟的。
大伙都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捕捉外面的声音还是在酝酿睡意。
那女的应该是他妈吧,又急又怨的哭嚎,却怎么也听不出悲跟惨。
嘈杂声还在持续,萧泽辗转反侧,爬起来走出了宿舍。
韩子矜跟出来时他正坐在楼梯口出低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韩子矜没过来打扰,拉开些距离靠墙看着他。
萧泽不回头也不说话。
良久萧泽抱着楼梯栏杆叹了口气,“你干什么?”
“看着你啊,怕你想不开。”韩子矜站在原处没动。
萧泽笑了笑,“不至于。”
“谁知道呢,万一错过了就没第二次了。”
“我是不是该配合你一下?”要说这货贴心也是贴心,还知道担心人呢。
“能省就省吧。”韩子矜走过来跟他并排坐着,“外头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你就别添乱了,是不是有心事?”
“我有时候也想赴死。”萧泽认真地说。
韩子矜学他低头在地上瞎划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胆小,你别吓我。”
你怕?只是嘴怕吧?
“总觉得自己过不好就是罪过,上对不起父母祖宗,下对不起子孙后代…”
“你没子孙后代!”韩子矜提醒。
萧泽:“我要死了耽误他们投胎,不该说声对不起么?”
韩子矜诧异,“嗯。有道理,快别耽误,你坚持坚持。”
萧泽低头不语,来气!
韩子矜看他:“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回我跟我妈说学习太烦了,活的一点儿情趣也没有,我妈问我怎么活着不烦,我说像猪狗一样就不烦,猪吃饱了睡,狗吃饱了晒太阳。我妈说我没资本,狗吃饱了看家,猪饱了长肉,你吃了睡,睡饱了吃,长身肉也不值钱,长太胖还得减肥锻炼…说的我猪狗不如的。”
萧泽牵强的笑笑,“你一向都这么糟蹋自己安慰他人的么?胡说八道。”
“我不是安慰你,我妈说过更狠的,‘你要是只鸡,早把你下锅了’。”
萧泽笑,笑完了说,“你说要告诉我个秘密还没说呢,我记着呢。”
啊?您这脑壳该记住的都忘了,该忘记的都记住了。
韩子矜想了想说,“就敷衍你一下你还当真了…不是秘密,就,是想给你讲个笑话。”
我能有什么秘密啊,就喜欢你,我不敢说。
萧泽看着他,认真说,“我交朋友不喜欢保留,那是距离。杨一,我们之间隔了个人,感觉疏远了。”
放心吧,我要想起来自己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你滴。
你跟他疏远,默默鼓掌!
“你很善变,有时体贴入微,有时铁石心肠,”萧泽说,“你就对死者没有一丝丝的同情么?就没点儿看法么?”
“我没有铁石心肠。”韩子矜不乐意听,“他死的这么轰轰烈烈,大张旗鼓,让我内心翻江倒海的,挨你骂,我说什么了!?要我说他就该活过来挖个坑自己躺进去默默地死一回才对。”
萧泽瞪他,“我发现你跟常人就是不同,同情心没有,尊重都做不到?”
韩子矜也是同样的感受,“你才跟常人不一样呢,尊重死者,你是觉得他死的对?死的好?不说点儿对死者不敬的话是想让活人排队前赴后继跟着去送死?”
原来他是这么个想法,真够绕的。
“讲个笑话听啊,不好笑揍你!”萧泽转移了话题。
“从小我妈就说我缺心眼,”韩子矜开始讲,“邻居小孩爷爷死了,大人骗小孩说爷爷睡着了,我就当真了,入土的时候我以为爷爷住进了地下室……”
“哈…”萧泽笑,“这想象力…丰富过度。”
“我真那么以为的。”韩子矜说,“我妈凶我,我就知道自己搞错了,我就问我妈,是不是把爷爷种土里会结出许多许多的老爷爷…”
萧泽笑得更厉害了,笑到最后都咳嗽起来。
“你打小就有毒!不是你临时现编的吧?”
“当然不是,快乐来源于生活。人的生活质量怎么样取决于自己的想法,我是个天真的人。”韩子矜说,“不相信世上有坏事发生,如果你不够快乐,只是你的看法想法跑偏了。”
快乐源于生活。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快乐又怎么去创造快乐?强颜欢笑么?
*往日操场跑圈的学生半死不活的,一二一的口号都带着哈欠声拉个老长,今天个个精神抖擞边跑边聊,大有跑到放假也无所谓的架势!
这帮孩子平淡日子混的有一搭无一搭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炸开锅,个个凑热闹不嫌事大。
韩子矜对某些热门事件无感,昨晚没睡好,他还困着呢,跑圈全靠耳机音乐才没跑趴下。
魏老师提前一步在教室等着了,等学生们稀里哗啦的坐好,韩子矜的睡意又涌了上来,他趴在桌子上假寐。
“都别拿些书当摆设了,今儿我看你们也没心思预习功课。”魏老师把门关上了,在教室里踱步。
“说说昨晚的事吧,怕你们憋出病来了,都知道吧,高三三班胡志远跳楼自杀,不是校园霸凌,是自杀,写了遗书,买了保险,蓄谋已久。我想不明白,一个死都不怕的人究竟是怕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压力大啊。”有几个人小声嘀咕。
“咱们学校算是个人性化的代表学校了,虽为重点,跟小学化的管理无差别。每个星期都要休息两天。就算是一个低等的三流学校,多半也是寄宿。别的学校有压力二十天一个月喘一口气,咱们学校有压力也就五天一个轮回,压力小之又小。”
“学校给的压力并不代表家庭给的压力。在家的时间长了压力也一样是存在的。”
同学们议论纷纷:“谁说不是啊,就我爸妈搞得跟他们要高考似的,回家催这催那的,给我报补习班,特训班,一对一的辅导,名师手把手的教学这些也都是压力。”
“我脸上的痘痘都没断过,上火啊!”
“我嗓子也总发炎。”
“自打进了高中就跟下了地狱似的。”
……
魏诗雨打断了他们的话,“三年,他熬了多一半,突然就熬傻了?”
“看不到希望呗,高考完了就完事了?人生的黑暗处处都是。”
说话的是萧泽,他不是议论,更像是有感而发,魏诗雨回头看着他。
“高考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是每一天,人看不到希望眼前就是黑的。”
说完了他眼睛呆呆的望着窗外。等了一会儿,魏诗雨说:“我很想知道你们天天都在想什么。萧泽,你接着说。”
萧泽也不看他,发牢骚的自嘲口吻,“我就是借题发挥,我从来不是我,我是怎么样的全凭我妈怎么塑造,我不是有压力,我是有压抑。他们打你说成‘不打不成才,’时刻保持着‘我是垃圾你批评我是对我好’的心态!有时不知道自己活着和死了有什区别。”
教室里很静,同学们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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