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有人喊了一声。
沈烨下意识地闪避，躲开了尹诚捅来的刀子。
“季丞？”沈烨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季丞。刚才那一嗓子，正是他喊的。
“小沈哥。”季丞打了声招呼，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尹诚。
“操！”尹诚一击未中，准备再补一下。
沈烨却不给他机会，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刀，然后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地摔到在了地上。
随即，他抬脚踩上了尹诚方才持刀的右手。
季丞在尹诚的惨叫声中皱了皱眉，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
“还打吗？”沈烨拿着小刀，在尹诚面前比画了几下。
“不……不打了。”尹诚胆战心惊地看着沈烨手里的刀，感觉锋利的刀刃划过了自己的皮肤。
“乖，”沈烨拿刀身拍了拍尹诚的脸，道，“叫爷爷。”
“爷爷。”道歉这种事儿，尹诚在过去做过很多次了，显然没什么心理负担，讨好的话随口就来，“我错了，爷爷。我错了，沈哥。”
沈烨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走了。”他看了眼季丞，又冲陈婧抬了抬下巴。
“噢。”陈婧有些被吓到了，匆匆来到沈烨身边，然后紧紧地贴着他。
三中离他们住的小区不远，步行回去只需要二十分钟。
季丞见沈烨什么也没带，一身轻松，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书包卸下来，挂在了沈烨肩上，道：“太沉了，帮帮忙。”
“我|操！”沈烨被书包压得一个趔趄，不满道，“凭什么？”
“我正在长身体。”季丞厚着脸皮道，“负重太多，不利于长个儿。”
“谁不是呢。”沈烨作势要把书包甩回去。
季丞嘻嘻哈哈地跑出了几步，问道：“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因为我。”陈婧道。
“啊？”季丞站住了脚步，表示愿闻其详。
陈婧却没打算细说，而是眯起一双欲说还休的眸子看向沈烨。
话说，会有女生对这种多次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男生无动于衷吗？还是这种好看到不像话的男生。
反正她不会。
她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对沈烨生出了那么一点儿心思。
这个被生活百般挫磨，却在逆境中坚强成长的男生身上也许有很多坏毛病，但也有很多优点。就好比他会暴躁，但不会颓丧；他会嘴贱，却不会刻意恶语伤人。
陈婧不希求世上会出现一个能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但想着能守住一份青梅竹马的恋情，也挺好。
她急走两步，拉住了沈烨的袖子。
“沈烨。”她咬了咬嘴唇，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正在打闹的沈烨和季丞同时停住了脚步。
沈烨的表情有些震惊，季丞的表情却出现了空白……
“你有毛……”沈烨习惯性地想要嘴贱两句，但看陈婧红着脸，紧张得手都在抖，取笑的话没能说出口。
“你什么意思？”他问。
“我们在一起吧？”陈婧不管沈烨有没有回答，自行说道。
“啊？”沈烨有些懵。
从小到大，他收到过不少表白，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被人强行确认关系的，这还是头一遭。
和陈婧谈对象啊……是不是太没劲了？
大家都这么熟了，别说新鲜感，就是要自己把她当女人看，他都觉得有些难。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彼此难堪，陈婧却笑了起来。
“讨厌，我有那么可怕吗？”陈婧在沈烨手臂上拍了一巴掌，道，“就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吓的。”
有些话其实不必言明，她从沈烨尴尬的表情看得出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沈烨帮自己只是为了行侠仗义，而不是冲着儿女情长。
“呃……”是不是玩笑沈烨看得出来，但陈婧想要将此事翻篇，他便就坡下驴，笑着道，“还真是吓到我了。你可是你爸眼里的金蛋蛋，这要落我这鸡窝里，他不得削死我！”
“你就贫吧。”陈婧甩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挥了挥手，道，“刚校门口耽误了一下，我得赶紧回去了，省得太晚惹我爸唠叨。走了啊！”
“好。”沈烨把季丞的书包往肩上提了提，冲陈婧摆摆手。
陈婧一溜烟地走远了，拐进一条巷子后，脸上露出了一点儿悲伤。
“居然看不上我。”她撇了撇嘴。
一直以来，居然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呀。
“吓死我了。”见陈婧走远了，沈烨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道，“我以为多一个沈建国当爹不够，还要被安排一个陈广志当岳父。”
季丞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当人陈广志看得上你？”
“看不上，所以我们相看两厌！”沈烨摊着手说道。
两人一路走回小区，沈烨把书包还给季丞，道：“你回吧，我直接去酒吧了。”
“这个点儿？”季丞看了眼手表，问道，“酒吧里没什么人吧？”
“过去蹭一顿员工餐，顺便趁着没人吵吵，写会儿作业。”沈烨道。
“你写个屁作业！”季丞有些好笑，“你书包都没拿。”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来回背着书包。”沈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试卷，甩了甩，“看到没，语数英，各一套！”
“牛逼！”季丞竖起大拇指。
“走了。”沈烨转身拐入另一条岔道，往KING吧的方向走去。
途经一面院墙时，他看到院子里种了几棵山楂树。
正值初秋时节，山楂缀满枝头。
沈烨随手从探出来的枝头上摘了两颗山楂，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呸呸”两下吐了出来，心说真酸啊。
院墙的那一头，有两个人正在拐角处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
沈烨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是沈建国。
沈建国比他上次见到时气色还要差，身子越发佝偻，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
此刻，他正从另一人手里接过一包什么玩意儿，然后转动着脖子，望风似的四处瞧了瞧。
这一瞧，正和沈烨对上了眼……
沈烨说了声“借过”，面无表情地从沈建国身边走过。
“小……小烨。”沈建国喊了他一声。
沈烨眼角的青筋跳了跳，一个愤怒的回身，将手里剩下的山楂狠狠地砸向沈建国。
“我操|你大爷！”他的冷漠没能绷住，一嗓子吼了出来，“沈建国，你出息了啊！吃喝嫖赌满足不了你，还抽上了是吧？！”
沈建国脸上挨了一下，却没动作。
“你他妈居然吸|毒！”沈烨一语道破。
“我操！”正在与沈建国交易的那人没想到沈烨嗓门这么大，怕招来人，吓得拔腿就跑。
“沈建国你听好了，”沈烨指着沈建国，红着眼说道，“你想作死，随便，我不拦你，但请你千万死远一点儿，别妨碍到我。我沈烨没钱，也不想操办你的丧事！听明白了吗？”
“小烨。”沈建国想要上前。
“滚！”沈烨一嗓子吼住了他，转身便走。
秋天的白日没夏天那会儿长，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沈烨突然有些眩晕。
他倚着墙站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从放学到现在，一直处于亢奋的肉|体和精神松懈下来。
头顶上一盏昏黄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方范围，再远一些是黑的。
像他一路走来的人生。
这个夜，不好过的不只有他——
陈婧冷漠地吃着面前的饭菜，耳边是陈广志再一次近乎癫狂地诘问：“你还能不能好了？你就是撞钟的和尚，你撞上个五六年，也该把钟撞破了吧？总共就那么几本书，你但凡用心去啃，怎么可能啃不透？你明年要是再考不上，你老子的脸可就丢光了！”
隔壁，正在做英语课外拓展阅读的季丞被吵得头疼，烦躁地扔掉了笔。
笔在摊开的书上转了一圈，笔尖正指向一个单词——homosexual。
同性恋。
季丞盯着那个单词，表情有些魔怔。
同性恋……
一直以来，他对沈烨那神经质般的关注与占有欲突然有了解释。
可那是他想要的吗？
这一瞬，三个年轻人几乎同时感到了迷茫——
前路在哪儿？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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