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明说完后，小琪也陷入沉默，半晌后问道：“为什么？这后面究竟是什么事？”
“是我和麦肯家之间的纠葛，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张黎明迅速答道。
说着，他锐利地看了小琪一眼：“况且，你不是我们当中的人，何必纠缠进来？”
小琪突然有些难过，于是她执拗道：“我就是想知道。”
“我已经追查了这么久，你再多透露一些又能怎样。”
张黎明突然刷地站起身，走到包房门口，哗啦一声拉开屏风。
不一会儿，一开始的接待小哥一路小跑过来。
“打包，结账。”张黎明简短吩咐道，语气生硬。
小哥懵懂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往包房内迅速看了一眼，一溜烟地走开。
小琪明白张黎明这是在下逐客令，立刻拉下脸，双手抱在身前：“我吃不了这些，你都带走吧。”
说着，她赌气地站起身，朝门外咚咚走去。
张黎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由于力气过大，小琪一个趔趄差点向后仰摔过去。
“放开！”小琪站稳后很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小琪，别闹，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你好。”
小琪猛地转身，目光如飞镖一样射进他的眼睛：“如果你真是为我好，就不会回到我的生活里。”
一句话说得张黎明哑口无言。
二人身后，一桌冷掉的饭菜显得颇为狼藉，被切成几块的奶油蛋糕颓然倒在盘中，“生日快乐”四个字七零八落地瘫在各处。
半晌，张黎明软声道：“小琪，你别这样，是我不好。”
说着，他拉上屏风：“你已经离开，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很为你开心。”
“我今晚过来，真的只是想给你庆生，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知道阿卜和你又成为了同事，新市这边被UDO接管后也相对安全。”
“再过几年，等我把麦肯家族彻底打败，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着，张黎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轻柔至极。
“小琪，你记得临走前我们的谈话吗。”
“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无论我和麦肯之间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再搅进来了，明白吗？”
张黎明说得苦口婆心，小琪深望着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轻叹口气，低声道：“行，那我就忘记过去。”
说着，她抬起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罢，没再多看张黎明一眼，她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差点和进来结账的小哥撞个满怀。
小哥错愕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旁，张黎明轻叹一声，将烟头狠狠摁灭在桌上。
-
披着月色，小琪打车回到家中。
租住的屋子在一个僻静的小区，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小区门口偶尔有零星车辆经过。
微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响声，几盏暗淡的路灯曲曲绕绕地指引着回家的路。
路的尽头掩在一片树影中，小琪抬头望了望，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可以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却以这样方式做结，不知是谁的过错。
夜空中，细瘦的月牙半隐半现，几缕薄云若有似无地飘在空中。
拖着沉重的脚步，小琪往前走去，一路上警惕的目光不时打量四周。
一路上并无异样，小琪快步走进楼栋口，坐上电梯，来到一扇毫无温度的金属大门外，从口袋中掏出钥匙。
咔哒一声，钥匙钻进锁芯。
就在这一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兹——兹——
兹——兹——
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动着阿卜的名字。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疑惑地猜测着阿卜的来意，小琪划开接听键。
“消气！！”听筒里，阿卜的声音匆忙而惊恐，好像遇到了什么紧要危险。
一瞬间，小琪全身紧绷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如刃。
“我被人抓走了，快来救我！”
咚咚咚，听筒里响起一连串沉重脚步声，似乎是一人在快步朝阿卜走来。
“我在星空美术馆！”
阿卜大吼一声，紧接着电话里嘈杂一片，打骂声伴着拳打脚踢，什么人重重摔到地上。
接着，电话滴地一声被人挂断。
连续的忙音从听筒传来，小琪愣在原地，一手兀自抓着冰冷的钥匙。
无数猜想划过脑海：这是个圈套吗，为什么在星空美术馆，还有别人被抓走吗。
为什么是今晚，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
楼道外，一阵风打着旋吹过，树枝微微摇动，发出沙沙轻叹。
在黑暗中呆立了半刻，小琪慢慢抽回手。
钥匙退出锁眼发出生涩的摩擦声，然后叮咚一下被扔进口袋。
窗外，细瘦的月牙在如墨的夜空中显得异常单薄。
隔窗望了望夜空，半晌，小琪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快步走进电梯。
-
二十分钟后，星空美术馆。
小琪是打车来的，目的地定在距离星空美术馆走路十分钟的地方。
透过夜色看去，鳞次栉比的楼房组成一片暗黑森林，不远处的美术馆隐在其中，仿佛蛰伏的猛兽。
虽然已经入夏，夜晚的风拍在身上依然凉意十足，小琪拉紧衣领，向美术馆走去。
美术馆早已大门紧锁，幸好小琪出于习惯，每到一个地方会将所有安全出口和侧门的分布暗暗记下，所以此时没费多少时间，她来到一个虚掩的侧门。
一个闪身，她的身影没入门中。
左折右拐地穿梭在幽暗的安全通道中，未多时，小琪听见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嘈杂。
“啊……”什么人在惨叫。
砰！重物狠狠砸在地上。
“老实点！”一人凶狠地训斥着。
“救命啊！呜呜——”小琪几乎确定这是阿卜在惨叫。
“我说了，老实点！”那人再次凶狠叫道，啪的一声，甩出一个清脆耳光。
目光前方，一道绿莹莹的牌子刺破黑暗，走道尽头，门廊上写着安全出口四个大字。
一切和去年冬天几乎如出一辙。
小琪缓缓朝前走去。
门内，阿卜的惨叫还在继续，另一人则不停叫骂着。
——叫骂的声音十分熟悉，如果没听错的话，是李发出的。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细瘦的男人，能发出如此雄浑的声音。
这时，门内传来一串嘎吱响动，好像是有人在踩碎什么东西。
“我的手机——不——”阿卜发出凄厉尖叫。
与此同时，又一个大嘴巴子啪地抽了下来，阿卜哀嚎一声摔在地上，发出重重闷响。
“我他妈早就该把你手机给摔了，”李愤恨地踩着地板上的残渣，“让你打电话！让你通知人！”
哗啦一声，大门霍然打开。
李和阿卜同时大张着嘴，猛然抬头——
迎着二人惊异的目光，小琪立在门的另一侧，双手抱在身前，默默看着屋内一切。
屋内狼藉一片，到处都是被砸乱的东西：布满划痕的巨幅照片和画作、破碎的橱柜、坑坑洼洼的白墙。
凌乱的室内四处都是血迹，还混着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沙石瓦砾。
阿卜悲惨地倒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布满尘土，圆圆的脸上交错纵横着几道血印和鼻涕。
见小琪出现在门后，阿卜发出一声半喜半悲的叫声：“小琪……”
小琪并未多看他一眼，目光只是直直盯在李的身脸上。
此时的李和昨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神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鸷到有些变态的面相。
不大的眼睛里闪着狂躁的光，李将小琪从上至下打量一遍，又冲她身后看了看。
空荡荡的走廊隐隐反着幽绿色的光。
小琪是只身前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古怪地笑了一下。
“一个人来的？”
小琪点点头。
“都说你胆子大，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李的声音充满阴鸷。
“过奖了。”小琪轻轻答道。
李上前一步，细瘦得有些扭曲的脸紧紧盯着小琪。
他一字一顿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你怎么敢？”
小琪笑了笑，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没听说过吗，就连去见吉姆，我也是一个人去的，”说着，眉毛微微向上一挑：“更何况你？”
两道瘦长的眉毛紧拧在一起，倒立的三角眼骤然缩紧，李的脸狰狞而可怖：
“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他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小琪：“今天，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后悔。”
漆黑的枪口下，小琪轻笑一声，双手慢慢举到空中，目光却如两道利刃笔直地射向李：
“别担心，我不是来打架的。”
说着，目光微微朝一侧偏了寸许：“今晚，我只想知道真相。”
李的脸很不自然地抽了一下，声音也显得古怪异常：“真相？什么真相？”
小琪的目光又往一旁挪了寸许：视线边缘，一片暗黑中，影影绰绰地藏着什么。
——其实一进门，小琪就发现，这个屋子里不光只有李和阿卜。
不远处黑暗角落里，还有个人影。
至于那个人影是谁，小琪也早有答案。
望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她平静地问道：
“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比如，你们害怕的不速之客是谁。”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抓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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