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有什么东西被强力黏在了嘴上。
整个世界都响彻着尖锐的耳鸣声。
小琪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地球的重力好像突然增大了一百倍，两个眼皮沉沉地坠着，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
不知试了多少次，小琪终于将眼皮扯开一条缝。
于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撞了进来。
诺娃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一旁，白色的布偶猫瑟缩在一个角落，身上纵横交错着几条猩红色血迹。
那是我的血，小琪心想。
紧接着，一股刺麻的疼痛从右肩膀处猛然袭来。
她费力地低下头——右肩正汩汩往外渗着鲜血。
“啊！”尖叫如洪水一样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却被一道厚实的墙生生挡了回去。
这时，小琪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被胶带封上了。
与此同时，各种感官终于缓慢觉醒，小琪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自己已然变成了套中人。
诺娃看着小琪一点点如拓荒般地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小琪，”诺娃唤着她的名字，依旧是那么字正腔圆，“IPP三年级学生，两个月前被选入伽玛行动。”
小琪惊恐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诺娃的脸上，往昔的知性温婉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功能反社会的阴森神态。
“真不敢相信，IPP竟然真的会派一个孩子来执行这种任务。”诺娃端详着小琪的脸，啧啧称奇。
“都说近几年IPP在走下坡路，没想到竟然山穷水尽到了这个地步。”
“呜……”小琪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嘴上的胶带堵了回去。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诺娃微笑着，好像在讲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你们真挺努力的，又是往我身边安插人手，又是聘请专家研读我的论文。”
“这个领域的专家我基本上都认识，所以，你们一跟他们联系，我就立马听到了风声。”
“当然，就算是他们不跟我通风报信，我也照样看得穿你们的把戏。”
“N大在校生？”诺娃轻蔑一笑，“那个叫提姆的小孩儿一来，我就看出，他肯定不是正经的读书人。”
说着，她把小琪扭过来，抓起她的手，摩挲着掌中微微发硬的地方：
“你看，你们两个手掌周围都有这种茧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平时肯定做了许多体能训练，比如，擒拿格斗、射击。”
望着震惊到表情空白的小琪，诺娃近乎爱抚地为她理了理鬓边碎发：
“像这样的破绽还有很多，随处都是。”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你们是故意露出破绽呢，还是真的对此毫无察觉。”
“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们了，”说着，她轻叹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你和提姆，今年也才在IPP上三年级。”
“你们那个行动组长，张黎明，也才刚刚毕业没几年。”
小琪的心惊恐地颤了一下。
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诺娃微微一笑：“我不光知道IPP派了谁来旧市，我还知道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说着，她流畅地报出了一连串IPP高层的名字。
小琪倒抽一口气：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参加过伽玛行动的每月例会。
望着小琪因惊恐而颤抖的目光，诺娃语气里透着疼惜：
“没办法，你们组织并非铁板一块，所以，我想了解点什么，实在是易如反掌。”
“你和那个叫提姆的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从一开始就兢兢业业地从我手里套资料，到现在，想出这个办法试图置我于死地，啧啧，还挺有创意的。”
诺娃似乎在真心赞叹着：“可惜，你们背后的人辜负了你们。”
小琪惊恐的目光逐渐变得疑惑，又渐渐加了一层无助和绝望。
你们背后的人？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列名字：张黎明、IPP特聘的数据专家、参与伽玛行动的高层领导、吉姆·麦肯。
能害她和提姆的人，究竟是谁？
小琪很想开口问问诺娃，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脱不开嘴上的束缚。
诺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息着摇了摇头，扶住她的肩膀：
“小琪，这些东西，恐怕要等到你变成鬼才能想明白了。”
说着，她看了看天台边缘那块有裂纹的玻璃，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真的变成鬼，答应我，你不会回来缠着我。”
“因为，比我更卑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诺娃目光突然变深，神情也变得严肃异常。
她看着小琪，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万分重要。
大风从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刚刚还晴好的天气被暗云覆盖。
不远处的布偶猫“喵呜”一声发出痛苦哀嚎。
一片萧瑟中，诺娃开了口。
“小琪，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诺娃的语气中的戏谑一扫而光，声音几乎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接下来，诺娃看着小琪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她做梦也想不到的问题：
“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会产生很多幻觉。
比如，小琪觉得，此时此刻，一切都变得极为不真实。
天台、猫咪、诺娃、脚下的车水马龙、天空的暗云、远处的海湾……一切都显得是恶作剧一样。
大风呼啸而过，吹在耳边犹如万马齐喑，天空中暗云密布，远方的白雾好似是连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
小琪机械地抬起头，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她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她的心情，以及对面诺娃的表情。
“什么？”小琪在心里问道。
对面，诺娃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好似来自遥远天际：
“很多年前，你的父母在逃避追杀的过程中双双赴死，从那以后，你成为了孤儿。”
“现在，你想不想知道，当年不惜一切代价要了他们性命的人，是谁？”
厚厚的金框眼镜后面，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屠刀，当头劈下。
一旁，布偶猫瑟缩着，沾着猩红血迹的白色长毛在风中抖动，仿佛是一副宣告投降的白旗。
小琪呆呆地望着她，脸上一片空白。
是谁？小琪心里问道。
似乎很满意自己布下的疑云，诺娃认真盯着小琪，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后，她忽地站起身，走到天台边缘处，半个身子倚着玻璃，望向远处阴沉一片的天空。
空中，暗云压得极低，整个世界被挤压到变形，车辆和行人如水一样四处流动。
诺娃望着远方天空，轻叹道：“你父母逃命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
小琪扭着身子，努力朝诺娃站着的地方挣扎爬去，口中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生平第一次，她那么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
但最终，一起都化作徒劳的呜咽。
诺娃转过头看向小琪，叹息道：“你一直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吗？”
“杀死你父母的人，叫方世宁……”
乓！
诺娃话没说完，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怦然巨响！
诺娃和小琪猛然回头，迎着二人惊惧的目光，天台的门被豁然打开，然后重重拍上墙壁！
大门外，赫然站着一身黑衣的张黎明，迎着诺娃略带惊慌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抢先一步举起枪，枪口对准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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